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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刚才何应钦刚才吹嘘自己如何慧眼识才的一番话,倒也打消了戴笠在这方面的怀疑,他目前对成才判断是:一个富裕徽商的子弟,军界家世关系较深,有一定学识,更难得地在德国学到了神奇的狙击技术。
“你从前线回来,第五战区的战况十分惨烈,成中校本人也是重伤初愈,不过你可能有所不知,在沦陷区,日本人占领的上海、北平、天津,暗处的战斗一样的惨烈,我们军统局针对日本人和汉奸的刺杀行动并不顺利,刺杀汪逆的行动一再失手,不少行动小组损失巨大。成中校是徽商子弟,家教想必很严,精忠报国这类的道理自不必我讲,现在正是党国用人之际,你这样的狙击手别说在中央军,就是在军统中统也找不出几个来。”
凡是见过戴笠的人,对他印象最深的是他那双犀利审视的目光,这目光就像是要把人的五官和个性记下来以备日后之用。成才也不例外地感受到了这尖锐的咄咄逼人的目光,成才没有回避那目光,心里却暗想:费因茨教授说的没错,他就是希姆莱一样的人物。
这是成才第一次真切地打量这个传闻中的戴老板,中等壮实的身材,肤色暗黑,一张脸轮廓分明,除了尖锐的目光之外,还有一张紧闭的嘴让人难忘。然而,最让人意外的是,这个看上去粗犷强硬的人,却有一双纤细优美的手,此刻,这双看起来级像钢琴师的手指正在无意识地优雅地被主人摆弄着,这不能不给人一种奇怪的认识:一张强硬的黑脸上挂着狡诈的微笑,而他的双手却像瓷娃娃的手一样娇柔作态,那么假如你在这之前就以为他是一个残酷的人,他此刻就显得更加阴险。
这个想法让成才一下子感受到从后背上传来的寒意,他迅速地把自己的眼睛从那双修长优雅的手指上挪开,挺直腰板,认真而热切地回答:“戴将军所言极是,俗话说擒贼先擒王,在敌后刺杀一个日军首脑或是汉奸所起的作用并不亚于歼灭日军一个联队。只是,36师虽然已经只剩下不多的残兵,但是建制尚在,卑职调职去留还是得需张治中将军首肯。”
戴笠厚厚的嘴唇微微张开,像是要笑,却带着一缕不易察觉的蔑视,“张文白眼下正自身难保,长沙一把大火,不仅把长沙城烧光了,差点也烧掉他自己的乌纱帽,他哪里还顾得上36师和你成中校的去留!”
(1938年11月初,国军在长沙奉蒋介石命令焦土抗战,放火烧城抵抗日军来袭,不料烧死两万多民众和长沙大片房屋。事后,张治中被免职,长沙三位军政官员被处死。)
长沙焦土抗战的事情这几天重庆的报纸炒得正凶,叫得最凶的是那个一直跟日本人暗渡陈仓的汪精卫,他在报纸上说:“如果‘焦土抗战’就像长沙那样毁灭自己,那还不如不抗战的好!”
听到戴笠这样说,成才已经明白不能再推却,眼前的这个人物是蒋介石最宠幸的特务头子,自己应对稍有不当,便会有难测的后果,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在没有办法跟组织上取得联系之前,自己只能先应下这份军统的邀请,“既然戴将军和军统认为在下有一点微末小技可以为国家效力,成才自然不会推辞,只是希望日后任务完成,驱除倭寇之后,还是能够回归作战部队。毕竟,在下不是特工专业出身,除了射击之外,别无长处。”
戴笠依然是那样矜持地微微地张一下唇,似笑非笑地,“成中校放心,凡是对党国忠心耿耿的人,我戴笠一向厚待。其实像成中校这样的人才,如果留在军统,前途自是无量。不过,任务完成后,去留由你选择,我可以保证的是,无论去哪里,你都会得到晋升。”
《青山遮不住》第十七章(下)
成才走出上清寺戴笠接见他的那所房子的时候,这座战时的陪都,已近黄昏,战时的管制,街道的灯只有少许亮着。他并不知道,他刚刚走出来的屋子只是戴笠的狡兔三窟之一,更不知道一个星期之前,袁朗也是在这里被戴笠秘密召见的。
