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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生都长不大的孩子,谁指望他能坐稳江山?慕丞雪在心里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当年爹爹出任太子太傅时没少被他气过,现在子承父业,只怕大哥也要被他气死在朝堂上。
有个威风八面的母后却不一定是件好事,皇上自幼备受宠爱,又被太后保护着严严实实,未经风雨,不知权位来之不易,对江山社稷更是毫不爱惜,久而久之,竟被蒙憋了心志,长不大了。慕太师的拐杖都没能将他打开窍,可见太后为他造的这张壳有多硬。
“相公,不用紧张,徐公公与大哥尚算有些交情,他此番前来,未必是带着坏消息。”
君夺民妻,这种事就算朱钽想做,太后娘娘也断然不会允许,他没有御驾亲临,便证明这情况还不算太糟。只是——
慕丞雪想起朱钽那口口声声自称为朕的笃定模样,心头突然一阵难过。
夺宫风云,有太后娘娘为他挡住,他六岁起便被立为太子,荣极天下,可也因为这样,令他比其他皇子更为孤独,亲贤远佞这样的话不是没人同他说过,而是他不管是从前还是现在,都分不清谁好谁坏,又如何计较得出,何人亲,何人远?
她二十岁,是人人耻笑的老姑娘,他十九岁,却是青苗未齐的葱葱少年。
一年之差,有如天渊之别。
可恨之极。
“砸过一次不怕砸第二次,夫人不怕,为夫又有什么好怕的?”
顾玉麟哆嗦着双腿拦在前面,想了一想,又壮着胆子回身牵住了慕丞雪的手,一脸母鸡护小崽时候的毅然。走两步,又越想越不放心,索性将她纤腰一揽,搂在了怀里。
两人四腿,像八爪鱼那么横着走,可把流月和钱钱两人看呆了。
“姑爷的胆子真小啊,居然还要小姐护着。”流月痴痴地感叹。
“才不是,明明是我家公子护着二少夫人。”钱钱不服气地撞过去,刻意指了指顾玉麟的手。
顾玉麟的手一直在发抖,竭力装得很镇定,可牙关却在打颤。
他不是胆小鬼啊,可是他那天砸的可是当今圣上啊,虽然没有人证物证啊,可昏君是要是昏起头来,真的让他人头落地岂不是很冤啊?
美好的人生他还没来得及享受呢,漫长的追妻之旅他也还是刚起步呢。
慕丞雪不是第一次看他这副模样了。
头一回是在沈群的别院里,她救下他,他战战兢兢地钻狗洞逃走,那时候她厌恶,只认为他胆小怯懦,不值一提,心里对这段姻缘便是有一千个一万个不乐意,可是现在……他还是人前脸惨白,人后是英雄,一副痴痴呆呆的模样,可是他怕成这样,却还护着自己,揽着自己。
天子与贱民有一道天堑般的距离,顾玉麟不是武勇莽夫,更不是亡命之徒,他有家室,有亲人,有牵绊,他与权贵往来频密,却只是看到黑的那一面,在他心目中,极上的权威,即可将他视作蝼蚁,随意处置。
是她,从来没站在他的立场,为他着想。
“相公。”她突然拉一拉他的袖子,站在了一块树荫下,阳光从枯叶的罅隙漏下来,照亮了她明媚的眸子,她踮起脚,为他擦了擦汗,轻声道,“别忘了,我们是夫妻,夫妻本是一体的。”她不该将他当作外人,从嫁他那天起,从知道天子赐婚不得和离那一刻起,就该明白。
“丞雪。”他一愣,想捉住她的手,却让她的手指从颊边溜走,他的手停在半空中,有些无所适从。
“相公,来张嘴,啊——”她从怀里取出一包小巧的糖果,再次踮起脚尖,才发现,原来他比她高了那么多。
“……”
顾玉麟不明所以地张了张嘴,尚未明白她的用意,一颗沁甜的花生糖便落在入口中。
他惊异地收了舌头,堪堪舔过她的手指。
她缩回手,低头一笑,有些忸怩地望向地面,半晌,才小声说道:“以前爹爹教我功课,我总是紧张得语无伦次,生怕被他骂,后来娘亲就想了一个办法,每次背功课前,就先给我一颗花生糖吃,我想着那糖的甜味,也就不害怕了。相公,也许我们可以试试……”
试试,做一对真正能够患难与共的,真夫妻。
