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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记得,”解语花转头看他,“我们是竞争关系?”
“立场,花儿爷,你自己说的,”男人指了指自己的脸颊,“立场是面具,吃顿饭而已,何必那么戒备?”
“我怕您下毒啊。”小花半真半假地说。
“游戏要多几个人玩才有意思,剩我一个也没劲儿。”语毕,也不管解当家同不同意,黑瞎子扬手喊来服务员,翻着菜单就开始点菜了。
这餐馆都是四四方方的小桌子,一桌就能坐四个大老爷们,黑瞎子扫了一眼,便每桌三荤三素一汤,都点的当地特产,比如香猪、粉蒸肉、甜笋什么的,服务员飞快写完单子正准备走,却被男人又叫了回来。
“这桌再加一份糯米饼。”
“好的。”服务员答应着埋头疾书,黑瞎子边给自己倒茶边说:“上思的香糯很有名,你爱吃糯米的可以尝尝。”
话音一落,周遭不知怎么的突然一片安静,解语花则完全愣住了,他若有所思地看过来:“你怎么知道我喜欢糯米?”
黑瞎子端着茶壶的手顿在半空中,放也不是,不放也不是,心里忍不住哀嚎,一时没注意居然说漏嘴了,他为什么会知道?废话,一起生活了十几年怎么可能不知道……
“这个,”尴尬地假咳一声,面无表情地倒完茶,瞎子喝了一口才说,“道上的人都知道?”
“呵,是么。”解语花轻笑,好一个道上的人都知道,他意味不明地看了黑瞎子一阵,才偏开眼光,也没多问。
结果一顿饭吃下来各怀心思,黑瞎子食不知味,解语花则若有所思。
两人带来的伙计分桌坐着,一开始还是剑拔弩张一点就着的架势,吃完饭喝了几杯酒倒也熟了,出门的时候黑瞎子笑骂:“你们倒戈得到快,一顿饭就被收买了。”
最年长的伙计叫盾牌,跟他的时间最长,闻言也没不好意思,只凑过来搭着黑爷的肩说:“反正都是一家人,迟早的事。”
瞎子哭笑不得,一脚把人踹开:“什么一家人,演戏也都他妈的给我专业点儿!”
“要说不专业就黑爷你自己最不专业了,还糯米饼呢,大伙一听你这话筷子都掉了一地,您怎么不直接点一袋随身背着啊,大家说是不是?”
知道这是自己严重的技术性失误,黑瞎子闻言也不气,就由着他们闹腾。大伙全都哄笑成一团,连声附和,边推推嚷嚷地尾随着解家的队伍进了同一家宾馆。
四月尚未回暖,上思的夜晚还是很冷的,解语花在床上翻来覆去了很久,脑子里一遍一遍地重复着黑瞎子的那句“你爱吃糯米”。
这世上知道他爱吃糯米的人不多,能让他辗转反侧的人也不多。
先生是二者唯一的交集。
记得那天是他十一岁的生日。
自从八岁接掌解家以来,解语花再没过过生日,家里已经没有了血亲和长辈,除了自己,已经没有人记得他还是个少年,仍在期待着祝福与礼物的年纪。
解家大院一如既往地清冷,空荡荡的宅子透着丝丝缕缕的寂寥,将伙计呈上来的生意处理完,小花仰头朝窗外望的时候才发现天已经黑了。
先生仍旧没有回来。
他起身走到书房东面的挂历前,用毛笔在当天的日期上画了一朵简笔的海棠,稚嫩的笔法,并不十分漂亮,但他还是盯着那朵花儿看了好一阵,然后轻轻地对它说:“生日快乐。”
或许这就是解雨臣的宿命,注定孤独地度过日后的每一个生辰。
先生到他房里来的时候,解语花已经迷迷糊糊地睡着了,但他睡得很浅,仿佛心里还记挂着什么,所以一察觉到那几不可闻的脚步声就醒了,他坐起来揉揉眼睛,淡淡地喊了一句:“先生。”
“嗯,我回来了。”男人走过来坐在床边揉了揉小花的脑袋,难得温和地说,“继续睡吧。”
“先生,我……”少年抓着他的衣摆,犹疑了一会才道,“我饿了。”
于是先生牵着他在半夜穿过解家静谧的大宅来到厨房,翻出一袋糯米、一罐白糖和几个鸡蛋,点燃灶火给他煎糯米饼。小花搬了个椅子坐在后头,看着先生忙里忙外的身影,心里涌动着浓浓的暖意,让他悄悄湿了眼睛。
这是先生第一次亲自下厨,卖相虽然挺一般,但吃起来味道很好,有着糯米的清香和白糖的甜腻,小花忙不迭地咬了一大口,才想起来问:“先生,为什么做这个,不做其他的?”
