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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生见试卷已毁……咳咳……万不得已只得……弃笔而逃啊……”秀才摇摇晃晃地撑起身。
武官连忙扶住他,向主考求情:“大人,看在此生伤势严重,就请从轻发落吧?”
“那怎么行!”马脸考官立刻跳起来,“好容易才有舞弊违纪,不严惩怎足以警示众生?”
我咬住笔杆,恨恨地盯着他。这人根本就没有怜悯之心,尽想着生点事端,显显自己威风!
“啧,话是这么说——不过烧成这样子,怎么示众?”主考官嫌恶地捏着鼻子,“罢了罢了,我们走!真是……大清早地、惹一身晦气!”
我不太记得那一天后来是怎么过的,只知道自己是忍着濒临爆发的怒气,一笔一划写着考卷。
若是我将来做了官,一定要让那张马脸好看……
放过我的武官大人几次踱过号间门口,连瞥也没瞥我一眼,跟什么事也没发生过似地。
可是确实发生过,并且正在发生很糟糕的事情。
——我昨夜淋过冷水又没擦干,感冒发烧,昏头昏脑写完卷子,趴下……
那年考场上最出风头的估计就是我了。
小王爷带着张举人亲自来接我,等在外面老半天,没见着人,风风火火地闯了进来,结果用小轿把烧得昏天黑地的我抬回家。据说马脸见了小王爷,哈得跟家奴一般,恬着脸夸我年少才高啥的……可惜我没有亲见。
到家里的时候,我的家庭医生、呃不、是准老公兼医生的江庄主,恰好也赶到了州府,这下马不停蹄地看病开方子煎药,忙得不可开交。
他怎么就不早点来呢?
“……小姒,我临时探听到了一些消息,所以去确认一下……”他有点为难地没有继续说下去。
我捧着苦苦的药汁,尽量用谈话来分心:“是什么消息?”
“这……你听了不会开心的。”
轻叹一声,江近海伸手按按我耳后的穴道,说:“等你康复之后,我带你去看看,但是无论见到什么——你都不能轻举妄动,明白吗?”
我埋头喝药,心里纳闷:他这样严肃地告诫我是为什么?难道在他眼里,我是一个行事莽撞的人?
关于考试时分配在我隔壁间的那个考生,因为无从得知姓名和籍贯,我根本就找不到他。拜托江近海帮忙查找一下,却得到了更加惊人的消息。
“很受好评哦,你的答卷。”江近海得意洋洋地从袖子里取出一个窄窄的纸卷。
这是什么?
我捋开纸卷一看,上面蝇头小字密密麻麻抄的,竟然就是我的答卷作文!
顿时,我的脸烫起来:“啊?考完试才不过十天,怎么就有这种东西流传出来了呀?”
江近海笑道:“因为你答得既新奇又狠毒嘛!喜欢的阅卷官自然会抄誊一份保留,至于怎会落到我手上,这就是商业机密啦,嘿嘿!”
“你看过了?”什么叫既新奇又狠毒……可恶。
“嗯,从头到尾。”
想到写了那么多根本就不是自己见地的东西,我脸上的温度还真是有些降不下来。即使再去考一次我仍会使用在现代学到的知识,但……在知情人面前,我还是觉得尴尬啊。
“……真丢人。”
“这有什么好丢人的,”江近海哈哈大笑起来,“知道大家为什么喜欢看穿越小说吗?因为主角拿着自己原来环境的那些知识,就能在新环境里大显神威。看书的人会觉得‘啊,这样的话我也行’,于是与主角一起感到得意风光。这叫什么?优势地位带来的阅读快感!”
“是吗?”我很少看穿越文,一有时间就玩游戏去了……
“当然了!如今你因使用了自己脑中的知识而感到羞愧——有巨人的肩膀给你踩,你却想弃而不用?这难道不好笑吗?”江近海捏着我的脸蛋,“小笨蛋啊,不要想那么多!”
“唔……”
正文 第四十六节 你落榜了!
