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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从未想过有一天是这样看见他，面对他。
在我心里，他是块钢铁，火都烧不化的。
可他不过也是血肉之躯，业已年迈，白发丛生。
我母亲见我哭了，眼眶也红了，却是拉住我摸我的头发道：“医生都说没事了，好好养着就行。也算你爸他命大，掉下去的时候给几棵树挡住了，才没跌下去。”
“妈……”我落泪叫了她一声。这半年我一直纠缠着自己和林天瑜的事儿，对他们的关心实在太少，现在回想，好不痛心疾首。
我妈很好，伸手给我擦了眼泪只是宽慰我：“小琼好好的，你别难过。家里再怎么说，有我，有你嫂子，有你哥。所以没给你打电话。现在好了，你回来了，等你爸爸明天醒来，看见你就安心多了。”
我点头了，努力控制自己不要掉眼泪了，我怕我再哭，我妈就会跟着我哭。
我哥在一边，我妈又看着他：“回来是不是还没吃饭？要不你们先回家吃饭吧。”
“路上吃了，没事儿。我们陪着你。”林陆珂找了两个凳子拿过来，让我妈坐着。
我妈又拉着我不肯松手，让我在她旁边。
她只是看着我，看了又看很害怕一样对我说：“你爸也很惦记你，考试怎么样了？你在学校好不好？”
我知道她的心情，我妈一辈子柔弱惯了，我父亲就是她的天，她的地，现在父亲出事儿了，最慌最乱，最害怕的就是我母亲。她是多么的需要人安慰，哪怕一点儿也是好的。她的生命，就是我们。她怕失去我们每一个。
“好，都挺好的。”我含泪答了。她叹口气，勉强笑了笑给我擦眼泪：“都好就行，你别哭了。弄的妈难受。”
“唉，我不哭了。”我自己使劲吸了两下鼻子，把眼泪倒回去。
我母亲才算放心一点儿，想起什么又给了林陆珂一杯水。
林陆珂开车赶路辛苦，接过来喝了。
“陆珂……天瑜，天瑜她还好不好？”我母亲还是有些艰难的问出口了。
林陆珂哼了一声，放下水杯，不说话。
“她是好还是不好……你给我个话啊，陆珂。”我母亲抬头看儿子，却像她犯了什么错一样。
我伸手去拉她的手。
她看着我，我吸口气心都是痛的开口了：“她挺好的。你别担心她。她那么有本事，什么都能解决的。”
“那……那别人为什么要告她？她能有什么办法，她一个人……”我母亲说的激动，眼眶又红起来，肩膀微微发抖，只是道：“她还能怎么办……”
“妈……”我忍不住伸手去抱我的母亲。
“妈你别管她。”林陆珂看不下去。暴躁着说了一句，头扭在一边。
“她是我孩子，我怎么能不管……”我母亲哽咽。
“她婚都结了，有人管她呢。”林陆珂心直口快。
我母亲大概没怎么反应过来，愣了那么几秒，然后从我怀里起来，神情惊讶看着我的哥哥，又不相信一样看着我，慢慢道：“这，这是怎么了？她怎么结婚……怎么回事，是真的吗？”
我伸手给我母亲擦了还留在她脸颊的眼泪。
我觉得苦。
苦的发涩。
她也快六十岁的人了。
没过过几天好日子。还要整日操心。
我都做了些什么……
我真想有人把我这个人钉死在十字架上。
死后地狱十八层不要让我出去。
“是真的。她跟一个人结婚了，那男的姓胡叫胡力，大我姐三岁，是个搞摄影的。有房，有车，条件挺好，人也挺好的。对我姐也挺好……”我把能搜罗来安慰我惊恐的母亲的词儿都找出来了。我现在多庆幸，胡力娶了我姐。介绍他的时候，溢美之词说也说不完。
“哼，我看也就那样。”林陆珂泼冷水。
