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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莫声谷与宋青书冲到崖下时,铁汁亦已耗尽。常飞云几度想接应崖下各派弟子,均被白莲教弟子围困,陷入苦战。而崖下的方振武、吴燕山以及其余数十名各派弟子身上,他们脚下的山道上均被淋上了猛火油。
莫声谷见状当即变色,飞身立在马鞍之上,勾起硬弓在手,右足一踢箭筒,将自箭筒中弹出的箭矢扫了十三枝捏在手心,只将其中一枝箭搭在弦上。牛筋所制的弓弦被缓缓拉来,十石硬弓被莫声谷拉地犹如满月。只见他手指微微一松,箭矢顿时破空而去,一个举着火把的白莲教弟子还来不及躲闪,便已中了当胸一箭,仰面跌倒。那箭矢后劲不绝,竟将这名白莲教弟子的尸身牢牢地钉死在地上。
有莫声谷打断白莲教弟子放火,其余各派身上淋到猛火油的弟子急忙往后撤。猛火油一旦燃起便是有水也难救,被活活烧死的滋味可真是太骇人了!
“振武、燕山,往上冲!震山掌,打山崖!”宋青书却在此时反其道而行之,厉声高喝武当弟子继续向前。“飞云!灭火把!杀弓箭手!”
常飞云等人在战阵之上听从宋青书的命令早成本能,方振武与吴燕山当下领着武当弟子再冲向前,一掌打在山崖口,崖口山石顿时被这十数人齐出的掌力打散,四下飞溅地碎石将数名已换上火箭的弓箭手打倒在地。常飞云也不再救援崖下各派弟子,只管向有火头冒起的地方追杀过去,白莲教弟子一时大乱。
莫声谷膂力雄奇手法迅捷,右手一捻,又是一枝箭搭在弦上,只听弓弦一声轻响,这第二枝箭顿时离弦而去,将又一名拿起火箭的弓箭手射翻。
紧接着,又是第三箭、第四箭、第五箭……
莫声谷精于暗器之技,手法眼力极准,学这射箭之技更是触类旁通神乎其技。只见那被射出的箭矢箭箭连环,犹如流星赶月风驰电掣,眨眼间便将王显忠手下的弓箭手射翻了十来个。
王显忠早年在红巾军时曾与莫声谷并肩作战,此时二人相距甚远,他虽没认出莫声谷来却是认出了他的箭法,当下惊呼一声:“连珠箭法!莫七郎!”
莫声谷已然又捏了十二枝箭的雕翎在手,唯一一枝架在弦上的箭矢这一次却是对准了王显忠。他冷着脸沉声道:“王兄弟,今日你我双方罢斗可好?”
王显忠长叹一声,心知莫声谷既然在此,他若再僵持下去手下的那些弓箭手却是一个都保不住了。还有莫声谷身边的那个人,想来该是懂得战阵之道的高手。那些撤走的各派弟子尚有十数人被弓箭手射中,却是听他命令继续往前冲的武当弟子因为有莫声谷应援,牢牢压制住了他的弓箭手,竟是一个都没损伤。“想不到昔日你我并肩作战,今日却要刀兵相向!”
莫声谷沉默不语竟似无言以对,只是捏着箭矢的双手仍稳如磐石。
莫声谷虽不回答,王显忠却是自家知晓自家事,明教自阳教主仙去后犹如一盘散沙,教中弟子缺少约束肆意妄为早犯了众怒,如今被武林正道围攻也是咎由自取。韩教主早劝他不要趟这浑水,只是他自己放不下这点香火情而已。他疲惫地挥挥手,令手下松开包围圈,任各派弟子自行离去。
莫声谷见状,也缓缓地放下了弓箭。
“白莲教义军驰骋天下匡扶汉人江山,武当派感佩不已。王英雄,不若你我双方罢斗,我六大派不计前嫌,允你自行带兵离去可好?”莫声谷不愿出声,宋青书却仍想说服王显忠。他见王显忠用兵有度败而不乱,顿起爱才之心。王显忠在落日崖杀了那么多六大派好手,若是失手被擒,只怕性命难保。
哪知,王显忠却并不领情,只怒声道:“救济斯民是谓忠,护教卫教是谓义!王显忠不才,忠义二字却是识得的!”
宋青书的提议被驳了回来也不恼火,只点头赞道:“果然是忠义双全,英雄气概!他日我六大派攻下魔教,定不滥杀无辜,王英雄你可放心?”
宋青书如此大言不惭,仿佛整个明教都只是他囊中之物,王显忠怒极反笑,只冷声道:“先攻下我这落日崖再说!”
宋青书轻轻一笑,朗声道:“在下武当宋青书,三日之内必来夺取落日崖!请王英雄拭目以待!”
