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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盈袖从报信人手里牵过马来,跨了上去,林缚与周普也分别跨上马,跟顾悟尘暂时告别一起出了村子。赵虎他娘赵氏这才省得七夫人也许有话私下里跟林秀才吩咐,她拖拖拉拉的耽搁了好一会儿才坐上马车跟七夫人的贴身丫鬟翠儿还有报信人返回上林里。
“慢些,慢些,马跑得太快,不敢分心说话……”林缚要顾盈袖慢一些,他的骑术实在够呛,僵硬的坐在奔驰的马背上,肌肉绷紧,就怕一不腥逍∷低就给颠下马背。
之前的林缚性子胆怯,很少想要去深入的了解七夫人,也实在不明白昔日深藏在闺房里的娇娇女、跟此时顾悟尘的小女顾君薰几乎没什么两样的顾盈袖,如何坚强的在那噬血吃人的林家大宅里存活下来,还学习这一手好骑术?
“老爷这病是重是浅还不得而知,若是病重,你要是回去,指不定就给林续宗给扣下来……”顾盈袖放缓马速,与林缚并肩而行,周普远远的吊在后面,一脸轻松的欣赏铁幕山冬天的晨景。
“我知道,”林缚说道,“我想知道,若是家主病重,甚至今后再也不能起来,盈袖姐有什么打算?”
“……”顾盈袖一时无语,她以前考虑这个问题,但是眼前有很大不一样了,谁能知道林缚这趟回来会一改前貌?只低语道,“你本来可以留下来帮我的。”又觉得说这话有些暖昧不清,补说了一句,“你留下来娶妻生子,林家终会有你的一席之地。”她心里当然清楚林缚是故意得罪二公子林续宗后要趁势逃去江宁,她仍然不清楚林缚为什么要去江宁,一直当他是为那个艳名满江宁的苏湄。
“我必须要去江宁的,现在不能告诉盈袖姐你,不是有什么苦衷,也不是什么远大的志气,是有必须要承担的责任!”林缚说道,见苏盈袖脸上有些不悦,又说了一句,“也不是为苏湄姑娘。”
听林缚没来由的补说了一句,顾盈袖粉脸飞红,骂道:“……你乱嚼什么舌头,我是你婶婶!言语轻薄,给别人听见要拖你去宗祠割了你的舌头∽沙县那些事,都是赵能回来胡说八道,你也无需解释了。”
林缚尴尬一笑,明明之前是顾盈袖纠结着说他去江宁是为了苏湄,他看着远处的山脊,说道:“昨日席间看到的几个顾家长辈似乎不足恃,盈袖姐,小辈里还有谁能成器重振顾家的?”
“为什么这么问?”
“我助林家,只会成为林家的一枚棋子,我助顾家,总是要自由些……”林缚说道。
“看你怎么相助了。”顾盈袖将给风吹散的秀发撩到耳后,看了林缚一眼,觉得这趟回来的林缚身上充满了迷,周普的来历也是迷,那些外乡贩马客也是迷。
“也许该让赵虎留下来帮你,”林缚说道,“家主风烛残年,患了中风即使不死也只是残喘些日子,虽然顾大人替你撑腰,但是你要想还在林家出头做什么事情,你身边更需要能够使唤的人。”
“……”顾盈袖敛眉思索起来,久久不吭声;林缚招手让周普过来。
顾盈袖又猛的抬头问林缚:“我昨日杀人,你怎么看我?”
