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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人异常多起来,局里院里楼层聚了许多人,叽叽咕咕神神秘秘。
老牛说:“杨嫂呀,你何必呢?天大的事情也要坐下来谈嘛!什么了不得的矛盾?不会超出人民内部矛盾吧,心平气和地谈嘛,基辛格、尼克松到中国干嘛来了?——还不是为了谈嘛…
…“
我也冒冒失失糊里糊涂急不择词地插了一句:“别急别急!搁置争议,共同开发嘛!”
老牛白了我一眼,我赶紧打住。
老太太声泪俱下唠叨起来:“……本来跟了姓糜的,他是那种人,狗改不了吃屎的习惯,我就忍了,要干丑事你们躲得远远的,眼不见心不烦!你们还让我这张老脸往哪里搁呀?你们别看姓糜的现在威风,当初是怎么求我的?连狗都不如!一个破阉猪匠……”
这时瑶姐主动走过去柔声细语地说:“杨姨,我们还是进屋里单独谈谈,你误会了!”
“进屋里谈?我不去!有什么丑事见不得人的?”糜老太太敏感地咆哮道。
“我们把误会澄清楚嘛。”瑶姐乞求道,“我们心平气和地谈。”她又牵住了老太太的手。
“误会!这叫误会?”老太太嚷道,厌恶地甩开了瑶姐的手。
众人只好再劝老太太,老牛叫我将茶水端进里屋。里屋是电脑打字室。瑶姐抬了把椅子先进去,糜老太太经我们再三劝解,踌躇了好一阵还是哭哭啼啼地进去了,瑶姐赶紧过来把门关上又将门反锁上。
我们几个坐在外边,埋头各干各的事,不敢发表任何评论,连咳嗽、放屁也得回避,也听不见屋里的任何响动。约摸过了半小时,楼下院里传来汽车马达声,老袁说了声:“糟了!”两分钟后,糜局长上了楼,老袁奋不顾身,摇着大弧度霹雳步踅过去在糜局长耳边轻声嘀咕了几句,糜局长脸色骤变,一下拔下门上的钥匙,哼了一声“乱弹琴!”一转身就走了。
一直快到下班时,里屋的门才开了。两个冤家对头手挽手走了出来,一边嘻笑着,亲热得如同相依为命的母女。
“干妈!干女儿让您老人家受惊了!赶哪天到府上孝敬您老!”瑶姐嗲声嗲气地说。
“小瑶,不——干女儿,快别这么说!都怪我老糊涂了,错怪干女儿了。以后都是一家人了嘛!后天下午过来吃火锅,我一人忙不过来,过来帮忙哟!”糜老太太把瑶姐搂在怀里说。
“干妈叫女儿去,我哪敢不去?只怕干女儿手笨,干妈瞧不上哩!”瑶姐娇嗔道,一边为糜太太开门,看来她们就要走了。
小苟没头没脑地问:“怎,怎么?这就走啦?……”
糜太太这才对我们说:“对不起各位了!都怪我老糊涂了!打搅了!打搅了!”
但糊涂的是我们,她们刚走,我们就面面相觑,唏嘘不止,都忍不住评论了几句。
老袁首先说:“保了夫人又得兵,高!这招实在是高!”
小苟说:“不愧是公关部长,什么关都战无不胜,攻无不克。服了,我真是服了!”
我用不太标准的京剧腔唱道:“这-个-女-人-不-寻-哪-常,竟-敢-在-鬼-子-面-前-耍-花-腔……”
老牛只是哎哎地直摇头:“有意思,有意思。”
既然别人都成一家人了,绯闻不攻自破。瑶姐就愈加笑傲江湖,如日中天地红起来。她不但剥夺了小苟的“局座衙门走廊和官邸后院之间行走”的特权,还常常象布置家务事一样宣布局里的各种指示,指挥我们干这干那,把我们累得大汗淋漓晕头转向,一时觉得我们局是她私人开的公司似的。办公室的红头大印,时髦的现代办公用品,图书室、娱乐室、档案室、文印室、保险柜、文件柜……各种钥匙也被糜局长指示归她保管,甚至我们办公事用一个信封一张邮票一粒图钉几滴胶水之类的小杂碎,据称为了增收节支,厉行节约,杜绝浪费,一律要求我们写张条子,赔尽笑脸,好象欠她似的。林主任走后,各种文件的签阅栏便成了空白,要签也只签“办公室已阅”几个字,谁也不敢在负责人那个位置留自己的名,这倒好,瑶姐却落落大方歪歪扭扭地签下了自己的名字。有些来办公室办事或闲逛的下属企业或科室的人,甚至瑶主任长瑶主任短地叫起来。才开始瑶姐还脸红,把别人在办公室撵得团团转,不准别人乱叫。渐渐地她好象习惯了默许了放纵,还时不时地冲下级发点脾气——你以为你的事本小姐不晓得?当心本小姐奏你一本!……她常常这样威胁道,把别人吓得面如土色,连连告饶。我们几个人也因此而噤若寒蝉,感觉是杀鸡骇猴。最令人震惊的是瑶姐竟还敢对林副局长大有不恭,经常当着众人的面顶撞她。
不过办公室还是维持着一种隐藏着杀机的、暂时风平浪静的假象,尽管我们几个各自心怀鬼胎却不约而同地形成了一条无形的统一战线,但我绝没想到瑶姐会首先拿我开刀——老实人吃亏呀!
