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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城壁道,“哦?”
赵伯奇道:“现在就算叫萧十一郎用这柄刀去割草,相信他也割不断了。”
连城壁道,“割鹿刀本就不是用来割草的,它的唯一用处。就是杀人。”
赵伯奇怔了怔,道,“杀人?”
连城壁道:“不错,杀人,尤其是自作聪明的人。”
刀光一闪,已掠过赵伯奇的脖予。
人头应刀落地,赵怕奇脸上的神情仍然未变。
那是怔忡和错愕交织成的神情,他死也不明白,连城壁会突然向他出手。
刀锋一片晶莹,滴血不沾。
连城壁用手轻抚着刀锋,似赞赏,又似爱惜,低声道:“好刀,果然好快刀。”突然抬起头,提高声音道,“来人!”
两名青衣壮汉应声而入。
连城壁已将割鹿刀放回布包中,道,“快马追萧十二郎,要他把这柄刀当面送还给萧十一郎,并且告诉他,世上只有萧十一郎,才配用割鹿刀。”
两名壮汉互望了一眼,似乎有些惊讶,却没有问原因,接过布包,退了出去。
直到离开了大厅,其中一个才忍不住轻叹了一口气,道:“萧十一郎能交到像我们庄主这种朋友,也算没有白活一生了。”
另一个立刻附议道:“庄主对萧十一郎,的确已是仁至义尽……”
人活在世上,有得意的时候,当然也总有不如意的时候。
所以,人就发明了酒。
酒是人类的朋友,尤其失意的人。
失意的人喝酒,是为了借酒浇愁。
得意的人也喝酒,是为了表示人生得意须尽欢。
于是,卖酒的地方永远不怕没有生顾。
萧十一郎虽然也喝酒,却不是生顾。
因为主顾都是花钱买酒喝,萧十一郎却没有钱。
没有钱,有愿意请客的朋友也行。
萧十一郎也没有请客的朋友。
别说请客的朋友,连不请容的朋友也没有。
既没钱,又没有朋友,酒却照喝不误,而且,不喝到烂醉。
绝不停止。
他已经不是喜爱酒的滋味,倒好像跟酒有仇,非把天下的酒全喝进肚子里,就觉得心有不甘。
天下的酒,岂是喝得完的?
因此,萧十一郎日日都在醉乡中。
附近数十里以内,只要是卖酒的地方,萧十一郎都喝遍了。
每一处地方,他都只能喝一次,结果,不是被揍得鼻青脸肿,就是被人像提野狗似的摔了出来。
他非但一文不名,而且身无长物,连最后一件破衣服都被酒店伙汁剥下未过,幸亏那伙汁嫌它又破又赃,皱了皱眉头,又掷还给他。
萧十一郎就穿着那件破衣失踪了。
没有人看见他再在卖酒的地方出现。
在人们心中,他已经是一个小小的泡沫,谁也不会去关心。
只有萧十二郎正在关心。
以前,只要卖酒的地方,就能找到萧十一郎,现在连卖酒的地方也找不到他了。
萧十二郎绝不相信他能离开酒,但搜遍大小酒楼酒铺,甚至酿酒的酒房,都没有萧十一郎的人影。
酒鬼离开酒,就像鱼离开水,怎样活下去呢?
萧十二郎简直不敢相信这会是事实。
就在这无所适从的时候,一阵咒骂声和喧哗声从“鸿宾酒楼”传了出来。
“鸿宾酒楼”是当地豪华的酒家,光顾的食客,都是地方上最有钱、最有名望的仕绅富商,当然不可能这样喧晔,更不可能有咒骂的声音。
酒楼门口围着一大堆看热闹的人,正在议论纷纷。
两个衣履整洁的伙计,架着一个酒气醇天的醉汉由店中出来,然后,你一拳,我一脚,将那醉汉痛殴起来。
边揍边骂道:“他妈的,今天可叫老子们逮住了,你躲在窖子里偷酒喝,却害老于们替你背黑锅,非揍死你这个王八蛋不可。”
有那好心的人劝道:“别打了,瞧他已经醉成这样,也怪可怜的。”
伙计道:“可怜?谁可怜我们?这小子在店里酒窖中躲了两天,整整偷喝了四大罐酒,老板怪我们偷的,要扣工钱,这也罢了,这小子偏偏又在空罐子里加水,害我们又挨客人责骂,险些连饭碗都砸了,是他存心不让我们过日子,不揍他揍谁?”
