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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他妈的你把她到底怎么了,快说呀三八!”朱光辉更加气势汹汹了。
“她先动手,不信你问非叔好啦,他亲眼看到嘛。”该死的小东西把我给掺和进去了。
我大吃一惊,一下子愣住了。我没有料到这种突发局面。
“阿非,到底是怎么回事?”朱光辉转身问我。
“朱哥……”我嗫嚅着。
“快说呀?你怕什么呀!”朱光辉转身问我。
“我……”我的脑子里,各种念头疯狂地旋转着冲突着,最后我结结巴巴地说,“刚开始他们只是吵,然后是对骂,就扭在一起了。”
“我问的是谁先动手?”朱光辉不耐烦地问。
“我……我当时没看清楚。”我颤颤巍巍地说,“她们扭在一起,看不清楚,好象……好象是浩仔的妈咪先抓了艾姐的头发——”
“非叔胡说!”浩仔在一旁尖叫,还冷丁冲过来踢了我一脚。
朱光辉一把抓住艾之琳,伸出那只建筑工人的右手左右开弓啪啪地打在艾之琳的脸上,脸上顿时红肿起来,艾之琳一下捂住双脸,眼泪簌簌地流出来,但她没有叫也没有哭出来,站在那里一动也不动。
“你他妈的臭三八敢打我老婆!我都不敢呢!离婚?等着吧。想老子的钱没那么容易!”朱光辉一边破口大骂,一边又要抡起手打艾之琳。我一下子蹿到他们中间,带着央求的语气说,“朱哥,算了吧。她们当时都很冲动,后来她们还谈了一会,都合好啦。”
“你是谁呀?这里没你的事,你过去!”朱光辉吼道,眼中充满血丝。我悻悻地回到卧室,听到朱光辉的打骂声,“离不离婚老子决定,你想在这里呆就呆,不呆就他妈滚!……”
过了一会儿听见梆的一声关门声,我到门口一看,只剩下艾之琳一人在客厅里,我赶紧走过去,她头发零乱,脸上更加红肿,眼光呆呆地望着天花板。
“他们呢?”我问。
“走了,可能是出去吃晚饭了。”她毫无表情地说。
“这都怪浩仔。”我说,“朱哥生意没谈成心情烦躁,可能过几天就没事了。”
“怪谁都没有用,要怪只怪我自己。”她喃喃自语。
“你后悔了?艾姐。”我用手轻抚她的脸。
“是的。可惜后悔来不及了。你没看见五年前朱光辉在我面前那个样子,简直就象只狗。”她说,目光里尽是哀怨,“哎,只怪我没听父母一句话,自作自受!”
“艾姐,我觉得你现在后悔还来得及,你还这么年轻漂亮,这就是资本。”她伸手拿了支烟,我赶紧给她点燃。
“我现在才明白,年轻漂亮对于一个女人来说是个灾难。”她缓缓地吸了一口说,“以前,年轻漂亮就自以为是资本,找个有钱的人就行了。但有钱的男人要的是永远的年轻和新鲜,人不可能永远不变老。唉,我当初怎么那么幼稚?”
“艾姐,你还可以一切重来嘛。”我安慰她。
“重来?没那么容易。我到深圳来可以说是抛弃了一切。工作、家庭,还有我的青春。我辞了职,和家里几乎断了关系,我父母一直反对我和朱光辉这种不明不白的关系。我本来和一个军官订了婚,我们是中学同学,谈了整整五年,说断就断。我现在回去,不被骂死才怪呢。”她黯然神伤,泪水在眼眶中闪烁。
“你为朱光辉牺牲了这么多,他却这样对你,这太不公平了!他那么有钱,你至少应该让他赔偿你的青春损失费,既然他不爱他的老婆就应该和她离婚。”我愤然地说,“从法律上说,他犯了事实上的重婚罪,你可以去法院告他。”
“你不知道,他老婆娘家比他还有钱,他是不会轻易和她离婚的,他们只有一个儿子,俗话说,老婆是人家的好,儿子还是自己的亲。他们潮州人的家族观念太强了!潮州人爱儿子是出了名的。再说,这件事情总该有个结果,这么多年都过来了,认命吧。”
“艾姐恕我直言,你应该想办法弄点他的钱,然后一走了之,否则你太吃亏了,对于你而言,这里不过是一个金漆的鸟笼。现在这些暴发户一有钱就翘尾巴,哼,饱暖思淫欲!”我骂道,“万恶淫为首,万恶的资本家!”
