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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民政府回迁南京之后的第一个双十节,上上下下自是要大庆一番。军统电召各站负责人回南京,袁朗临行时,叫上了齐桓作随从,只是突然想到的念头,其实,他知道,自己心底里隐隐地希望着什么,期待着什么,叫上齐桓,也是想有个熟人,陪着自己加深一下这种希望和期待。
《青山遮不住》第二十七章(中)
红房子西菜馆,是铁路跟成才的第一联络点,老板是自己人。西菜馆主要做俄国风味的西餐,大厨是远东过来的白俄,做的德国菜也不错,尤其是烤猪手和啤酒,总是让成才想起多少年前在德国的日子,无所牵挂的青春岁月,年少轻狂,不用对任何人任何事负责;还有费因茨强加的狙击训练,德国同学的笑脸,有些遥远,却让人怀念。
铁路是跟着南方局机关一起迁回南京的,只是北平军调失败,国共两党表面上还没有彻底撕破脸,但是国民党军队已经陈兵中原和东北,内战的火药味越来越浓烈。
国防部第四厅补给处处长不久前因贪污事发被查处,成才晋升处长,上任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应上峰要求,调查并厘清了国军所属各部的武器、军服、军事设施等情况,并制订增补计划,重点是向重点作战部队增补各类美式装备。成才今天见铁路,就是把调查结果和计划的缩印件交给南方局。
里屋一个隐秘的雅座,铁路早已等在那里,桌子上已经上好了烤猪手和啤酒,成才笑笑,坐在铁路对面,很随意地从口袋里掏出一包烟和一盒火柴,放在桌上。
铁路同样随意地,拿起烟盒,抽出一根烟,拿起火柴盒,取出一根火柴,擦着,点烟,顺手把火柴盒放在自己的口袋。
即使有人看到,也没有人会想到这是个火柴盒里藏着微型胶卷的意义。看着和战斗没有什么关系的武器装备、军服数量这些枯燥的数据,却会告诉你一支军队的实力和底线。有备就能无患。
看着低头啃猪手的成才,铁路弹弹烟灰,抿了一口啤酒,“这啤酒哪儿好喝啊?怎么你就好这口?哪有茅台好喝啊!”
成才抬起头,故意睁大眼睛,嘴里的猪手还没咽完:“老铁,你这话我怎么听着象我们那位刚被抓起来的处长说的啊,可不象共产党领导干部的话噢!”
铁路笑了出来,“那还不是你们那位蒋总统,派人请八路军办事处吃饭,回回都上茅台,不喝白不喝吗!嘴喝刁了!我正想着呢,赶明儿,回解放区,让我喝高梁酒还真喝不惯了呢!诶,成才,要是我哪天调回解放区工作,你买瓶茅台送我吧!”
“美得你冒泡!我的工资和外快都交给组织了,想喝茅台,你管周副主席要去!”成才头也不抬,认真对付着第二只猪手。
铁路看着眼前的啃猪手的人,慢慢收敛起脸上的笑容,思忖着到底要不要告诉成才,袁朗来南京了。
成才舒服地喝完最后杯子里最后一口啤酒,伸手抹掉嘴上的啤酒酒沫,站起身,对铁路挥挥手,“老铁,没别的事我就走了。这两天我都快崩溃了,那个高城少将天天逼问婚礼的事情,好像结婚的是他似的!”
成才一边说着,一边往雅座外走,铁路赶紧叫住他,“成才,你等等!回来。”
成才转过身,有些疑惑地走到铁路跟前,听见铁路压低的声音,清晰而缓慢,“有个人要见你。今天晚上九点钟,南京饭店305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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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山遮不住》第二十七章(下)
走近南京饭店那座欧洲风格的建筑时,成才在门口停顿了一下,看了一下表,20:55,还差五分钟。
他突然有一种“近乡情怯”的直觉。他不确切305房间里要见他的会是谁,但他相信既然是铁路的安排,那一定是和延安或是梅园八路军办事处相关的人。周副主席?不太可能,八办迁到南京后,铁路已经安排了一次和周副主席的见面;齐桓?有这个可能,重庆分手之后,再没有重逢,倒是有他的消息,军统内部传来的消息,一如以往地低调能干;而铁路在一次接头时,似乎随意地问过一句:齐桓是你的下线吧?别的没有多说,成才也没有多问,齐桓的名字既然铁路已经知晓,那他应该和自己是在一条线战斗了!没准真的是齐桓,听说军统最近人员调派频繁,而且过两天就是双十节的庆祝大会,搞不好,齐桓真的回南京了!