作者有话要说:
☆、不管饭
双禧园大门口,乌压压来了一群人。
徐树同手执圣旨立在最前,卫小将军横刀立马紧随其后。
再往后,却是一群衣着混乱的杂牌军。
慕丞雪远远地瞧了几回,竟看不出这些人究竟是什么来历。
徐树同向她热情地招手,眼底却不自在地流露出了一丝歉意。
卫天真颔了颔首,将手里长刀抡出个漂亮的弧,却是拿下巴冲着流雪的。
流雪在人群里左顾右盼,只当是没看见。
双禧园里人丁单薄,好些丫鬟小厮被捞来充场面,不少丫鬟瞄一瞄卫天真丰神俊朗的英姿,当场便红了脸。流雪想起自己以前看过的阿臜戏码,却是恨不得冲着这张英俊的脸吐几泡口水,表达一下鄙视之情才好。
一时无话。
慕丞雪有点犯晕。不为圣旨,也不为卫天真,而是卫着那高矮胖瘦各异的杂牌军。
之所以说他们杂,那是因为他们大冬天里却不穿整齐。
强壮点的袒着上身,叉腰挺背,端着筋肉纠结的手臂,像是来砸门的;柔弱点的也是前襟大开,露出玉板似的胸膛,尽管冻得嘴唇发紫,他们在风中瑟瑟发抖,却像青楼里的小倌一样卖弄着风…情。
久违的阴影自心中划过,原本晴好的天竟像是突然飘过来几片乌云。
慕丞雪第一次觉得徐公公慈祥的老脸有些碍眼。
艳阳,午后,男人的嬉笑,女人的惨叫,以及其它说不清道不明的回忆,冲破了闸口,像涌水似的涌上来,带着浓烈的恶心感,顶住了喉头。慕丞雪强自镇定地稳住了步子,由得顾玉麟搀起,并肩跪在了婆婆佟氏身后。
顾玉麟察觉她的手指有些发凉,待要关切细问,慕丞雪却像是受惊似的抽回了手。
顾玉麟眸子一黯,跪在她身边的蒋千水立即搭手覆住了她冰冷的手背。
“脸有些白,丞雪你没事罢?”蒋千水的声音还是一贯地轻柔。
“没事,昨儿睡晚了,有些不舒服,歇歇便好。”慕丞雪翻掌回握住她的手,微微用力。
蒋千水不疑有他,轻轻地点了点头。
顾玉麟却紧紧地紧着她的脸,想从她脸上看出些蛛丝马迹。慕丞雪让他不要害怕,可她的样子,却似乎比他还不在自在,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徐公公尖细的嗓音从上方飘下来,像隔着千山万水传进了耳朵里,又像是蕴在梦境里迷糊不清……慕丞雪瞪眼瞧着那些或彪悍精壮,或风姿绰然的青壮男子,楞是没听进去半个字。
徐树同宣完了旨,就对了上了慕丞雪那双迷蒙的眼睛。
那双凌厉的凤眸,不知何时染上了一层黯淡的水雾。
老太监心里一咯噔,忍不住胡思乱想:“不会吧,难道真被那夏丞雪猜中,慕大小姐嫁的这位其实是好男色的兔儿爷?看慕大小姐这眼睛里的恨意,啧啧,真可怜……”
卫天真傲慢地一抬头,道:“慕丞雪,接旨啊?皇上看你一下子送了那么多家丁护院给本将军,圣心体恤,特地从挑了百名青壮来补这个缺,你不会不懂皇上的这片苦心吧?”
家丁护院?需要穿成这样?慕丞雪心头剧震,当即惊异地抬起头。
原来这些人都是朱钽送来的,他为什么要这么做?难道他知她以前……不,不可能的,那件事已经过去足足十年之久,不可能再有人知道,就算有人知道,也不一定会认出她来。不知不觉,就过了这么久了,她以为这样的毛病会随着时间的推移慢慢好转,但只是她以为。
“民妇谢皇上恩典,吾皇万岁。”
她咬紧唇,低头叩首,行了大礼,才又扶着蒋千水的手臂慢慢站起来。她不敢直面顾玉麟错愕的眼神,便小心上前从徐公公手里接过了圣旨。
展开圣旨看了看,发现里边的内容确实与卫天真说得一般无二,慕丞雪心中更有五味杂陈,不知如何形容。
流雪包了封银子递给徐公公,算是答礼。
徐公公受宠若惊:“老奴不过是行份内之事,二少夫人不必客气。”
慕丞雪不去看那些在寒风中瑟瑟发抖的青年男子,径自将目光转回来,锁定了卫天真:“民妇尚有一事不明,望公公指教。”
徐树同看她一脸恨意,显然是将这一出闹剧归在了卫天真头上,当即也不好说破,只道:“二少夫人有话直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