她没有说话,若有所思地坐着。半晌她对我说:“阿非,麻烦你给我弄张湿毛巾来。”她拿过湿毛巾,轻轻地擦拭着脸上的泪痕,然后取出一块小圆镜对着整理了一下零乱的头发,最后对我说,“谢谢你阿非!我们吃饭吧。”
吃饭时杨排长来了个电话,说有我的两封信,我以前给朋友们留的地址是阿超的酒楼,我回话说明天中午去拿。看电视时,朱光辉和浩仔回来了,带了个陌生的女人,二十上下,浓妆艳抹似鸡非鸡分外妖娆,我忙起身给他们让座。朱光辉满嘴酒气,看也不看艾之琳一眼,指着洗手间对那个女人说:“你到浴室去冲个凉好啦。”
那女人一扭一扭地向洗手间走去,还回头对朱光辉和艾之琳抛一个媚笑。朱光辉冷冷地对艾玲说了句:“今晚上你睡沙发。”
我大吃一惊。我发现艾之琳没有说话,嘴角痉挛着,不停地颤抖,目光动也不动地盯着电视屏幕——她在极力压抑愤怒忍受侮辱。我拉过浩仔到卧室去,路过哗哗作响的洗手间,那娘们把水开得很大,一边唱着那首粤语歌《我是个容易受伤的女人》。
睡觉时,我问浩仔那个女人是谁?他却理也不理我就扭过头睡去。我胡思乱想一通感到不妙,趁浩仔睡着了就蹑手蹑脚地摸到床头,从门缝中窥去。朱光辉和艾之琳的卧室的门关着。艾玲睡在长沙发上,黑暗中有一个小火星,忽上忽下,忽明忽暗,原来她在闷着吸烟!我愣在门口有些难受。忽然对面卧室的灯亮了,门又打开,朱光辉穿着裤衩走了出来,我心头一惊。我看见他走到客厅中来,路过艾之琳身旁时在她脸上猛抓了两把,又做了两个夸张的政流的床上动作。他抱起放在小组合柜上的影碟机,转身进了卧室。那陌生女子用一块布胡乱地捂着身子过来关了门,灯马上就灭了。那客厅里的小火星却更亮了……
我躺下来,心里非常烦躁,觉得这一切只可能发生在书上,电影电视上或街头小报上,怎么就发生在我的几米之内的空间?想起白天朱光辉对我的那副凶像,感到一阵恐惧,一阵忿懑,同时伴着一种叛逆的冲动。我操,不过一暴发户嘛!我抓过放音机,戴上耳机听见撕肝裂肺的呐喊:“一颗流弹打中我胸膛,刹那间往事浮现在我心上,噢,最后一枪!……噢!最后一枪!!……噢!最后一枪!!!……”
一夜无眠!只有混乱!我想到了离开。
早上是艾之琳在门口叫醒我的。我起床后发现朱光辉和那陌生女人已经走了,艾之琳眼睛有些红肿,神色疲倦。她从厨房里端来早点,我们闷着吃,没有说一句话。
中午我要到杨排长那里去取信,浩仔要跟我去,我让他去睡觉他不去,我心里烦透了不经意地说了声“讨厌!”他竟骂我,朝昨天踢我的部位又猛踢一脚,我干瘦的裸露的小腿骨上顿时火辣辣地疼,我撩起裤筒发现伤口处浸出血来,我一气之下将他推了几步远,他哇地哭了起来。我顾不上管他,一个人一瘸一拐地走了。
“怎么样?童子哥,干得满意吗?”杨排长一见到我就问。他正赤裸着上身擦洗地板。
“我不想干了。”我有气无力地说。
“不想干了?你有莫有搞错你?还不到一个月,那家那么有钱。”他惊讶地问。
“光有钱有什么用?何况那钱又不是我的,我每月不过五百元,整天就守着个小猪头,还得低三下四地。”我满腹委屈地抱怨。
“你可要考虑好了,换工作不容易,我这里你睡觉暂时是可以保障的,有必要的话你就过来吧。”说完他从酒楼吧台里取出几封信件。
一共有我的三封信。家里的信里没有过多地责备我的不辞而别,除了告诫我出门在外须事事小心,收敛平时的自大鲁莽之外,还提醒我,若深圳坚持不下去便立刻打道回府,切不可逞强好胜甚至铤而走险,惹出祸端来。王文革除了谈到他艰苦支撑的花店生意,还告诉我说,舒怡已和白成富订了婚,她已经调到一个肥水四溢的机关去了。另外还附带了几首贾卫东和赵卫彪的近期诗作,特别要求我在世态炎凉、物欲横流、人兽莫辨的深圳作几首以谢他意。叶冬江的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