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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冽一怔,正要说话,一旁上来一名奴仆,给他送上来另一把雨伞,点头接过,打开来,伞面竟是黑色底的锦鲤嬉戏图,不觉有些妙趣。
“麟儿刚刚醒来,只是体内毒素仍在,撑不住又睡过去了。”
“是么。”花无泪垂着手,宽大的衣袖上画着芍药盛开图,在烟雨朦胧中,见得不能真切,却偏偏在褶褶皱皱间又是那般的迷人风采。
“小麟儿身上,那是怎么一回事?”
不自觉的,握着伞柄的那只白皙的全然不像习武之人该有的手一紧,隐隐的,都可以瞧见里面淡细的青色脉络,冷冽淡淡注视着花无泪,回说:“我瞧了一下,并不能看出什么来,骄天艳此人,倒是越发让人觉得可怖了。”
“比如你这一头银发?”嗤的一声笑了起来,花无泪的目光中满是挪揄,他倒也是想在这种时候严肃,只是到底心里还是为着那一头青丝觉得可惜,又觉得冷常盘好像换了个发色后,越发像个女子了这点而深感同情。
任着对方笑得那么开怀,冷冽只作不知,侧着脸,问道:“那骄天艳呢?”
“你现在要见她?”
见冷冽点头,花无泪抿着唇,盯着他看了许久,最后才是无谓一笑,“好罢!”
言罢,便抬手招来人引着冷冽前往。
落花山庄当初的建造规格便是大开大落,从上看,极是大气巍峨,兼又是在群山之中,更是添上了好几笔的气派,田字规划开来,中间坐着大堂,东南北三处都是安排了主卧或是客房再或是下人厢房,只那西处,密密麻麻一片林,岩石混乱,再看过去,就只能见到一处平地拱起的半圆形状。
那处,可是落花山庄关押罪人的地牢,说来,好似每一个出名儿些的门派庄子里,都是有地牢的,这样一对比,好像落花山庄对这个算是十分重要的地方还真的不甚注意,只随随便便让了两个人在外面看着,里面不顾,外面看来也是很松散。
引着冷冽来的人只出了林子,便停下了脚步,那地牢已经在视线内,丝毫不显逾越的垂着首,左手包着右手放在身前,恭敬对冷冽道:“冷爷,小的只能到这里,前面那处便就是了,请您自个儿移步过去便好。”
冷冽点点头,让他回去了,对方却说要等他出来,再带他出去,便罢了,转身向那处走去。
守着地牢门口的两人见有人过来,竟然也没有阻拦,目不斜视,直接就让冷冽进去了。
甫一进去,便能感觉到一阵阴冷,也不知是哪里来的冷风,同几步之外的门口是全然不一样的温度,冷冽微眯起眼,习武之人的体制很快便适应了里面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
“啪啪啪!”
“啪啪啪!”
“啪啪!”
从身侧突然传来的敲击声,仔细听听,像是用硬物敲打在墙壁上所能发出的声音一般,冷冽不自觉停下脚步,须臾,转了方向,抬脚向发声处走去。
一步,两步,三步,直到第七步的时候,冷冽停了下来,侧过身看着身畔,半晌,从身上摸了个东西出来,往那里一丢。
嘭!
物体掉落在地上的声音,伴着的,是也许在这里再也不会出现的光明,却原来,冷冽丢过去的,竟是一颗手掌大小的夜明珠,无声滚了一会儿后,被一直污糟的手捡了起来放在手心。
冷冽看过去。
这,应该不算是个人了罢……
衣裳褴褛,披头散发,全身沾满污渍,这些,似乎都只是次要的,真正让人不忍侧目的,便是那张不知是被火烧了,还是被什么给侵蚀了的脸庞,不,那也许根本就不能被称之为脸庞,只是一面沾满了血迹的看不出原样的东西,从破烂衣袖里露出来的手臂几乎只能看见骨头和血迹,别的,冷冽还真是没有看出什么来。
“……”
冷冽盯着被困在铁牢内的人,想着发生在自己身上的几件令人无法忍受的事情的主谋便是里面这人,明明是个女子,却已经不能让他产生什么谦让怜惜的心理,只是,他进来,为的不是看她现在如何了,而是……
他需要一个理由!
“骄女侠,别来无恙。”
“嗬……嗬……”里面传出来好似痛苦的呻吟,断断续续的,濒死的声响,“哈!哈!你……你终于来了……冷……冷冽!”
