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决心,要与他做个了断。
“拿着!”在吴邪对面的坐榻上跪坐下来后,张起灵将右手执着的那只放了“忘忧”的茶盏递向吴邪,用不容拒绝的口吻道。
听到这声突如其来且不带多少感情的命令后,吴邪怔愣了一下,不语,但手还是顺从的接过了茶盏。心中虽藏着千言万语,然而此刻却不知怎地,竟一句也说不出来。
张起灵也没给他说话的机会,看他接过茶盏后就又接着道:“此次一去,路途遥远,不知归期!今日,我便以茶代酒,与君就此别过!”说罢,就将自己手中的茶盏往吴邪那边撞去。
张起灵虽已是在极力压制自己的情绪,但手却还是颤抖得厉害,这一撞,几乎就要将吴邪手中的茶盏撞翻。还好只是倾洒出来少许茶水,他也就没去在意,只一仰头,便将自己盏中的茶一饮而尽。
话虽说得潇洒,心却有了千千结,待他将昂起的头低下时,眼眶早已微红,深邃黝黑的眸底也泛出两抹浓浓的、令人伤感的雾气。
看着张起灵在自己面前真情流露,吴邪仍旧一语不发,只是默默地注视着他。因为,此刻的吴邪也是心乱如麻,虽有万语千言要说,却又当真不知该从何说起。是该先去问他,这近两年来究竟去了哪里?还是该先对他道一句路远保重?
吴邪以为,张起灵是在为这一场不知归期的离别而感到难过。殊不知,他那是在为即将要喝下手中这盏“忘忧”茶的自己,这一世将永不会再记起他们二人的曾经过往,而发出的最后的绝望。
见张起灵已将手中的茶一饮而尽,吴邪便也学着他的样子,将自己手中的茶一饮而尽。
那一瞬,张起灵几乎就要伸手去拦,但理智最终还是没有让他这样去做。那颤抖着的双手只能死死按在膝头,眼睁睁看着吴邪将那盏“忘忧”茶喝下。
等那节香烧完,你就不会再记得我了,是吗?张起灵心中难过地道,嘴上也不由哽咽着,低呼了一声吴邪的名字。
不明就里的吴邪,被张起灵这番过于厚重的深情弄得有些手足无措,只得干咳一声掩饰自己当下的尴尬,并想偏过头去,躲开张起灵那双缱绻不舍的视线。
岂料,张起灵却不肯让他的双眸离开自己的视线半步,在察觉到他的意图后,立马就伸出右手抚住了他的侧脸。因为张起灵心里清楚,这已是吴邪还能记得自己的最后时间了,待从战场归来后,自己就将彻底成为他眼中的一个陌生人。
“邪!你可还记得……”张起灵用微颤的声音说道。
“三岁,我们此生初见!你拜了义父为师,为方便你学习,卫君许你常宿于国卿府中,自此,你我便朝夕相伴!”
“四岁,你甘愿放下侯府公子的身份,与我同席而食,同榻而眠!”
“五岁,你气不过公子歂口出恶语伤我,竟对他大打出手。事后,我被义父罚跪一夜思过且不准进食,而你也被罚了晚膳从简,仅一碗白粥和一枚清水煮蛋。可谁知你却私藏了那枚清水煮蛋,到了夜里便偷偷出来将它拿给我吃。虽然清淡无味,但那时,我却觉得它是这世间最好吃的东西!”
“六岁,我们去看一个大户人家迎亲。回府后,你说你也想像新娘一样,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嫁给心仪的男子。我就跟你过家家,娶你为妻,还答应你,无论何时,只要有我在你身边,便一定会护你周全!”
此时,一滴泪无声地从张起灵眼角滑落。
吴邪也恍了神儿,安静地听着张起灵回忆二人的曾经过往。张起灵努力吞了吞泪水,道:“这么些年下来,我的确也做到了,是吗?”
“七岁,义父开始教我们习武。你不爱武刀弄棒,却偏爱古人诗辞,每每义父不在场,你就要溜去藏书阁,我便甘愿在外面为你放哨。“
“十岁,你被召回侯府,一去就是半年。你可知,那半年里的每一个黄昏与拂晓,我是有多么的想念你,又有多么的想见到你啊?”
“十三岁,你再一次被召回侯府。然而,那次你一回去就生了场大病。当我从义父口中得知你已经连续五日高烧不退时,当夜就动身去了琅山。苦苦寻觅了两天后,才终于在一株并蒂梅下找到了能救你命的紫芥仙草。那一刻,你不知我是有多么的感激上苍,感激它能给我机会,让我护得你周全!”