醉汉两只手紧紧抱着头,任凭打骂,也不开口。
人群中有人大声道:“好了,萧大侠来了,请萧大侠作个主,该打该罚。说句公道活。”
鸿宾楼的伙计,没有不认识萧十二郎的,连忙陪笑道:“萧大侠,您来得正好,就请您老评评理,这小子——”萧十二郎摆摆手,制止伙计再说下去,用两个捎头,轻轻托起醉汉的下巴。
眼睛一亮。他怔性了。
萧十一郎。
萧十一郎抬起头,忽然大笑,道:“兄弟,好兄弟,你来了,我真欢喜,快请我喝一杯去。”
萧十二郎冷冷道:“谁是你兄弟?”
“我姓萧,你也姓莆,我叫十一郎,你叫十二郎,你不是我兄弟是什么?”
萧十二郎仍然冷冷地道:“你是你,我是我,用不着拉关系。”
萧十一郎涎着脸,笑嘻嘻道:“就算不是兄弟,我们总算是朋友,对不对?”
萧十二郎道:“我也不是你的朋友。”
萧十一郎道:“好!好!好!不是朋友也不要紧,请我喝两杯酒,这总可以吧?”
萧十二郎摇摇头,道:“我没有请人喝酒的习惯。”
萧十一郎要道:“那你借给我钱,我自己去喝,好不好?”
萧十二郎又摇摇头,道:“我也不想借钱给酒鬼。”
萧十一郎道:“只借十文钱,帮帮忙,明天就还你……”
萧十二郎道:“一文钱也不借,我到这里来,只是要给你另外一件东西。”
“哦?”萧十一郎眼睛突然亮了,道:“什么东西?”
“你自己看吧。”
布包解开,名闻天下的割鹿刀又到了萧十一郎手里。
宝刀无恙,刀光仍然皎洁如秋水。
萧十一郎高高举起割鹿刀,仰天大笑。
他转动着醉眼,向四周缓缓扫过,道:“你们看见了吗?这就是世上最珍贵的割鹿刀,一柄价值连城的宝刀,你们听说过没有?”
谁没听过割鹿刀的名字,人们都用惊讶的眼光望着萧十二郎,似乎在怀疑他为什么会把如此名贵的宝刀交给一个醉鬼。
萧十一郎又把刀锋直逼到两名伙计面前,道:“你们认认清楚,这柄刀能值不少钱吧?”
两名伙计惶恐地看着萧十一郎,连连点头道:“是的!是很值钱的宝刀……”
萧个一郎大笑着将刀掷在地上,道:“既然知道,就替找拿去押在柜上,先换几壶好酒来。”
两名伙计迟疑下敢伸手,萧十一郎又大声道:“拿去呀,你萧大爷的酒虫已经炔爬到喉咙来了,还等什么?”
萧十二郎看到这里,向那伙计暗暗点了点头,转身走出了人群。
谁能相信一代大侠会落到这步日地。
萧十一郎以前也曾毫不考虑就掷下割鹿刀,那是为要救风四娘的命。
现在,他同样毫不考虑就掷下割鹿刀,却只不过为了换几壶酒喝。
名满天下的萧十一郎,这一次是真正完了。
彻底的完了。
暴雨。
暴雨初晴。
萧十一郎想从泥泞雨水中站起来,却似已没有站起来的力量和勇气。
他站起来,又倒了下去,倒在一个年轻人的脚下。
一个和萧十二郎同样神气、同样骄傲的年轻人。
一个和他自己当年同样神气、同样骄傲的年轻人。
他看到这年轻人,就好像看到他自己的影子。
可是现在,这影子已经消失了。
这年轻人也正在看着他,脸上带着种很奇怪的表情,右手握着一罐酒,左手握一把刀。
割鹿刀。
萧十一郎垂下头。
他不敢面对这年轻人,也不敢面对这把刀。
他不敢面对现实,甚至不敢面对过去。
他只想尽量麻醉自己。
现在对他说来,这年轻人手里的一罐酒,价值已远远地超过了割鹿刀。
年轻人忽然道:“你想喝酒?”
萧十一郎很快就点了点头。
年轻人道:“可惜这不是你的酒。”
萧十一郎握紧双手,用手背擦了擦干裂的嘴唇,又想站起来,又倒了下去。
年轻人一直在盯着他,忽然扬起了手里的刀,道:“你想不想要这把刀?”
萧十一郎扭着头。
年轻人道:“可惜这把刀也已不是你的了。”
萧十一郎忍不住问道:“现在这已是你的刀?”
年轻人道:“你昨天用这柄刀换取了一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