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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真正攻克过。韩国迁都于新郑,看重的也正是新郑雄踞沃野而又易守难攻的长处。而今韩国已经变法十六年,国力军力皆大有增长,攻灭别国虽力不能及,然要固守自保,显然游刃有余。这正是申不害的信心所在。
变法期间,申不害强行取缔了旧贵族的私家武装,纳入国府统辖,将全*马整编训练为八万新军,四万分布在周边要塞,三万驻扎在新郑城外,一万驻扎在新郑城内。申不害自认“法家为主,杂学深广”,对兵事颇为通达。韩国新军的整编训练,申不害始终是事必躬亲,严格督导,将一支新军确实训练得有了“劲韩”气象。恰逢韩国没有带兵名将,韩昭侯对申不害又信任有加,申不害便自领上将军,权兼将相,统摄国政。申不害认为,韩国的变法已经完成,剩下来的就是吞灭几个小诸侯,开拓国土增强实力,然后相机与大国抗衡。目下韩国毕竟太小,又夹在几个大国之中,没有纵深可供回旋。这一点,韩国甚至不如秦国。秦国有广阔的陇西纵深,丢了关中也不至于亡国。韩国则不同,新郑一失,敌军铁骑一夜之间便可踏遍腹地,逃无可逃,只有亡国灭族。基于这种判断,申不害对韩昭侯提出了“吞并周陈,开疆拓土,十年大国称王”的方略。韩昭侯大是欣然,下令申不害全权筹划总领。
申不害成算在胸:两年灭周,吞并周室的三川地区;一年灭陈,吞并淮水北岸的山原要塞;而后几年,再相机从齐楚两大国的夹缝里抢得宋、薛、邹、鲁任何一两个小国,韩国就成了地广三千里的大战国,一展雄图当非难事。
就在申不害雄心勃勃地将要开始动手时,魏国却要来灭韩。
申不害大是愤然,对韩昭侯慷慨陈策:“魏国强大,韩国不得不先行放弃灭周灭陈大计,联合齐赵两国,全力抵御魏国。战胜之后,韩国挟战胜之威西进灭周,南下灭陈,则更为顺利。由此观之,魏国攻韩,未尝不是好事。此中关键,在于韩国要顶住魏国攻势。只要新郑不陷落,韩国的霸业大计,就功成泰半!”
韩昭侯频频点头,当场赐申不害名贵甲胄与绣金斗篷一领。
申不害向齐国赵国派出紧急特使,请求与两国结成盟约,共同对付魏国。赵国已经从邯郸大战的噩梦中清醒过来,国力有所恢复,赵肃侯立即答应结盟,届时从魏国背后袭击。齐国则表示盟约暂不缔结,但一定不会坐视韩国民众的兵灾。两路特使回报,申不害顿时安心。这个结果是他早预料到的,赵国和魏国有了仇恨,自然是一拍即合。齐国已经成为隐隐然与魏国争霸的超强战国,极希望魏国消耗国力;其所以不愿过早的与韩国结盟,是怕魏国知难而退,这场大仗反而打不起来了。
韩国寻求的最佳结果是,三国盟约达成,迫使魏国不敢攻韩,韩国便可以继续灭周灭陈大计。齐国却恰恰相反,是希望大战发生,方能趁机再度打败魏国,所以不能与韩国达成盟约。赵国力量大大削弱,不能单独对魏国作战,自然对加入“反魏联盟”极为热衷。申不害对这种邦交诈道深知就里,岂能一厢情愿地自顾做梦?但无论如何,齐国会救援韩国,此乃铁定。因为这不是韩国利益,而是齐国必然要寻找机会压倒魏国所决定的必然路径。
申不害立即向韩国臣民公布了“与齐赵结盟抗魏”的大好消息。韩国人心里有了底,抵抗魏国的斗志倍加高昂,新郑城弥漫出大战将临的紧张气息。
魏惠王虽然气昂昂地宣布了太子申为灭韩统帅,但心中总觉发虚。公子卬何等机警,见魏惠王沉吟不语,自然是心有灵犀,一脸肃然地提出:“太子身系国家安危,不宜前敌涉险。臣以为,灭韩大战仍当以庞涓为主将,臣辅之,太子为统帅,总监诸军为上策。”魏惠王欣然赞同,明下王书改变部署:“灭韩战事由上将军庞涓统领,太子申统帅,总监诸军。”
王书下到上将军府,这才使庞涓有了一个台阶。虽说这“统帅总监军”的名头闻所未闻,“统领”的职分也颇为含糊,实在是兵家大忌。然则事已至此,魏惠王在热昏的朝野共识下,明摆着教他做实际主将,让太子这个“名将”做只立功不受过的统帅。有何办法?除了归山,庞涓只有接受。想了两天,庞涓还是带病出征,挑起了这副重担。
