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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四娘自己的脚反面被踢痛了。
她虽然吃了一惊,可是她的人却已借着这一脚的力量,问后翻了出去。
“打不过就跑。”
一个在江湖中混了十几年的人,这道理当然不会不懂的。
可是她自己也知道这次未必能跑得掉。
她已听见鞭梢破风的声音,像响尾蛇一样跟着她飞了过聚,她的身法再快也没有鞭子快。
就在这时,突听弓弦一响,两道银光闪电般飞来,打在鞭长鞭就像是条被人打中七寸的毒蛇,立刻软软地垂下。
枫林外一个人拎冷道:“光天化日下,就想在大路上脱女人的衣服,未免将关中的武林道太不看在眼里了吧。”
风四娘已经坐在一棵枫树上面,恰巧看见了这个人。
这个人高大魁伟,满面红光,一头银丝般的长发报在身上,穿着大红斗篷,手里倒挽柄比人还长的金背弓,在斜阳下闪闪发光。
他整个人都仿佛在闪闪发着光。
等他抬头,风四娘才看出他脸上满布皱纹,竟已是个老人。
可是他说起话来还是声如洪钟,腰干还是标枪般挺得笔直,全身还是充满了力量。
风四娘从来也没有看见过这么年轻的老人。
这时那两道银光也落在地上,的溜溜地打滚,竟是两粒龙眼般大小的银九。
人上人服睛盯着这两粒银丸,忽然皱了皱眉,道:“金弓银丸斩虎刀?”
银发老人道:“追云捉月水上飘”人上人道:“厉青锋?”
银发老人突然纵声长笑,道:“三十中不走江湖,想不到居然还有人记得我。”
笑声穿云裂石,满林枫叶都像是快要被震得落下。
风四娘也几乎从树上摔下来。
她没见过这个人,但却知道这个人。
“金弓银丸斩虎刀,追云捉月水上飘”,厉青锋纵横江湖时,她还是刚出世的孩子。
等她出道时,厉青锋早巳退隐多年了,近三十年来的确从来也没有人见过他。
但风四娘还是知道江湖中有这么样一个人,也知道他就是当今天下武林中,手脚最干净,声名最响亮的独行大盗。
若不是后来又出现了个萧十一郎,他还是近百年来,江湖中最了不起的独行盗。
据说他有一次到了京城,京城里的富家千金们,只为了想看他一眼竟不惜半夜里坐在窗口,开着窗子等他。
这当然只不过是传说,风四娘从来也不相信的。
可是现在她却已有点相信了。
一个六十多岁的老人,若还有这种精神,这种气派,他若年轻三十岁,连风四娘都说不定会在半夜里打开窗于等他的。
就好像她常常坐在窗口等萧十一郎一样。
厉青锋忽然拾起头看了她一眼,道:“你就是风四娘?”
风四娘嫣然道:“你三十年不走江湖,想不到居然还知道江湖中有个风四娘。”
厉青锋道:“好,风四娘果然名不虚传,我若早知道江湖中有你这样的一个人我说不定早十年就已出来了。”
风四娘道:“我若早知道你在哪里,说不定十年前就已去找你了。”
历青锋大笑道:“只可惜我来迟了十年。”
风四娘笑着道:“谁说你来迟了?你来得正是时候呢。”
厉青锋眼睛更亮,道:“那怪物刚才欺负了你,现在我既已来了,你要我怎么对付他,只管说。”
风四娘眼珠子转了几转,道:“他要我脱衣服,我也想明他脱光衣服看看。”
厉青锋大笑,道:“好,你就在树上等着看吧。”
他大笑着,忽然抽刀,抽出了他那柄五十七斤重的斩虎刀,一刀向面前的枫树上砍了过去。
只听“咔嚓”一声,这棵比海碗都粗的枫树,竟被他—刀砍断了,哗啦啦倒下。
幸好风四娘距离还远,忍不住道:“达棵树又没有欺负你,你为什么砍它一刀?”
厉青锋道:“它挡了我的路。”
风四娘道:“无论什么东西挡住你的路,你都要给他一刀?”
厉青锑道:“不错!”
风四娘叹了口气,喃喃道:“像这样的男人,现在为什么连一个都没有了,否则我又怎么会直到现在还是个女光棍。”
她说的声音不大,却恰好能让厉青锋听见。
厉青锋好像又年轻了十岁,一步就从断树根上跨了过去。
人上人冷冷地看着他,悠然道:“这么大年龄的人,居然还要在女人面前逞威风,例真是件怪事。”
厉青锋沉下了脸,道:“你不服?”