站在饭店的转门前,夜色愈发浓重,衬得建筑物外墙上的霓虹更加亮丽;饭店大堂里钢琴声隐约可闻,是莫扎特欢快的曲调,许久没有听过的轻松音乐,成才一下有些楞神,恍惚间又回到那个负笈留洋的轻狂少年――那时候的自己可没得及去想什么远大的理想,也不需要承担民族使命亦或革命任务,更不必顾忌什么婚姻的承诺和工作的责任,想玩就去玩,想喝酒就喝酒要,想恋爱就去恋爱。日子就像莫扎特的音乐一样,轻快活泼,何曾想过会为了工作和任务去缔结一段自己并不情愿的婚姻?
陆续有衣冠楚楚的绅士淑女从门里进出,其中不乏和自己一样穿着挺括的美式新军服的军官们,人人脸上都是志得意满的傲慢和享受生活的满足。升平岁月刚刚一年,大家都好像已经完全忘记了八年抗战的艰难辰光了,国民政府的贪腐现象越来越严重,捎带着国军的战斗力和声誉一起急剧下滑,曾经铁血抗日的战斗部队面临着掉转枪口打内战的困惑,但是这一切,都不是南京的官员们考虑的,他们更看重的是当下,当下的金钱和美女。
成才站在门外胡思乱想的时候,305房间里,穿着同样美式军服的袁朗,从沙发上起身,掐灭了第N根烟头,抬眼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20点55分,他了解成才的习惯,如果他来,一定会掐在21点,准时敲门。
他走到窗前,掀开窗帘,星光和霓虹映衬下的夜色里,人来人往,比白天还要热闹一些,明暗交替的灯光,他不确定哪一个身影是他期待的,他有些失望地放下帘子,下意识地依然是去上衣的口袋里找烟。
已经是险恶环境里行走惯了的,竟还象多年前初次约会一样,忐忑,紧张,甚至焦灼。渴望见到,却又不知道见到该说些什么;知道他的近况,所以就更犹豫着现在打开自己的心是不是合适;隐约猜测出他对自己的情感,却疑虑着是否要给注定无法相守的关系绑上沉重的翅膀;想要一个答案,却怕成为他的负担;想证实自己的判断,却又清晰地知道判断一定正确,也一定真实,但却不可行,不可以;
但是,他分明又听到一个声音带着灼热的气息在血管里奔涌着呐喊:正因为不可行,不可以,所以一定要说出来,所以要听到他也说出来!所以这个见面是必须的,所以这个夜晚是必须的!今晚以后,或许再没有机会,或许再不能见面!
铁路的安排其实已经有一些违规,地下工作的机密原则,本不允许两条不同线上的情报人员直接接触,袁朗心里明白,这回见面铁路的这份人情深重;不过,幸好自己和成才抗战时期曾经在军统有过交集,雨花台的那档子事,毛人凤是知道的,即便是碰到南京的特务盘查也说得过去,再说,同一座饭店里,二楼,住着齐桓。
“当”,墙上的挂钟响了,九点整。袁朗的心随着钟声一瞬间平静下来,脸上重又恢复起玩世不恭的表情。
“嗒、嗒、嗒”,钟声的余音刚落,门口就响起熟悉的敲门节奏,不过,今天要更自然一些,不像在上海特科时期那么刻意而小心。
袁朗嘴角牵动一丝会心的笑意,走过去开门,步子却比平常放慢了一些。
门无声地开了,成才万万没有想到站在门后、带着熟悉的调皮的笑意看着他的那个人竟然是袁朗。
竟然是他,这完全出乎事先的预想,刚才的猜测全错了!
刚才在门口胡思乱想的那会儿,他有些刻意地没去想袁朗。其实,他是真的不敢想会是袁朗,虽然此前的无数夜晚,他在心里念叨过无数次,可他从不敢奢望会在革命胜利之前,能够有幸再见到他。可是上天真的是很眷顾他,或许是知道他要别人结婚了,就给了他一个机会,让他能了却心中所愿?
开门那一瞬,成才的眼神,那么复杂――惊诧、欢喜、哀伤,还有一些无措和躲闪。即使是一晃而逝,但那双漂亮的眼睛和那眼睛里的一切,他太熟悉了,那细密幽长的睫毛下的些微变化又怎能逃过他的注意?
袁朗没有说话,伸手轻轻碰了一下成才,站在门外一直在恍惚中的年青军官自嘲地笑了一下,摘下军帽走进屋里。
门在他身后无声地关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