一旦回到中军幕府,庞涓立即精神大振,将诸般龌龊丢在了脑后。经过一个月夜以继日的准备,庞涓终于发出号令,魏国主力大军秘密向韩国进发。
公元前342年初夏,魏国终于发动了灭韩大战。
庞涓对各国地形要塞及军力部署,历来非常清楚,哪国稍有变更,他便在那幅秘密地图上做出记号。对于韩国这般土地狭小的国家,他更是了如指掌。庞涓的进兵方略是:
第一步,派出一万精锐步卒秘密堵截洧水上游,使新郑的护城河变成一条干沟。
第二步,派出五万骑兵,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衔枚疾进,突然插进新郑城外的三万韩军与新郑之间,发动猛攻,将三万城外韩军一举击溃。
第三步,派出六万重甲武卒扼守新郑城外的三条要道,狙击有可能从韩国周边要塞赶来救援的四万步骑大军。
最后一步,自己亲自统率十万主力大军从东北两面泰山压顶般猛攻新郑。
为了避免混乱,庞涓没有教太子申与公子卬独当任何一面,而只请他们以三军统帅与副统帅的尊贵身份,高车驷马地随同中军前进。这样做,其实正中公子卬下怀。太子申还有些不满,被公子卬一番附耳低语,说得大展眉头,不再要求独当大任了。
三天之内,庞涓的外围作战全部顺利完成,做好了对新郑的攻城准备。
申不害有些慌乱了。他没有想到洧水断流,更没有想到城外驻军被一举击溃。更要命的是,周边要塞驻军的来援要道,竟也被全部卡死了。突然之间,新郑变成了一片孤岛,城内的一万多军士成了唯一的支柱。明摆的大势,如果齐国赵国没有主力大军前来救援,新郑就是砧板上的一块鱼肉。
“庞涓竖子,当真狠毒!”申不害站在新郑城头,遥望原野上连绵不断的红色军营,就像秋日里火红的枫林,不禁佩服庞涓的用兵狠辣,竟觉得颇合自己胃口。
本来,任何一座都城里都不可能驻扎主力大军。所谓城防,更主要的是城外要塞与城外驻军。城内驻军只能对付小型攻击,更主要的功能是防止内部动乱。城外大军与城内驻军相互策应,才是全面防守。从这一兵家典则出发,申不害在城外驻扎三万大军,是兵家正道,是真正的城防力量。但申不害万万没有想到,魏军的精锐铁骑在平原上战力太强,韩军竟在一夜之间被分割击溃。如此一来,形势大变,新郑城西南两面的洧水,如今既阻挡了突围之路,也阻挡了援救之路。东北两面的三条大道也全部被堵死,且还有十万魏国大军的猛攻,纵能冲出重围,显然也是自投罗网。
为今之计,只有依赖新郑的城墙和城内充足的粮草,做拼死一战了。
庞涓自然不会给申不害留下喘息机会,大军一到,立即猛烈攻城。
第一波攻势,是在五万强弓硬弩的掩护下,五万步卒全力冲到城下,填平护城泥沟。护城河虽然断水,但仍然是两丈多深三丈多宽的泥泞大沟,云梯无法推进,是全面攻城的最大障碍。在雷鸣般的战鼓中,魏武卒的强弓远射发挥出强大威力,密如骤雨的羽箭封锁了女墙的每个垛口,韩军根本无法抬头,只有偶然推下的几根滚木轰隆隆砸下,反倒滚入护城河替魏军填了沟。魏军五万步卒分为三个梯队,人手一张大铁铲,猛扑沟边铲土填沟。半个时辰轮换一次,不消几个时辰,大沟便被填成了平地。
此时日近暮色,庞涓下令休整一个时辰,扎好营寨半餐饭食。天黑时,魏军展开第二波夜间猛攻。但见火把之下,庞涓手执长剑,顶盔贯甲,站在距城墙不到一箭之地的一架云车上,亲自指挥攻城作战。太子申与公子卬两位统帅,则站在远离城墙三箭之遥的云车上观看战况,津津评点,犹如市井看社火一般。
夜幕下的广阔平原上人喊马嘶,火把连天,鼓声杀声震天动地。新郑城头也是灯火连绵,韩军盔明甲亮,人人奋勇做殊死搏斗。申不害命令运来大批猪牛油脂,分装于陶罐,齐齐地摆在女墙之下。火把下魏军攻到,韩军立即将油脂陶罐狠狠砸向云梯。在陶罐油脂炸开,溅满云梯和魏军步卒的刹那之间,能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