人上人道:“我只奇怪,像你这种人,怎么能活到现在的。”
厉青锋厉声道:“幸好你是现在遇见我,若是在三十年前,此刻你已死在我刀下。”
人上人道:“现在你只不过想要我脱光衣服。然后再带风四娘走。”
厉青锋道:“我本来还想砍断你一只手的,只可惜你已只剩下一只手。”
人上人道:“这只手却不是用来脱衣服的。”
厉青锋冷笑道:“难道你这只手还能杀人?”
人上人道:“杀的也不多,一次只杀一个。”
他的手一抖,长鞭已毒蛇级向厉青锋卷了过来。
厉青锋的斩虎刀也砍了出去。
这两种兵刃,一刚一柔,但柔能克刚,厉青锋一刀砍出,已知道自已吃亏了。
忽然间,鞭梢已卷住了他的刀,绕了七八个圈子,那赤腮大汉立刻跟着向前跨出两步,一掌向他胸膛上打了过去。
这大汉看来很笨重,但出手却又快又狠,用的招式虽然一点花哨也没有,却非常有力,也非常有效。
厉青锋拿中刀被缠往左手的金弓却推出,弓弦挡位了大汉的手,只听“当”的一声,大汉的铁拳竟已被割破道血口。
这弓弦竟利如刀锋。
大汉怒吼一声,伸手去抓他的弓,谁知厉青锋的手一转弓梢急点大汉的胸膛。
这大汉铁打般的身子,竞被点得连站都站不稳了,他的人一倒,人上人当然也得跟着跌下。谁知人上人凌空翻身,从厉青锋头顶上掠了过去。
厉青锋本来是对付一个人的,想不到这个人竟然分成了两个,一个在前,一个却到了他身后。
他皱了皱眉,四丈长的鞭子,中间一段己绕上了咽喉。
他临危不乱,斩虎刀向上摔出,长鞭立刻像弓弦般绷直本来是鞭梢缠住刀的,现在却变成刀拉住了鞭子。
两个人交手数招看来虽然也没什么花哨,但变化之奇出手之急,应变之快,你着没有在旁边看着,简直连想象都无法想象。
你若能在旁边看着,每一招都绝不肯错过。
只可惜在旁边的却是七个瞎子,那个跛子虽不瞎,居然也一直背对着他们,好像生怕被风四娘看见他的脸。
风四娘呢?
风四娘竟已不见了。
这个女人有时真的就像是风一样不可捉摸。
泉水就像是一条银线般,从山巅流下来。
夕阳满天。
风四娘坐在一块石头上,将一双脚泡在冷而清澈的泉水中。
这是双纤绣而美丽的脚,她一向都保养得很好,脚上甚至连一个疤都找不出来。
她常常喜欢看自已的脚,也知道大多数男人都很喜欢看她的脚。
但这双脚刚才却已被粗糙的山石和锐利的树枝割破了好几块。
现在她不但脚很疼,心也很疼。
厉青锋并不是个讨厌的男人,而且是去救她的,对她好像并没有什么怨意。
但风四娘却已发现他也并没有什么好意。
何况,他显然也是为了她而来的,而且也要将她带走。
他就算能将那个人上人打成人下人,对风四娘也并没有什么好处。
风四娘当然也并不是真的想看那个畸形残废脱光衣服。
世上绝没有任何人想看他脱光衣服。
“既然这两个人都不是好东西,为什么不让他们自己去狗咬狗?”
所以风四娘一有了机会,就绝不肯留在那里再多看一眼。
就算那两个人能打出一朵花来她也绝不肯再多看一眼。
风四娘一看就知道是个很聪明的女人,从来没有判断错误过,所以直到现在还没有任何一个男人脱过她的衣服。
但对她说来,今天的日子实在很不吉利。
今天她非但遇见了很多倒霉事,而且每件事都很奇怪。
泉水清冷,从她的脚心,一直冷到她心里。
她到这乱石山来当然不是凑巧路过的,但她却从未向别人说过,她要到这里来。
她的行踪,也跟风一样从来也没有人能捉摸。
但现在至少已有三个人是来找她的—花如玉、人上人和厉青锋。
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