我看了他一眼，他不吭声，出门去抽烟。
我母亲拉住我，还是难以置信的样子：“怎么会说结婚就结婚，是不是有什么……她过年回来的时候还说不结婚，一辈子都一个人……”
“她……她就那样。你又不是不知道，她一时变的比一时快。”我发现这是个越滚越大的雪球，遗憾的是，我母亲问我的，我也不清楚。
我母亲皱了皱眉头，又道：“那她这是怎么回事，官司呢？她老板不是对她挺好的，怎么会突然告她？”
一团乱麻。
谁想得到，田光走了，赵宸来了……
“妈……我本来也想问她问清楚，我哥不准，姐让我先回来照顾爸跟你。我想她自己有办法，她自己一点儿也不担心的样子。你也别担心。”我只有尽力避开各种话题。我不想她受到更多刺激。
谎言，是我能给她的唯一的答案。
可我真怪怨自己那么笨，说谎，是我最不擅长的事儿。
我母亲问不出个所以然，更糊涂。
她想了想，只是叹气。
又道：“那她嫁的人到底怎么样？你哥怎么说不好……”
“挺好的，都挺好的。胡力说他会带我姐过来看你跟爸的，你见了就知道了。他人挺好，林天瑜那十五万都是他让给咱家的。只是他人有点内向，不太说话。可能因为他父母去世早，他是他叔叔养大的。”我答了。尽量说的让我母亲能接受。
我母亲听完了，点点头，眉宇间只是无奈的神色。
林陆珂抽完烟进来了。
“妈，天晚了，你跟小琼回去睡吧。我在这儿照顾爸。”他很孝顺，又很疼我。只是嘴上从来不说。
我母亲看看我父亲，摇头了，去摸我父亲的脸道：“我舍不得你爸。你们回去吧。”
她不肯回去，我跟林陆珂也不可能回去。
“妈你回去吧，熬两晚上了，我看着爸呢。”林陆珂不答应。
我妈只是看着他，说了一句：“我睡不着……”
我吸了口气，浑身发冷。
我哥就不说了，转身给嫂子打电话。
他让我嫂子别等了，他不回去，今晚都在医院。
他打着电话，我手机突然也响了。
我怕吵了我父亲，伸手按了。
“小琼？”
是她，林天瑜。
“姐。”我小声喊了一声。
我哥在旁边看了我一眼，有不满和生气的样子。
我母亲惊讶伴着一些紧张：“是天瑜吗？”
我拿着电话，突然觉得这个电话重了一百多斤。
“怎么样了？家里还好吗，爸他怎么样了？”她问的也急切。
“挺稳定的，手术也做了。”我说的简短。
我母亲已经伸手问我要电话。
我递给她了，满心的不安和忐忑。
“天瑜……”我母亲开口。
“妈？”
“天瑜你在哪儿？你还好不好？”我妈问的急。
“妈，我挺好的。我没事儿，我在车上，我一会儿就回来了。你别担心。”林天瑜开口。
“不是啊，天瑜，你哥说你结婚了？你又跟人打着官司，到底出了什么事？妈很担心你啊……”
“等我回来再说好不好？我是结婚了，就前几天跟他刚去领了个证儿，其余的还没来得及跟你们说，妈你别紧张，不会有事儿的，官司的事儿下午我处理完了，不是你们想的那样的，不要怕好吗？”林天瑜信誓旦旦。
“天瑜，你，你是不是跟人家一起回来的？”我母亲很紧张。
“是，他开车送我回来的。”
她说完，手机突然就挂了，我再拨过去，已经是忙音，可能是车在过山洞，没有信号。
我拿着电话看着屏幕上她的号码。
我不知道是该松口气，还是要再提口气儿。
这种感觉很怪。
生气，伤心，难过，忐忑，又挺高兴。
她到底是肯回来。
我一只手扶着额头，半天都缓不过来。
我母亲看着我，她大概也是有一点儿惊喜的成分。
“她说她回来啊，还带着个人，那怎么办好？”我母亲急了，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