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老太师,劫后余生,做何感慨?”
“高朋且记,老太师已经死了。老夫,乃太师府家老,甘——石——风。”
“噢,敢问家老,可知在下何人?”
佝偻老人冷冷一笑:“太子右傅,你好大胆也。”
“家老且记,太子右傅公孙贾已经死了。在下乃楚国商人辛——必——功。”
“辛必功?好。老夫谢过你示警之恩,容当后报。你走,夜长梦多。”
灰色影子冷笑道:“甘家老,既然心如死灰,何须逃避屠戮之祸?”
“阁下处心积虑,意欲何为?”
“复仇雪恨,乾坤复位!”灰色影子咬牙切齿。
佝偻老人摇头叹息:“阁下不觉脚下无着么?”
灰色影子深深一躬:“敢请家老教我。”
佝偻老人点点竹杖道:“老夫念你示警有恩,送你十六字:靠定嬴虔,策动新君,密联旧臣,国丧始动。”
“多谢家老。这笔大买卖,定然成功。”
“却是未必。做得不好,适得其反。”佝偻老人冷冷一笑,“足下谨记,飓风起于青萍之末,发难之妙,在于策动新君。可解其中三昧?”
“家老机谋渊深,尚请指点。”
佝偻老人一字一顿:“策动之法,夺心为上。第一步,只言诛奸,不涉新法。第二步,只言新法,不涉诛奸。如此新君必随我行,否则万难成事。慎之慎之。”
灰色影子深深一躬:“聆听指教,茅塞顿开。家老保重,在下告辞。”一言落点,陡然消失得无影无踪。
瞬息之间,门庭屋脊上两道黑影同时飞起,扑向凌空疾飞的灰色大鸟。
灰色大鸟尖啸一声,陡然直扑街巷。待两个黑影落地,灰色影子早已踪迹难觅。两个黑影对峙片刻,突然各自飞身越高,消失在漆黑的夜里。
嬴驷书房的灯光直亮到五更。听完追踪剑士的禀报,嬴驷更加确定了那个隐隐约约的预感。可是,显然还有一种力量在监视这个“楚国商人”。会是谁?屈指算来,可能的只有公父、商君或者伯父嬴虔。那么,最有可能的是谁?嬴驷一时想不清楚。但有一点他很清楚,就是绝不能教任何人发现太子府在跟踪监视这个“楚国商人”。心念及此,他立即召来家老,吩咐撤消对“楚商”的监视,并且严禁府中两个秘密剑士踏出府门。
带着理不清的困惑,嬴驷在曙光初上时才沉沉睡去。直到商鞅到来,嬴驷才被内侍唤醒。
第十四章冰炭同器(5)
五、太子嬴驷乍现锋芒
嬴驷有些惊讶,商君从未来过太子府,今日登门有何大事?
他立即吩咐家老恭敬接待,便匆匆起来梳洗。片刻之后,来到正厅,嬴驷带着歉意拱手作礼:“嬴驷怠惰,望商君见谅。”商鞅离座拱手道:“偶有误时,也是寻常。”嬴驷请商鞅入座,自己坐在对面,毕恭毕敬道:“嬴驷正要到商君府拜望求教,不意商君亲自前来,惭愧之至。”商鞅没有寒暄,径直道:“鞅今日前来,有大事相商。”
“嬴驷谨听教诲。”话一出口,嬴驷就有些懊悔,生气自己不由自主。从少年时起,嬴驷就有些怕这个冷峻凌厉不苟言笑的权臣。他觉得此人生硬得不近人情,几乎不和任何人私下交往,除了国事还是国事,除了变法还是变法,在秦国犹如鹤立鸡群一般。就连那身永远不变的白衣,在一片粗黑的秦国殿堂也显得那样扎眼。此人身上有一股无形的威慑力,令人敬而远之。嬴驷少时见了他就怦怦心跳。犯法“放逐”的磨练,虽然使嬴驷对商鞅有了真正理智的评判,对他的雄才大略与扭转乾坤的功业钦佩得五体投地,但内心深处那份忌惮却始终不能消除。他也想在商君面前坦然一些自如一些,但总是不由自主地拘谨,不由自主地恭敬,比在公父面前还窝囊,连自己都觉得颇显别扭,真教人懊恼。
商鞅浑然没有察觉,侃侃道:“君上病情已经传遍天下,中原六大战国和洛阳周室,陆续派特使前来探视君上病情,目下都住在国宾驿馆。太子以为,七国特使来意何在?是真的关心君上病体么?”
