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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一还好,是吗?我知道,他不会有事的。成才,你要是见着他,告诉他我一直等着他,我们说好了,把日本人赶走的那一天,我们就举行正式的婚礼。”梅馥说的很从容,就像她明确地知道伍六一的去处。
成才在心里感慨:高家真的不愧是行武世家,刚才见到的这两个女人,面对战争造成的生离死别也是如此从容应对,面对这样的梅馥,成才觉得自己刚才种种顾虑竟都那么矫情了,他对梅馥点点头,说了一声:“你放心,梅馥,见着六一,我一定把你的话告诉他。对了,你们的婚礼,我和许三多还得当伴郎呢!”
梅馥听到这儿,笑了,虚弱的神情明显变得活跃起来,“成才,你在重庆呆多久?”
“还有两天,后天就走。”
“去哪儿?前线?”
“沦陷区。”
听到这个回答,梅馥沉默了,半天才说话,“你多保重!”
“你也一样,多思伤神,多卧伤气,你应该下床多走走,有事别老放在心里,多跟嫂子聊聊天,这病养养就好了。”
离开梅馥的房间时,成才注意到床头的书桌上插着一枝黄色的腊梅,含苞的骨朵正要开放。
离开高家,成才故意在重庆的街道上闲逛,碰到什么百货店,钟表店都进去瞅瞅,绕了半天,估计身后那几个尾巴也烦了,才走近美心剧院的售票窗口,售票窗口里坐着一位烫着时髦的飞机头的中年女士,正在百无聊赖地修着指甲,成才凑近窗口,“请问,今天晚上的戏还有包厢票吗?”
听到成才的问话,那个女人抬起头,她有着一张温婉善良的面容,她笑着回答,“有啊,先生要哪个包厢?”
“我要十二号包厢。”
成才的回答似乎让那个女人有一些吃惊,她抬眼迅速而认真地打量了一下成才,说,“先生一定是从上海过来的吧,上海的美心剧院有十二号包厢,不过,重庆的美心剧院包厢就到十号,先生您要哪一号?”
“那我就要二号包厢吧!”
“好的。”中年女人收完钱,平静地把票递给成才。
等到成才走远,她走出售票室,到剧院的一间办公室,拨了一个电话,电话接通之后,只说了一句话:“今天晚上,二号包厢。”
美心剧院正在上演苏苔青主演的《雷雨》,反响热烈,观者如云,成才夹在人流中,闲闲地走进二号包厢,不出他所料,包厢里已经坐着一个西服革履戴礼帽墨镜长着小胡子的中年男子,看见他进来,中年男子摘下礼帽,拿下墨镜,成才看着那个熟悉的面容,忍不住乐出来,“老铁,您可真能装,这胡子是假的吧?”说着伸手就要去动铁路的胡子,铁路一把抓住他的手,“我说你这生死线上走了一趟,怎么对领导没大没小的了?”
成才耸耸肩,“怎么,我差点死在河南的事,您都知道了?”
“能不知道吗,你那两个哥们,已经到根据地了。不过银刀这会儿可能已经到胡宗南那儿了。”
成才刚刚在铁路身边放松地坐下,听到这话,立刻坐直了身体,“啊?诶,我明白了,还是卧底的命,跟我一样!那许三多呢?他没走吧?”
“他应该还在根据地。这么着急找我什么事儿?”
“戴笠昨天召见我了!”
“好事儿啊,得到戴老板的赏识,成中校前途无量啊!”
“老铁,你敲什么边鼓啊?赏识什么呀,让我到沦陷区,参加军统的暗杀小组,后天就走,具体任务还不知道。”
听到成才的汇报,铁路慢慢收起刚才脸上的笑意,眉头皱起来,有些严肃地思考着。
戏已经开演,这是成才头一次看苏苔青的戏,台上的苏苔青果然是风情万种,把个繁漪演得入木三分。
“你接受任务了?”铁路突然问。
“戴笠当面的邀请,我只能接受。”
“你做的很好,回去之后我会向组织上汇报。按照组织原则,你到沦陷区之后不能和当地的党组织发生任何关系,所以说,你在沦陷区的一切行动都要自己当心,危急的时候,一切都要靠你自己,千万要当心!”
