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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徐福船队出海后两日,便与皇帝行营失却了通联。嬴政君臣在方士出逃之后,业已清楚了徐福一干方士必是有意逃遁。杨端和主张追杀,嬴政皇帝却淡淡一笑说,算了,茫茫大海,他筹划了多少年,你能追杀得了?若天意不使他脱逃,还有三艘战船跟着,必能拿它回来。不料,行营抵达荣成山时,三艘战船却漂了回来,率军大将禀报说:出海第六日夜里,船队停泊在一座无名小岛前,全体人马登岛起炊;将士们都饮了方士们的劝酒,方士们说,不饮酒要得寒腿病;可天亮醒来,方士与货船便无影无踪了,他们在海上寻觅了三日三夜也没看见一只船,最后只好漂了回来。大臣将军们愤愤然,有主张追杀方士的,有主张处罚水军的。皇帝却破例地挥了挥手道:“此事错在朕,不在将士。先放这班方士一马,朕不信日后找不回来。”于是,装载了大型连弩的三艘大战船重归船队,一路驶向了之罘岛,不意竟在航程中发现了大白鲛鱼。
那日清晨,皇帝与大臣们登上之罘山最高峰时,一天明净如洗,霞光万道碧波无垠,海天之间壮丽得无以描述。大约卯时,岛前深海处白帆点点,遥遥有战鼓号角之声隐隐传来。未过片时,碧蓝的大海中不断跃起一道道雪岭般的白墙,鼓着浪头隐隐起伏,不断向之罘岛逼近。俄而便见远处白帆快速聚拢,从三面向翻飞的雪岭无声地靠近。正在碧浪中再度矗起一道雪岭时,战船鼓声号角大作,三艘大战船的大型连弩一齐发射,长矛般的大箭呼啸着飞向了那道雪白的山岭。嬴政皇帝真切地看见了雪白的山脊冒起了几道血柱,渐渐地,翻飞的白色闪电变成了缓慢漂动的雪白山脊……
“万岁——!大鲛鱼中箭了——!”
整个海面都响彻了秦军将士的欢呼声。
骤然之间,泪水涌满了嬴政皇帝的眼眶。
海天之间这壮阔的一幕,永远地镌刻在了嬴政皇帝的心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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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据当代史家与科学技术史家研究考证,玻璃在中国周代已经出现,古称琉璃或流离。更重要的是,中国上古时代的玻璃与西方的古玻璃完全不同成分:中国是铅钡玻璃,西方是钠钙玻璃。此历史事实在20世纪30年代已经为西方科学家对考古实物的化验分析所证实,然证实这一历史成果的科学家,却坚持宣布玻璃为西方起源,中国上古玻璃是仿制西方。其荒诞若此,夫复何言!目下,这一荒诞宣布已经没有科学史家相信了,但许多迷信西方的中国民众却还是相信着,传播着。相关信息可登录中国玻璃网等查询。
②鲛鱼,即鲨鱼。
第十四章 大帝流火 七、北上九
从之罘岛再度西进前,嬴政皇帝在行营举行了一次大臣会商。
依大巡狩的惯例,离开琅邪台北上便是踏上了归途。一则是旧齐滨海地带是皇帝两次巡狩都来过的,不会再有大型宣教典礼;二则是皇帝大臣皆有不适之感,天气又越来越热,一进三伏酷暑,白日几乎难以行军了。所以,一离开之罘岛李斯便做出了回程部署,将少府章邯做了夏日行军的前导,下令章邯率一千铁骑先两日上路了。因为,若从之罘岛地带归返咸阳,则路径很直接:之罘——即墨或临淄——巨野泽——大梁——洛阳——函谷关——咸阳。这是齐国通向中原的传统官道,此时已经是帝国驰道之一,路况好速度快,又不过黄河,故此需要先行人马预为安置护卫、救治并驻屯地等事项;而章邯军政两通,担此重任再合适不过。就当时的事实说,嬴政皇帝在琅邪、荣城业已两次发病,所有的大臣将军都认为皇帝该踏上归程了;若此时果然能按照预定的大巡狩路线行事,从之罘岛南下回咸阳,自当安然无事。
大臣们没有料到的是,皇帝竟然要北上巡边!
