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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他的狗头!”
托孙得秀的福,顾沅几人在京里奔波数日,果然一无所获。
“如今大考在即,没个空出房子给人住的道理。”顾沅心底不安一日胜似一日,面上却还是安慰两人,“咱们在这里住了这几日,九娘子也只遣人问过一回,想必是怕咱们面上不好看,索性不来。如今考期也近了,不如安下心来准备,倘若得中,也有余力报答。”
许李两人又寻了数日,却还是一无所获,见林家果然依旧一个闲人也不上门,也就把不安转作了感激,各自安下心来辛勤攻书不提。顾沅更是勤谨,每日除了读书,便是抄了书送到书坊里去卖,只对两人道眼看行情甚好攒些路费出来,心底却另有一番盘算:慈寿庵的院子并不是平白能住的,旁的不论,一间院子一月的香火钱便是十两,两个月便是二十两,她包裹里还剩十三两银子,自己日夜加倍抄书,每月便有四两多银子,到大考时,总能把这房钱与林家两清了罢?
作者有话要说:
☆、第5章 〔捉虫)
都说贵人事忙,这句话用来形容皇帝是丝毫不错。旁的不说,头一样儿就是没有歇早觉的福分。自记事起,皇帝每日都是五更晨起,梳洗了见长辈请安,只是即位前是去清和殿见先帝,登了基却是去仁寿宫见太后。
先帝寿元长,子孙运却不算好,立了两位太子,却都走在了先帝前头,又都无出,皇帝以嗣皇孙的身份承继大统,哀太子悼太子都遵先帝遗诏追封了帝号,实际上是兼祧两房。悼太子妃早年过世,哀太子妃张氏在宫中颐养,皇帝恭敬,每日晨昏定省,太后慈和,也嘘寒问暖地关切,但两人一个稳重一个寡言,彼此之间总是如临大宾似地隔着一层,并没有寻常母女间的亲近。
这一日照例是太后将皇帝一应起居问了个遍之后便冷了场,她又想了想,便问道:“听说御膳房的徐朝惹祸了?”
“算不上惹祸,”皇帝摇头,“是儿自己闹了笑话,出宫转了一圈,才知道自己连萝卜滋味都不知道。”
“这是怎么个说法?”太后皱了皱眉,崔成秀忙上前绘声绘色描绘了一通,因徐朝是太后宫里出身,皇帝又已经发了话不追究,他便有意把话往许汐等人身上引,“说起来御膳房里的人也是一片好心,就是做事情不周全。倒是外头那些个嚼舌头的人可恶,小爷天性惜福,每膳不过五味,别说当朝大臣,就是京里寻常富户也没这么俭省的呀!偶尔进一味海鲜炖萝卜,那又算得了什么呢?那些个书生娘子穷酸,听到几句闲话就大惊小怪,别说那些有见识的大人,就是我们这些个奴婢,听了那些话,也替小爷委屈呀!”
太后松了一口气,向着皇帝道:“虽说外边人口舌多,可终归是徐朝做得不周全惹人说嘴,且就是撤了膳牌,难道菜色就没别的法子知会主子一声?分明是有意含糊敷衍。皇帝仁善不追究,可该罚还得罚。”说着向着身边宫女道,“玉翠,待会让许嬷嬷知会慎刑司,御膳房的人行事不谨,上下罚半年的俸,徐朝和副管事徐禄擅自更动御膳菜色,着打二十板子,品级各降一级,且留着差使,倘若再办不好,便一体开革。”
太后性情温和,如此严厉的惩罚极少见,显然是真的动怒,崔成秀一面磕头,一面心底暗自称快,说到底太后和皇帝终究是母女,疏不间亲,徐朝那小子,在皇帝面前扯着太后的大旗做虎皮,可不是不要命么!
皇帝起身谢罪:“当初撤膳牌是儿一时之气,也不曾顾虑周全。如今想来,此事其实便是因此而起,儿惹出来的事,要母后来处置善后,实在惭愧。”
太后叹了口气扶住皇帝:“皇帝每日除了理政,就是日讲,全天下那么多大事都忙不完,也只有这些后宫琐事上,我能帮一把手。如今我处置徐朝,也不单只因为他一个。这些年宫里正经主子少,我冷眼瞧着有些个闲散惯了的不学好,起了些歪门邪道的心思。起先是给哀皇帝攒冥福,不愿动手,如今这些人越发放纵了,不能不管。今年里还得发落一批人,正正宫里风气规矩,明年皇帝及笄大婚,宫里新人执掌起来也好上手。”
这些话入情入理体贴之极,皇帝微微有些动容,低头想了想:“母后提起哀皇帝,儿倒是想起一件事。先前日讲时徐翰林与儿说起过,先帝常微服去报国寺参禅,哀皇帝随侍,耳濡目染之下,也一样精通佛理,还为报国寺赐过经书,儿前几日出宫,也曾去瞻仰祭拜,也在佛前捐了银子为哀皇帝做七七道场。六月十六是哀皇帝冥寿,儿想奉母后一同去微服进香,一来省得那些个御史聒噪,二来也清清静静无人搅扰,就是有些不够恭敬,不知母后意下如何?”