说罢,张起灵再次哽咽。而吴邪脸上,不知何时也已挂出了两行清泪。
“然而,自她出现后,一切就都变了!你最在乎的人,已然不再是我了……”说话间,张起灵已将抚在吴邪侧脸上的手收了回来,眉宇间满是失望与落寞之情。
脸上暖暖的触感突然消失后,吴邪才从方才的晃神状态中清醒过来。回想着眼前这个人,曾经对自己的千般呵护与万般宠溺,吴邪这才顿悟:原来,受伤的人不止自己一个。
随即,吴邪就略带愧疚的看了张起灵一眼。然而一提到她,他就愣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脱口道:“可是她已经死了!”两边脸颊上虽还都挂着留有余温的泪珠,可嘴里的语气,却是比这冬月的天气还要再冷上几分。
“她已经死了,那你是不是……这一世都要用这种冰冷的态度对我?”听到吴邪那熟悉却又冰冷的声音响起时,张起灵终于歇斯底里的吼了出来。
还未待吴邪再开口,他就突然站起身来,抓过案几上放着的那把“思邪”,悲愤地道:“既是这般恨我,那还留它作甚?”言罢,就欲将“思邪”往地上摔去。
见状,吴邪这才真的急了,也不知是从哪儿来的力气,猛地站起来后,就硬是从张起灵手中将“思邪”抢了过去,并死死地抱在怀里。
作者有话要说:
☆、此生相付
岂料,吴邪这一急,竟促使“忘忧”提前发挥了效力。突觉得身子一软,眼看就要往坐榻那边倒去,紧抱在怀中的“思邪”,也顺势脱了手。
说时迟那时快,张起灵当即一个闪身,就将摇摇欲坠的吴邪稳稳地揽进怀里,那把“思邪”也恰在触地前的一瞬,被他单手擎住。
吴邪只觉得此刻身上的力气,正一丝一丝地被一股不可抵抗的怪力往外抽走,好在神志尚还清醒。见张起灵把“思邪”重新放回到案几上后,他缓缓抬起左手,拉了拉张起灵的衣袖,眸中带伤地道:“那时,我都已决定好要将她相让与你,可你……却没有去珍惜她。”
闻言,张起灵眼中蓦然泛出丝丝隐忍的怒意,胸口起伏的动作也比先前要更快一些,目不转睛地凝视了吴邪许久后,最终还是将头偏朝一边,缓了缓口气,慢吞吞地说道:“我早已有了心上之人,又怎能再将一片真心付与他人?”如果仔细听,张起灵在说这番话时,语气里多少还含有些不好意思的味道。
“……”听清楚他的话后,吴邪足足愣了半天才如梦初醒:“啊!你早就有了心仪之人,为何我却不知?她是谁?”若是在平日吴邪听了这话,定是要抓起张起灵的衣领,好似抓住他的把柄般大声质问一番。但此时,吴邪只觉身上越来越没了力气,连想大点儿声说话都不能,就更别提去抓人家的衣领了。因而,他只得勉强用那只已经快使不上力气的左手又去扯了扯张起灵的衣袖,语气喃喃地连声问道,脸上那焦急又带着疑惑的表情,看起来活像个刚刚发现自家夫君在外面又找了新欢的委屈的小媳妇似的。
本来还有几分怒意的张起灵,在看到吴邪这般可爱的模样后,忍不住就被他逗得轻轻嗤笑一声,但却并没有去回答他的问题。
两人又这么对视了片刻后,张起灵突然开口问道:“邪,告诉我,花扎那日你许的两个愿望是什么?”
吴邪不知张起灵意欲何为,不过在“忘忧”的催眠作用下,此刻他觉得张起灵的声音格外好听,犹如天籁,让他心甘情愿地想去回答他的一切提问。于是,他在稍稍回想了一下当时的情景后,略有些困倦的闭上眼睛,依旧是语气喃喃地道:“在花神树前,我说的是‘此世能得起灵相伴,乃是我三生有幸!若有来世,我愿还能在茫茫人海中觅得灵归!’”
张起灵勾起嘴角,温柔的看着怀里乖顺的人儿,“那另一个呢?”
“三千弱水只认一瓢,我愿娶身边人为妻!”吴邪突然睁开眼睛,视线却是看着斜上方,爽快利落的回答了他,眼中明显有一丝别样的情绪一闪而过。
回忆中,卫水河边,一排人对月而立,高举点亮的花神灯一同对天许愿。站在最左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