皇帝的理由很简单,又很充分。昨日午后九原传来捷报,蒙恬军第二次反击匈奴获得了很大的胜利,长驱直入匈奴单于庭,头曼单于仅率数万残部远遁而去;如此煌煌胜仗,皇帝须得再度北上巡边犒赏将士,并督导东部长城早日竣工。昨日捷报人人皆知,行营还很是狂欢了一阵。皇帝如此决断,似乎也无可非议。然则,皇帝大巡狩的行程历来都是事先筹划好的,如此大的巡边举动,事先从未宣示而由皇帝临机动议,本身就透着几分神秘。再说,即或是临机改变,至少皇帝也当与总司巡狩事务的丞相事先会商而后再议决部署,然看今日情形,丞相李斯似乎也是事先一无所知。如此情形之下,大臣们一时忐忑起来了。表面不动声色内心却错愕不已的李斯,久久愣怔着没有说话。郑国胡毋敬顿弱杨端和几位大臣也大觉意外,都是相互观望,一时默然了。
“诸位毋得疑惑。”嬴政皇帝笑道,“自来大战无定期。朕也想不到,九原军能在如此大热天有如此大胜仗。昨日,朕本当与丞相会商,却又埋在公文山里没有拔得出来,在书房里困得睡了过去。一觉醒来,已是四更。于是,今日索性一起说了。否则,又得耽搁一日。”
“老臣以为,陛下决断得当。”李斯立即支持了皇帝。
“老臣以为不然。”素来寡言的郑国说话了,“皇帝陛下在琅邪已经发热,一路未见痊愈迹象。目下正逢酷暑,又将入伏,再度跋山涉水北上巡边,只怕不利于陛下病体。二次大胜匈奴固然可喜可贺,然不能冒此风险……”
“老令啊,朕好多了。昨日观射大鱼,朕不是自家登山的么?”
“陛下,老臣附议郑国之意。陛下不宜北上。”胡毋敬忧心忡忡。
“顿弱亦赞同老令之意。”
几个大臣,只有卫尉杨端和没有说话了。谁都知道,杨端和最是稳健,是秦军大将中最唯军令君命是从的一个,与王贲李信大有不同。所以,杨端和军旅资望很深,却历来都是副将。目下杨端和虽身为卫尉位居九卿,也是正职,然却直接听命于皇帝,还是不用他独当一面。是故,谁也没指望他会说话。
“陛下,末将也以为,北上不妥。”谁都没有料到,杨端和也说话了。
“卫尉得说个道理出来。”顿弱之激发神色,显然要寡言的杨端和多说话。
“没甚道理。末将只觉得心下不踏实。”杨端和平平淡淡。
“有甚不踏实?诸般大事都很顺。”顿弱又追了一句。
“末将唯陛下之命是从。”杨端和不理会顿弱,一句见底了。
“诸位,此事不须再议。”嬴政皇帝语气淡淡,可谁都听得蕴藏着一种不容商量的果决,“出行日久,谁没个发热发冷?两位老令不是也疲累不堪,略有不适么?朕也一样,过几日自然会好。还有太医在身边,误不了大事。再说,诸位果真不想看看万里长城?顿弱,长城东段全在旧燕之地啊!”
“万里长城谁不想看?老臣多少年故里心愿也!”
“敢问陛下,对行营人事可有部署?”李斯谨慎地插断了顿弱。
“行营事务,依旧是丞相总掌。唯朕之行辕有一变:蒙毅还祷山川,朕书房事务交赵高暂掌。”皇帝很清醒,话语很慢,“为处置政事快捷,再给赵高一个职事:兼领印玺。余皆不变,依照丞相部署行事。”见大臣们俱各默然,嬴政皇帝特意补了一句,“赵高是临时署理,蒙毅还是郎中令。”
“陛下明断。”大臣们终于表示了赞同,虽然不那么热切踊跃。
行营会商结束了,郁闷的李斯大大地忙碌起来了。
皇帝决意北上,意味着大巡狩路线发生了巨大的变化:从平坦快捷的驰道之行骤然变成了险阻重重的跋涉之旅。从之罘岛地带抵达九原边地,大的方向是向西渡过四道大河(济水黄河洹水漳水),再穿越旧赵国,经雁门郡北部向西抵达九原;当然,也可以在渡过黄河穿越旧赵后,从太原再次西渡大河,从老秦国的上郡北上九原。无论选择哪条路线,都是确定不移地比立即返回咸阳艰险许多。李斯深恐有思虑不周处,与杨端和确定北上路线时,破例地请来了通晓天下山川险阻的老郑国。在郑国的多方参酌下,三人最后确定了西进再北上的具体路径:之罘岛——临淄——西渡济水——从平原津西渡大河——西渡洹水——西渡漳水——经巨鹿郡——经恒山郡——经代郡——抵达九原。路径议决,郑国看着吏员画出的地图,皱着眉头道:“夏月正在涨水之季,连续横渡四道大水,绝非易事也!斯兄,好自为之了。”郑国一句话,说得李斯心头竟有些酸热了。李斯万般感慨地长叹了一声,拿起地图便去皇帝大帐了。李斯没有想到,皇帝只瞄了一眼地图便点头认可了,似乎不想涉及李斯很想特意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