先生自己也叼了一块,闻言老神在在地回答:“因为我只会做这个。”
“哦。”小花眨巴眨巴眼睛,点了点头。
“好吃么?”先生问。
“好吃,很软,甜甜的。”说完,小花闷头吃饼,好半天没再说话,连头也没抬起来,先生渐渐察觉到不对,伸手抬起他尖尖的下巴,却不经意看到那双氤氲的眼睛。
“怎么了?”
偏偏头躲开他的手,解语花低头又安静了一会,才闷闷地说:“先生,今天是我的生辰。”
“嗯。”他只是淡淡地应了一声。
解语花听到了,却不知为什么越发觉得委屈,他把手里的糯米饼当成仇人一般地狠狠咬着,直到吃完回房都没有再说一句话。先生依旧坐到床边,见他负气似地用被子把自己裹成一团,便伸手拍了拍,小花置若罔闻,仍拿屁股冲着他,无奈,黑瞎子倾身将被团儿整个拎起来,拨开,露出小花毛茸茸的脑袋和憋得通红的脸。
“雨臣,抬起头来看着我。”
先生的话他历来都是不敢不听的,于是乖乖抬起脸,他站在床上,正好可以与黑瞎子平视,那时候的男人还没有蒙上黑布,但是自己对那双眼睛的印象已经很模糊了,而一直牢牢铭记的,却是那几句话:
“解雨臣,你身边的人,迟早都会走的,或者背离,或者死亡,唯一一个会永远陪着你的,不是别人,是你自己。走在这条道上就要学会享受孤独,不要信任,也不要期待,你已经不是孩子了,你是当家。”先生说着,边用右手食指抚上他的眉心,然后一路向下滑过鼻梁,最后在点在唇上,“明白我的意思么,如果这世上没有人爱你,你也得好好地过。”
那时的夜色已经想不起了,卧房的陈设也早已模糊不清,但偏偏这几句话和那个习以为常的亲昵动作,却像是烙铁烙上去的一般,在解语花的记忆深处留下了无法磨灭的印记。
他知道当时的自己并没有完全理解先生的意思,只是在听到“没有人爱你”的时候忍不住难过起来,任何一个孩子都会掉眼泪,但他没有,他只是攥紧了拳头,然后像是发誓一般,重重地点头。
先生沉默地看了良久,最终叹了口气,张开双臂将他瘦小的身子抱住,解语花趴在他肩上,两只手都紧紧地抓住了对方的衣服。
终究还只是个孩子啊。
黑瞎子摸着他的后脑和后背,最终还是心软地亲了亲他的额头,凑着他耳边说:“雨臣,生日快乐。”
于是从那天之后,他就喜欢上了糯米的清香和柔软的触感,也是从那天之后,他不在记挂自己的生日,岁月如流水一般或急或缓地流淌而过,尤其在先生离开的这三年多,他彻悟了当年的“享受孤独”,没有人爱他,他也依然还是要好好过的。
不过是黑瞎子漫不经心的一句话,竟又勾起了那么多的回忆,解语花发现自从这个男人出现,总是不自觉触发自己的记忆阀门,勾起过往的点点滴滴。
这位黑爷绝对不是什么简单人物,他知道的太多了,解语花看着窗外的路灯静默半晌,还是拿上了外套出门,既然睡不着,那就出去逛逛。
夜市是全国各地共有的传统,这充分体现了中国人“好吃”的特点,相比外国人七八点就关门收摊街上一片清冷,咱们的城市无论大小都要热闹欢腾得多。
解语花在大堂问总台小姐小吃一条街的位置,得知离宾馆不远,过两条街就到。
人多的地方消息自然也多,他径自往那地方去,上思人大多友好豁达,酒喝高了见谁都是兄弟,解语花凑了几堆伙,打听了些消息,得知最近虽然是旅游淡季,但进山的人比往年多,看来旅游局又有多少多少的入账。
不用猜都知道肯定有人跑在前面了,尤其是广西本地的土夫子,那是得天独厚的优势,解语花吃完夜宵慢悠悠往回走,一路想着,希望自己去到的时候不至于被扒得连墓墙都不剩了。
这种事并不是没发生过,十几年前在河南有土夫子找到了一座隋唐时期的墓,里头的每一块墓砖上都用描金画了尊佛,造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