“皇帝想事情比我还周全,我还有什么说的?”太后脸上浮现一个舒心的笑靥,“当年我也随哀皇帝去过报国寺,也是一样只带了几个人,安安静静地去了,安安静静地回来。佛祖本来就是论心不论迹,皇帝有这份孝心,哀皇帝在地下也高兴,大张旗鼓地去,那是给旁人看热闹做说嘴的谈资的,咱们至亲骨肉,不闹那样的虚文。”
“是。”因辰正便要文华殿日讲,皇帝不便久待,听太后又说了些当年去报国寺的旧事,就告退辞了出来。
“小爷这份孝心,真是没的说!太后老娘娘也真是明达!”崔成秀因见老对头倒了霉,一路上随在步辇边上,犹自兴奋地喋喋不休,“前些日子我听说刑部吴大人家里闹家务,吴太夫人说吴大人高升是佛祖保佑,要发愿替佛祖重塑金身,吴大人说子不语乱力乱神,母子俩僵持不下,吴大人当院跪了一夜,膝盖都肿了!吴大人为人方正,才干那也是一等一的好,可惜就是读书认死理不知道变通,要是跟小爷学一学,何至于——”
“日后别胡乱评点读书人,”皇帝淡淡看他一眼,“惹恼了阁臣,朕也不会护着你。”
“这件事全京里人都知道,奴婢怎么敢胡说?”皇帝平日里并不忌讳听这些京中闲话,崔成秀把自己说过的话从头到尾捋了一遍,忽然福至心灵,“其实想想,读书人也有好的,比如顾小娘子,那日许小娘子污蔑小爷什么一膳千金,她还替小爷说话来着——这不就是读书明理的好处么?”
皇帝微蹙的眉舒展开来,也并不说话,只轻轻点了点头,下了步辇,吩咐道:“这些话,寻机会也说给母后听。日后回事说话要公平,莫掩了旁人的好处。”
崔成秀愣在当场,眼看着讲官领着侍讲太监迎出来,将皇帝迎进了文华殿,半晌方把嘴合上。且不说太后是否留心记住了顾沅几人,三个人里头皇帝单单训示自己于顾沅身上要“公平”,这本身就是偏心了!
皇帝并不知道他的腹诽,此刻正端端正正地听翰林徐章讲书。宫里讲书与民间不同,因并不需要应试,于四书上花的时间并不大,反而对历代史书和律例等更为看重。
这一日讲的是前朝废帝加赋,导致民不聊生的典故。徐章讲完了,照例是学生提问,这种时候说话历来不忌讳,几个侍读七嘴八舌提了许多,徐章一一耐心解答,最后含笑问皇帝:“陛下可有什么不解的地方?”
皇帝想了想:“朕只是奇怪各处民风不同。海州加赋三成,便有小民揭竿而起;梧州加赋到五成,怎没见有什么有志气的人出来?”
这句话问得细,也问到了关键地方。徐章十分欣慰:“各处民风确然不同,海州临海,又多海寇,民风强硬;梧州文风极盛,举子秀才甚多,加赋时小民多投身士绅,不过便宜了高门大户,虽然加赋五成,纳税田亩也减了七八成,赋税总数竟比加赋时还低了。如今我朝虽然赋税一视同仁,梧州文风依旧未减,每次神童试时都独占鳌头。陛下身边的侍读李瑞娘,也一样是梧州人。”
“你是梧州人?”皇帝转过脸问李瑞娘,“梧州什么地方?”
李瑞娘不敢怠慢,起身禀道:“臣是梧州松江府平江县人。”
“松江府平江县,”皇帝微微蹙起眉,“你们那里既然文风极盛,你读书时,可也有与你旗鼓相当的?”
皇帝平日在朝政和功课上用心,极少与人闲话,李瑞娘几乎紧张得声音发抖,定了定神道:“不敢欺瞒陛下,当年臣每年学宫考试,都输给一个人,从未得过第一。”
“文章可以压过瑞娘?”连徐翰林也来了兴致,“我记得上一科神童试平江县只你一人应试,难不成民间还有逸才?”
“那人文章人品都胜过臣一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