更新时间:2009…2…26 18:30:02 本章字数:2488
他说得是没错啦……我脑中慢慢浮起来两个模糊的字,隐约是道德,又有点像廉耻。原则性和灵活性的关系,我曾对姬山翁的师兄徐老人家说过,但一切都是有底线的,正如同规矩这一方一圆,终究是有一个在外做边框的一样。
院试与乡试两场下来,我心底的底线有一点点被触及了。
我说:“海哥儿,还是不对。如果是在实用方面,站在巨人肩上应该是不错的,但是,在大家比试竞争的情况下,我这样做是有违公平原则的吧?”
“如果你很肯定,就不要加那个‘吧’!”
江近海想了想,又道:“竞争中参赛者的个体不同造成起跑线上优劣势之分,这一点你不反对吧?什么叫优势?富有的家世,长辈的权势,都是别人的优势。而来自未来,就是你天生的优势,不要拒绝它!”他说完,倒了杯水,一口气喝下去。
有道理。
我点点头,抿嘴:“你生气了么?”
“有点。”他别过头,“什么公平,感觉就像你是在指责我一样。“
“我只是自我检讨而已。”我耸肩。
“我不希望你认为我是个不择手段的人。”他也耸肩。
——不择手段,你本来就是。你心中的那条底线,也许沉得太深了。
想想看他是怎样威胁我的吧……暂时的收敛不代表转了性子,我深信不疑。但,我十分珍惜与江近海和平相处的时光,即使我们貌合神离。
我用手背撑起下颌,想着:如果这次中举了,这段时光又能再多延续几个月,到明年二月的会试接受下一轮挑战……
“你笑什么?”江近海狐疑地问。
“没有,没有。”
※※※※※
世事总不乐意让人如愿。九月底放榜,没有我的名字。
我原本是胸有成竹地端坐在屋里,等着张缇自动来报喜的。结果他没来。心下纳闷的我,让江近海上街的时候顺便去看看榜,他回家之后却也闭口不提这档子事儿。
我开始不安。
明明是得好评的卷子,还被抄誊传阅来着,总不至于叫好不叫座,华丽落选吧?
我惴惴地小声问:“那个……海哥儿,我让你去看的——”
话没说完,就给他截了过去:“今天晚上出去吃怎样?听说新开张了酒楼,大厨是从北方来的,东北菜色很地道哟!”
“是吗?但是我还不知道——”
“快去换一身衣服吧?不要浅色的,沾上油污的话太明显……啊!”
他的故意打岔被我两根指头掐断了。
“可不可以不要掐这么薄一层皮?稍微厚一点也好啊。”他可怜兮兮地看着自己被拎得如同金字塔一样风景的手背。
“告诉我,你去看榜的结果怎样?”我气势汹汹地说。
“……”他叹口气,反问道,“你心里应该有数了,对不?”
我点头。
“但是没得到个准信,我不死心!”我补充道。
江近海想一想,坦白地来了句诗:“解名尽处是孙山,娘子更在孙山外——”
名落孙山。
一秒钟之后,惨叫声猛然从我们的小屋里飙出来!
“哇啊!你干嘛突然咬我!”
我松开江近海的手,垂头丧气道:“看看是不是做恶梦……它为什么就没考上呢?不是说写得不错的吗?”
“对呀,传抄的小卷都递到京城去了,按说再差也该是爬在榜上才对。”江近海也替我纳闷。
“京城?”
我抬眼看他,怎么我没听说过手抄版飞到京城去了?
两个月时间,上榜的名单要送到京城去给审核一下没错,但是连卷子也过去了,那未免有点小题大做吧?
“嗯,”江近海说,“不仅是进了京城,还递到某些大人手上好好品评了一番。”
可是没上榜呢!
“原因有一个,我也是最近才得知消息……”他伸出一个指头,“还记得在州府城西客栈的时候不?我见一位大人的时候,恰好遇到你也在,碍于该官员在场,我没办法逮着你……”
“是曹寰。”我点头。
对,就是曹寰曹大人,江近海道。
我的卷子抄本没到曹寰手里,但中举名单是一定要过他的眼的。听江近海说,这曹寰在案边翻开名册,逐一细看,看到我的姓名时候停下了。
他提笔,批到:天地君亲师,其师新丧而不守制者,不取。
他的这话什么意思?天地君亲师,那是行祭祀的顺序,也就是人心中“重量级”的一个排序。他是说,这个学生的老师才刚去世,而他没有守制去尽孝道,所以像他这样的人,不能录取来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