冷冽歪着头,视线不错,走近了几步,几乎快要贴着铁栏,居高临下,看着趴在地上无法起身的骄天艳,道:“解药拿来。”
“……解药……”大抵是因为见到了一只想要见到的人,骄天艳竟然有力气可以不断续的说话了,“什么解药?呵,你常盘公子,难不成还要向奴家要解药么?”
仍旧是米麒麟听到过的粗粝难听的声音,甚至连笑声都像是喘息声一般,骄天艳努力抬起头,她绝对不允许在身前这个人的面前有一丝的不妥当,以至于她忘了,照着她现如今这般的模样,真是人不人鬼不鬼。
而站在铁牢外的男子,是一点儿也没有发现里面的人的想法,只微微蹙眉,再次开口道:“骄女侠,在下有话要说。”
“依照你现如今的处境,花兄势必是会取你的性命,但,只要你拿出你下在碧江麟身上的毒的解药,那,在下便保你能离开落花山庄。”
“如何?”
至于,离开落花山庄后,他冷常盘会不会出手杀人,这个,在现在一点儿都不重要。
“你要……保我?!”像是听到了什么巨大的惊喜一般,骄天艳那张已经看不出是脸的脸上一下子绽放开了喜悦,连血肉模糊都阻隔不了。
冷冽点头,“只要你交出解药。”
“解药?”痴痴笑了两声,骄天艳死灰般的瞳孔不移地看着身前人的双眼,却是怎么也看不出那里面有什么情意,有着的,只有一贯的漠然,甚至是隐在深处的浅浅的厌恶。
厌恶?
厌恶!?
这人怎么可以厌恶与她!?
她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可以同他站在一起,就算不是永生永世,那么,至少这一辈子,能够站在他的身边,看着他的一双黑夜般的眼眸,还有那张一贯不易开启的嘴唇!
只是,为什么会是这样子的结果!
“解药,没有。”又是痴痴笑起来,手上拿不住夜明珠,让它滚到了肮脏的泥土上,无神地看着,道,“那毒,奴家没有解药。”
“……”
不知哪里飘来一阵阴风,在漆黑潮湿的地牢内更显阴森,冷冽淡淡看着里面的人,那人现在已经面目全非,更直接的说,是已经非人非鬼,可让他无法理解的是,她竟然还能这般的活下去。
“真的没有解药么,骄女侠?”怎么能让人相信她会没有解药。
“嗬嗬……”骄天艳布满血丝的双眼紧紧盯着手上的夜明珠,不再去看冷冽,嘴上说道,“那若果,奴家手上有解药,公子你,又是打算用什么来换呢?”
冷冽沉吟片刻,回问道:“那么,你要什么?”
这话一说,似乎就是在说,只要是对方想要,他冷常盘就可以给对方一样,甚至是,包括了他自己的。
“……”
话落,铁牢里的人便怔愣住了,她没有想到自己念想了多年的的愿望在这一刻竟是被人这么轻巧地从嘴巴里说出来的,只能傻傻地看着几步之遥外的男子。
失了内力,她在黑暗中已经不能看清楚事物,现在能看见也是靠在手上的夜明珠,几步之遥外,那男子还是如十几年前一棵梨花树下翩翩欲仙的那般风姿,可是,再看时,那双漆黑的瞳孔里的温度好似一点儿也没有了,雾蒙蒙的,看不见底的,可是没关系,她知道的,这个男人现在穿着的,一定是一身的雪白,在襟口和袖口衣角上才会出现繁复美丽的花样……是的了,她爱了这个男人十多年了,不,到底是多久了,她都记不清楚了。
现在,她的心愿是要实现了么!?
可,为什么是为了一个无关紧要的人呢?
“我以为,这世间,是没有人可以打动你的。”半晌,骄天艳再次开口,声音却比之前更像是濒死之人的有气无力,掩藏在其中的,是谁都没有发现的绝望,“这是为什么?碧江麟现下除了全身无力外,并没有什么不妥,你却一直记挂着他,这究竟是为什么……”
现在的确是无事,但几日后就会有事了罢!
漠然地在心里想着,冷冽颇有些不耐了,开口:“你要的是什么,快说罢!”
“那奴家……”只她到底不是一般的女子,深深绝望后,又轻轻咧着嘴笑起来,在他人来看是在难以分辨牙齿和嘴唇的嘴巴里说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