“嬴驷以为,彼等名为探病,实为探国。”
“太子所言极是。”商鞅露出欣然微笑,“探国之本意,却在何处?”
嬴驷沉吟片刻,谦恭笑道:“敢请商君拆解。”
“自春秋以来,国强一代者屡见不鲜,国强两代者屈指可数,国强三代者闻所未闻。此所谓,君子之泽,三世而斩。战国以来,魏国历文侯、武侯两代变法,方成天下第一强国。如今,第三代魏王却日见衰落。这是变法强国三代而弱的明证。殷鉴不远,在夏后之世。如今我秦国历经变法二十余年,已隐隐然成为天下第一强国。中原战国岂能甘心?彼等所望,秦国新法能在君上之后改弦更张,盼望秦国的强大变成彗星,一闪而逝。而改弦更张之厚望何在?在太子,在储君。是以,七国特使之本意,不在探秦公之病情,而在探秦国之变数。确切言之,要探清太子之心。”商鞅以他一以贯之的风格,说得明晰透彻。
嬴驷由衷钦佩商君的深彻洞察与犀利言辞,自己觉得不好说清的东西,商君总能三言两语刀劈斧剁般料理开来,如此才华智慧确实旷古罕见。嬴驷频频点头道:“商君是说,彼等要看嬴驷能否将新法坚持下去?要看嬴驷是否有治国才具?”
“正是如此。”
“商君以为,此事当如何处置?”
“君上病体虚弱,不宜接见特使。以臣之见,当由太子出面,接见七国特使,臣陪同之。太子须得借机申明,坚持新法国策乃既定决心。否则,君上万一不测,六国极可能联合攻秦。”
“商君勿忧,嬴驷能做到。”
咸阳的国宾驿馆坐落在宫城外最宽阔的一条大街上。这条大街没有民居,没有商市,干净整洁,极有气魄。当初商鞅营造咸阳时,就对秦孝公提出“不拘周礼,营造大城,虑及后世,独步天下”的建都主张,将咸阳城建得宏大严谨,远远超过了周室的王城洛阳。
战国初期,虽然《周礼》已经崩溃,但在城堡建造方面依然沿袭着《周礼》的基本定制。这种沿袭,虽然已经不再具有必须遵从的“王法”意义,而仅仅作为一种建筑传统被沿用,但也极大地束缚着人们对都会建造的创新。《周礼》中有一篇《考工记》,就是专门规定各级都会的建造规模及规划方式的。其中的《匠人营国》一节,详尽规定了天子都城(王城)与大小诸侯的都城以及卿大夫“采邑”(城堡)的建造规制:
匠人营国,方九里,旁三门。国中九经九纬,经涂九轨。左祖右社,面朝后市。内有九室,九嫔居之。外有九室,九卿朝焉。九分其国,以为九分,九卿治之。
王宫门阿之制五雉,宫隅之制七雉,城隅之制九雉。
经涂九轨,环涂七轨,野涂五轨。
门阿之制,以为都城之制。宫隅之制,以为诸侯之城制。环涂以为诸侯经涂,野涂以为都经涂。
这种都城建造(营国)的“王法”,对都城规模(方九里)、街道数目(九经九纬)、宽窄(王城街道并行九车,环城道路并行七车,野外道路并行五车)、宫城高度(宫门屋脊高五丈,宫殿屋脊高七丈,城墙高九丈)、等级规制(诸侯都城与天子宫城大小同,诸侯都城的干道与王城的环城道路同,卿大夫的城堡街道与野外道路同)等都做了严格限制,不得越雷池半步,否则就是“僭越”之罪。
春秋末期,天下诸侯对这种“王法”已经不屑一顾。齐国丞相管仲公然主张,都会之功能应为“定民之居,成民之事”;都会等级当以占地大小、人口多少来划分,万户之城即可称为“国”,千户之城即可称为“都”。这就是所谓的“万室之国”与“千室之都”。管仲还对建立国都提出了大违“王法”的自然地势主张:“凡立国都,非于大山之下,必于广川之上。高毋近旱,而水用足。下毋近水,而沟防省。”见《管子》中《乘马》、《小匡》、《立政》等篇。尽管这在观念上已经大大破了周礼“王法”,但在实际中却没有一个诸侯国实施,包括齐国的临淄。
作为新建都城,咸阳充分体现了不拘“王法”的创新实践。
就地理形势而言,咸阳是广川在前,大山在后,水用足,沟防省,旱涝无忧。就规模而言,咸阳则大大超出了天子“方九里”的规模,更不用说诸侯都城的三五里城堡。咸阳城墙边长十里有余,达到了周长四十余里的宏伟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