在重庆曲折起伏的高高石阶上下,看着街道小巷两侧黑乎乎的房子,成才突然间怀念起上海的弄堂,怀念起跟着袁朗在特科战斗的那些个夜晚,也是这样的天色似黑不黑的黄昏,也是这样两侧黑乎乎的民房,袁朗事先踩好了点,他把自己藏在隐蔽的某个阁楼,毛瑟枪的瞄准镜牢牢地套住某一个叛徒,然后扣去板机,以血偿血,从未失手。
戴笠给了他三天的时间,可以在重庆处理私人的事务,三天后会有人到他的住处找他,然后,立即出发,接受任务。
三天,成才心里盘算了一下:他要去高国在重庆的临时居所,去看一眼高夫人,那位会唱黄梅戏会做一手好菜的嫂子;如果能够碰见梅馥,他还要想一下如何解释伍六一的去向;更重要的是,他必须要按照武汉分别时留下的联络方式,见铁路一次。他心里明白:自己接下的任务百分之九十的机率有去无回,当时当地,他只能作出这样的选择,想必组织上能够理解,如果侥幸不死,或许在军统打通关系打开天地,对以后的工作倒是非常有利。
当然,自己这三天所谓的处理私人事务,全然逃不过戴笠的眼睛,成才明白,自己的身后一定会有一两个甩不开的跟屁虫时刻向戴笠汇报自己的动向,成才停住脚步,他此刻站着的地方正是江边一处平坦的高地,远远望过去,夜色中的重庆,虽不是灯火阑珊,却也有万家灯火星星点点透着温暖。1938年的冬日的重庆,虽然已经开始陆续有日本的飞机时时轰炸,但是最噩梦的经历还没有开始,
成才眼中的嘉陵江还保有着应有的美丽和尊严。
地址是高城给的,匆忙之中,写的潦草,成才费了半天的时间,才在沙坪坝的一处老房子中间找到了高国夫人的暂居之处。
高夫人显然已经知道了高国殉国的消息,臂上的黑纱和发上的白花衬着的却一张平静并不哀伤的面容,高夫人言谈举止热情如常,就像在南京城里昔日济济一堂的家宴时一样,招呼成才坐下,倒茶沏水,身边一个娘姨,成才看着眼熟,正是南京家里跟了高夫人多年的。
“嫂子,师长留下一个军用指挥包,我在前线碰巧遇上了二哥,就交给他了。师长弥留之时让我转告您:两个孩子请您费心抚养成人,学得一技之才,为国出力。”
高夫人静静地听完成才的话,点点头,轻轻地开口,“我会的。成才,你大哥不在了,这里还是你的家,回重庆一定记着来这里坐坐,我和梅馥不会搬走的。”
听到高夫人提到梅馥的名字,成才有些紧张,他思忖了一下,还是先开口告诉高夫人为好,“嫂子,师长殉国之后,我们36师是分两路突围,我带一部分人走的南路,六一和许三多带着人走的北路,我当时受了重伤,幸好半路上碰到了二哥的队伍,要不然我可能也活不下来。六一和许三多他们往北走的队伍,到现在也没有确切的消息,我在第五战区的时候,听说,日军没有遭遇36师的突围队伍,大家分析有可能他们去了八路军的根据地,也有可能是进入胡宗南的防区,就地整编了。嫂子你也知道,关山阻隔,战火不断,六一也不知道梅馥现在在哪里,一时联系不上很正常的。我一有他们的消息,一定会及时告诉家里的。”
听了成才的话,高夫人刚才平静的脸上出现了一缕怜惜和愁苦:“诶,你看着梅馥这孩子,平时挺开朗,乐呵呵的,其实她心里太较真儿了,她大哥死的消息传回来,她表面上一点事儿没有,也不回家,在伤兵医院没日没夜地干活,一下子累倒在手术室里了,医院让她回家休养。这人闲下来,就开始天天念叨伍六一,加上重庆这天气,总不见太阳,好好一姑娘,得了肺病。我本来不告诉你的,你既然提到了,不如去看看她,跟她说说六一的事情,让她宽宽心。”
几年不见,成才眼前的高梅馥全然没有昔日嬉笑怒骂自在开朗的神采了,她歪在靠窗的床上,重庆冬天的太阳难得地照在身上,她苍白的瓜子脸阳光下显得有了一些生气。成才有些后悔自己答应高夫人过来看她,面对梅馥,他不知道该不该告诉她关于伍六一的一切。
“六一还好,是吗?我知道,他不会有事的。成才,你要是见着他,告诉他我一直等着他,我们说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