49、把酒风云变
武当一众弟子一路退回沙漠;那些刚经过大战的弟子或是自行行走,或是靠人搀扶,唯独那个没有经过大战的霍然却是一路吐了回去。武当弟子这一路见了不少死状惨烈的各派弟子;那些残肢断臂那些焦黑的尸身;的确是触目惊心。可如霍然这般连胆汁也吐出来了;常飞云忍了半天终是忍无可忍。“霍然!这些战死的各派弟子俱是忠勇之士,你还没完了?”
霍然一脸悲愤地怒指向宋青书。“宋师兄……是宋师兄……”他根本不是因为看到那些恶心的尸身才吐的;他是被宋青书压在马鞍上一路颠了过来颠吐的!
宋青书急忙接住霍然指向他的手指;顺势下马;做情深意重状;言道:“霍然,你既身体不适,便以马代步吧!”霍然还没来得及抗议,已被宋青书按着笑腰穴,半扶半抱地送上了马背。
武当众弟子都心知宋青书待师弟们一向亲善,此时竟不疑有他。霍然有苦难言哼哼唧唧地看了宋青书半日,又转念一想他也是为了救师兄弟们,心安理得地把宋青书的坐骑占为己有了。
莫声谷与宋青书带着武当弟子回到营地,还没见过宋远桥,华山派的弟子便已围了上来。为首的一人指着钱公明焦黑的尸身悲愤道:“吴燕山,你居然还活着!我师兄却是死了!”
吴燕山与钱公明定下生死赌约,战阵之上自然会略略分神关注此人。他将钱公明的贪生怕死畏缩不前如数瞧在眼内,不免有些看他不起,当下冷淡地回道:“学艺不精,夫复何言?”
吴燕山此言一出,华山派顿时一片哗然,十数名华山派弟子向吴燕山一拥而上,领头的三人更是拔剑在手,要将吴燕山刺个透明窟窿,送他去陪钱公明。
宋青书一扬手中马鞭,那马鞭好似一条灵蛇,在半空中划了一道弧线,飞身下探,缠住了那三名华山派弟子手中长剑。那三名华山派弟子一时不防被马鞭卷住了长剑,当下屏气凝息一齐用力试图搅断那根马鞭。宋青书不动声色,执着马鞭的右臂缓缓用力,将马鞭连同那三把长剑一起扯了过来,华山派三名弟子面色涨得通红竟仍不是对手,连脚下步伐都乱了少许。只见宋青书一提内息,手臂一震,华山派三名弟子的手中长剑顿时脱手而去,被宋青书的马鞭甩飞在一旁的黄沙上。
华山派的数名弟子见状不禁面面相觑,气氛诡异地沉默了片刻,为首的那人又忽然鼓噪道:“宋青书,你别欺人太甚!吴燕山累死我师兄,华山派绝不会善罢甘休!”
哪知这一回还没轮到宋青书开口反驳,华山派掌门鲜于通已摇着扇子走上前来,对着那为首的弟子便是一个耳光!“分明是你自己学艺未精,连一把剑都拿不稳!还有什么脸面报仇雪恨?”
霍然早已将吴燕山与钱公明的赌约转述给宋青书知晓,如今听鲜于通这般指桑骂槐,不禁暗自皱眉,当下道:“鲜于掌门,钱师兄当真战死?他的尸身可否借晚辈一观?”
不等鲜于通开口说话,为首的那名弟子已愤恨道:“我钱师兄自然是死了,难道我华山派还会诈你不成?他的尸身便在此处,你要看便看!”
“多谢!”宋青书不以为忤拱手一礼,向那具散发着烧焦恶臭的焦黑尸身走去。
那具尸体已经被烧至半黑,面目模糊早已认不出究竟是谁。华山派的弟子却言之凿凿地道:“他的剑柄上还刻着钱师兄的名字,华山派规矩剑在人在,这不是我们钱师兄还能是谁?”
宋青书低低地“嗯”了一声,伸手翻过那尸身,忽然拔剑在手向着那具尸身挥出一剑。
“你做什么?”那名弟子惊叫一声,急忙拔剑向宋青书攻去。
宋青书看都不看他一眼,轻描淡写地卸去了他几招狠辣攻势,指着那具尸体慢慢言道:“稍安勿躁!我不曾损毁他的尸身,只是想查明他的死因。”
那名弟子见钱公明的尸身的确不曾伤到分毫,只是后背那些已被烈火炙烤成碳片的衣料被宋青书的长剑划开,露出里面被烧地焦黑的肌肉来,已知是误会了宋青书。可又忍不下心头愤恨,不禁恨恨地道:“钱师兄死战不退,是被活活烧死的!你没长眼睛,看不到吗?”
“从表面看,的确如此。”宋青书显然有不同意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