那天,我正伏案给几个同学写信,瑶姐冷丁来到我桌前对我说:“小李,林局长让你把会议记录给我。”
“会议记录?你要看呀,等一下。”我一边看信一边从抽屉里取出那个精美的红色塑料夹子给她。然后继续埋头写我的信。
她却并不走回她的座位,胡乱地翻了翻会议记录,又对我说:“小李,林局长让我们对调一下座位。”
“换座位?”我愣了一下,抬起头来,发现老袁、小苟和老牛正在对我使眼色。
我坐的是原来主任的专座,是一张豪华的总统办公桌,配以气派舒适的高级真皮高靠背转向椅。桌上配有一部漂亮的红色电话,一部小巧的传真机。我参加工作不久,就被安排在这张座位上,协助林主任处理一些文字之类的杂活。林主任离开后我就独享起这张大桌子。
“林主任说的?”我有些疑惑地问。
“对,你快把你的东西收拾一下,坐到我的座位上去吧。”她催促我,一边拿她的东西。
我转身看见她的东西,包括一件未织完的毛衣已经堆成一堆放在她的桌旁。我迟疑了一下,问她:“林局长说的?她怎么没告诉我?”
“不骗你。林局长昨天对我说的。”她说。
“等我问清楚再说。”我拨通了林局长办公室电话结果没人接。林局长今天好象不在。
“老牛、老袁、小苟,你们快来帮忙,把这张桌子换个方向。”瑶姐招呼他们。
“我爱莫能助。”老袁一摊手,他的确也不能干如此的重活。
“昨晚上和老婆一直就没闲着,今天连早餐都还没吃呢,哪有劲呢?”小苟嘻嘻哈哈地说。
“唉,总不能让我一个老头子来搬吧。”老牛说。
瑶姐一怔,脸色陡变转身走了。我知道她是去叫司机小谭小赵去了,对于瑶姐而言,这两个小男人早就象她的卫生巾一样柔软可欺。
“小李,千万别换!这是第一步,试探性的,第二步就要你从办公室里消失。”老袁说。
“现在我们要团结一致,枪口对外。”小苟说。
老牛却说:“小李呀,不要说我给你泼凉水,你恐怕是斗不过别人,人家作出了多大的牺牲呀!你没听别人整天在唱《女人是老虎》吗?你呢?”
“那我就是武松。”我恶狠狠地说。
不久,小谭小赵果然跟着瑶姐进来了,瑶姐果然又在哼那曲子!
“瑶姐,我不换了。这个座位光线很好,我又是近视眼。”我尽量心平气和地对她说。
“咦——你这人怪了!刚才说好了,一下就变了,你这个人!”她咋咋哇哇。
“等林局长给我说了,再搬也不迟嘛,反正这张桌子迟早都是你的嘛,你急什么嘛!”我又说,“还有那个会议记录本马上还给我,我写的是草书,还夹杂着英语,恐怕瑶姐你认不得。”
“这么说你是不相信林局长了?”她有些恼怒。
“到底是让我们相信谁?林副局长还是你的干爹?”小苟在旁边不阴不阳地插了一句。
“没你的事!闭上你的臭嘴!”瑶姐勃然大怒,冷不防转身凑在小苟脸上骂了一句。我们都大吃一惊,气氛一下紧张了,我心里突突地跳。
她又转身干巴巴地问我:“小李子,你搬不搬?”
“不搬。”我不冷不热地扔出一句。
“你老弟还是搬了算了。”小谭拍拍我的肩膀,小赵和他已经走到我的桌前,开始捋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