“我有这么不知好歹?”林缚笑着反问,见顾盈袖很认真的表情,便认真的跟她说,“我在白沙县也杀过人,杀过不只一个两个,不杀人就不能活,所以我这趟回来就变成这样子。周爷也杀人。”
“可我是女人。”顾盈袖说道,她虽然在顾家族人面前镇定自若,心里却一直在纠结此事。
“你这算什么杀人!这世间何止是杀人,简值就是吃人啊,不是你吃他,就是他吃你,谈什么残忍?真的人吃人我也见过。崇观五年,淮上大旱,到六月都滴雨未下,那一年春麦颗粒无收,人要命,就有人跟别人换婴儿煮了吃。四丫头遇到一个,也杀人,将婴儿抢回来,那婴儿饿得太久,也没有救活……”周普面目狰狞的探过头来,说起往事。
周普说的事情是顾盈袖还未经历过的苦难,她听了脸色发白。
“你若是同意,”林缚说道,“昨天在骡马市看到的那种好马我留六十匹马给你,再留下七个人给你,这七个人虽说不一定都有以一抵十的武勇,但是杀两三人总是不怕的……我不是要助你,是要你帮我,我消能帮我将他们的身份洗白,将马换成船,换成可以扬子江航行不入近海的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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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家族谋势
周普策马朝一座山头策马驰去,从双指伸进嘴里打了个响彻山谷的呼哨,紧接着顾盈袖就听见前头北麓丛林背后就有马蹄跑起来的声音,渐行渐远,消失在山麓间,不知所踪,没想到山麓里藏有暗哨。
顾盈袖顾盼生姿的眸子看着远处山脊,没有问林缚这些外乡贩马客到底是什么人,她心想只需将他们当无籍流民收留下来就可以了。
地方上的强豪容留无籍流民充庄客,拨武勇充乡营,已是各地疵无籍流民的惯例,也形成乡豪尾大不掉之势。
林缚与顾盈袖策马而行,近上林溪时,周普从后面追来。跟在周普之后,是乌鸦吴齐等七人扮成的外乡贩马客赶着一大群良骏非凡的良马,昨天一整天没有露出的赵虎、陈恩泽也赫然在其中。
“与林爷所料不差,林家果然担不起行刺按察副使的罪名,林家小儿私养的那些马贼,前后共有七十一人,昨天夜里分三批都撤出了东阳,往西北而去。只怕暂时真的只能做马贼了,倒不晓得他们在缉盗营的利齿之下能挣扎多久?”吴齐策马过来跟林缚细说昨夜林家私养寇兵撤出东阳的情况,又朝七夫人抱拳施礼,说道,“吴齐见过七夫人,七夫人以后唤我乌鸦即可,我等七人以后就听七夫人差遣了……”
顾盈袖看了林缚一眼,朝吴齐等人说道:“成与不成,还是两说在这里先诸位能信任盈袖。”
林缚看着七夫人娇媚无端的脸颊,看着她漂亮的眼睛,心想她还是没有太多的信心,说道:“成与不成,还是先回上林再说。”心里却想:林庭训夜里突然中风真是一个令人意外不到的好事。
即使在后世,中风也是疑难病症,在这个年头,年长之人中风失去神智之后还能恢复只能算是奇迹了,最多残喘些时日不死。
二公子林续宗既得不到族人的信任,也无力震慑族人,甚至连乡营都差遣不动就算林庭训一命呜呼,他也未必能当上家主,毕竟二老爷林庭立会不会回来插一杠子也是未知数。但是有一点是肯定的,只要林庭训还吊着一口气,不想林续宗上位的人会更多。
“好吧……”顾盈袖深吸了一口气,使她诱人的胸口看上去更鼓、更挺,拉着缰绳纵马往上林渡方向而去。
林缚勒着缰绳跟上去,他心里想着要七夫人能在上林渡站稳脚步,他去江宁的压力就会小很多。
东阳府石梁县北临淮安府、南临江宁府、东临维扬府,是四府交界之地,石梁河又一直都是沟通淮水与扬子江两大水系的重要通道。上林渡就位于四府之地以及石梁河的咽喉上,要能在上林渡有个落脚地,北上淮安府经洪泽浦、淮水出海或者东往维扬府入扬子江或南往江宁入扬子江再出海,都很便利。
林缚想着顾盈袖这些年抛头露出插手林家事务,这背后都是林庭训拿她当棋子压制二公子林续宗的野心,顾盈袖也知道自家事,信心不足是当然的。林庭训中风之后,顾盈袖本没有资格在林家争什么,除了在上林渡的二公子林续宗外,在东阳府担任府通判的二老爷林庭立以及在京城担任给事中的长公子林续宗,都可能成为林家执掌大权的人,怎么看也轮不到顾盈袖一个女流出头。
事事并非绝对,这资格二字并非永恒不变的,顾悟尘意外重获朝廷恩信获授江东按察副使高位,便是顾盈袖此时的最大依仗。
没有能差使的人,孤家寡人的顾盈袖即使背后有再大的依仗,也只能做到不被人欺,想要去争夺什么,却是远远不够的。
林缚让乌鸦吴齐等七人留在上林,一方面给顾盈袖增加些凭借,一方面顾盈袖在上林渡站稳脚跟之后,吴齐他们也就在上林渡站稳脚跟了⌒了合适的身份,又能稍许借助林家、顾家一些资源,再援应出海的秦承祖他们才能更得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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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缚他们一路骑马速度不快,途中还耽搁了许多,到上林渡时,已经是午时了,赵氏等人也从后面驾马赶上来。
顾盈袖过上林溪时又重新坐上了马车,浩浩荡荡的带着十多人、六十多匹良马进入上林渡。
听说七夫人带着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