铁路不知道自己是第几次跟成才说这样的话了,第一次是在南京城外的燕子矶上,第二次是在武汉,每一次都是送自己的下级去生死不测的前方,铁路不喜欢这样的送别,如果是在同一座城市,即便是环境凶险,但一旦知道有同志在你身后,在你周围战斗,你就不会感到孤独,感到绝望,但是像成才这样,孤身一人与昔日的敌人结伴深入到敌占区开展暗杀行动,铁路再一次心疼这个自己从上海看着成长的下级。
“我知道,你命大,枪法又好,沦陷区军统的势力也很大,不过你可得给我记住,不要逞能更不要逞强,保护好自己!我这儿还有好多任务等着你呢!你回重庆,联系方式还是照旧,不过咱们不再在包厢见面了,你见过的那个售票员会给你新的指示的。”铁路说这番话的时候,有些动情,他是老地下工作者了,1927年之后,风风雨雨,从上海到重庆,他见过多少年青的生命为着理想、信仰和民族、国家,流星一般地闪亮殒落。
铁路的话像和风一样轻轻拂过成才的心田,他闭上眼睛,感受着那股温暖的感受轻轻地在心头漫开,良久,才睁开眼睛,看着舞台上那个正在哭泣的苏苔青,话语中却不带任何表情,“谢谢领导关心,我会保护好自己的。”
过了一会儿,成才心里有一句要紧的话正要开口,却听见铁路凑近他,眼睛盯着他,一字一句,却斩钉截铁地说,“我知道你下一句要问谁,我可以严肃地告诉你,袁朗已经和组织失去联系一年了,组织上发出的联络信号,派过去的联系人,他根本不予回应。根据组织原则,这种行为已经可以初步判定为主动脱党。有情报说,他和他的主子徐恩峰最近和汪精卫的人走得很近。我再次严肃地提醒你:如果你在沦陷区见到他,一定不要和他发生任何联系。他现在面目不清,是敌是友都不好说!”
铁路的话像一颗炸弹,轰地一下扔在了成才的脑子里,成才记住了铁路郑重而恳切的叮嘱,他记得自己郑重而认真地点了头,他也记得铁路告别的时候,有些忧虑地拍拍他的肩膀,有些不放心地看了又看他脸上的表情,啰嗦了半天,才提前起身离开包厢。
成才一个人在包厢坐了好久,戏演完了,清场的工人进来赶他走,他才从震惊中醒过来。剧院外已经空无一人,街道上清冷空寂,重庆的初冬,夜风湿冷湿冷地打在脸上,成才有些感谢这有些凛冽的风,这风吹得他的脑子一下清明了,“不会的,老铁只是说师傅跟组织上失去联系,他不主动回应组织,一定是有原因的,别人可以不信任袁朗,我怎么也会失心疯一样不信任自己的师傅呢?他那样的人,把自己的妻子都献给了信仰和理想,怎么会变节甚至背叛呢?”
想到这儿,成才觉得自己一下子放下了一个大包袱,他长吁了一口气,在冬夜的街道上,轻快地跑向住处。
《青山遮不住》第十八章(上)
成才没有想到,两天之后,走进他房间的是一个他过去认识的人。
那个人穿着黑色的皮上衣,戴着压得很低的鸭舌帽,瘦高的个子,微黑的脸上带着冷漠而坚硬的神情,见到成才,只是摘下手套,象征性握了握手,细长的眼睛里平静得没有一丝微澜,“你好,成中校,我叫齐桓,鱼鹰小组组长,戴老板指定你作为副组长,并希望成中校和我精诚配合,完成党国交付的除奸任务。”
成才在打开门的那一瞬间就已经认出来这个人。
1931年的初春,他和袁朗邂逅的那个傍晚,一群追击共产党的特务,拦住路过的自己,蛮横地逼问有没有见过被追的共党,记得当时自己非常看不惯特务的作派,表现得不太配合,惹恼了特务头子,正是这个叫齐桓的人站出来拦了一把;当然,他还记得那个由于叛徒出卖,正在开会的中央委员被特务堵在一家酒馆里,自己凭借着隐蔽的狙击位置,狙杀了叛徒和不少特务,齐桓当时似乎也在那群特务中,不过,当时自己的瞄准镜里没有出现他的身影。真的是人生无处不相识,眼前的这个人让成才心里打起了十二分精神,面上却露出他经典的招牌微笑,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