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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尚香眯着眼睛看着孙权,忽然伸出手,将孙权面前的案上的东西全部扫到地上,然后从怀里掏出一张纸摊在案上,站起身来,居高临下的俯视着孙权,用下巴说道:“你认识这张地图吗?从上面找出你的土地来。”
孙权愕然,瞪着朦胧的泪眼,下意识的看了一眼那张地图。地图上并不大,看得出来只是一张简略的地图,上面没有标吴国的位置,只是标着大汉、罗马、贵霜三个国家,比较详细的是罗马和贵霜之间的大片土地,被分成了十几块,上面分别标注了几个人名,有李严,有陆逊,有曹彰、曹植,还有夏侯荣的名字。孙权很快把目光转向了大汉的地域,虽然这一块没有标明魏蜀吴越的位置,却用几要根线分开了。
吴国的位置并不难分辨。孙权经常看地图,对地形并不陌生,但他以前看的大多是大汉境内的地图,那时候觉得吴国地域还不小,虽然只占了三十州中的半个荆州、大半个扬州和交州,但是实际面积却接近五分之一,但是现在他发现,这一直引以为豪的这五分之一在这张地图上根本微不足道,充其量只是和标注为曹彰的那一片土地差不多,与越国辽阔的疆域相比显然不值一提。
孙权顿时明白了孙尚香的意思,脸上感到火辣辣的。他呐呐的收回了目光,不敢再和孙尚香对视,尴尬的扭过了头,一声不吭。
孙尚香哼了一声,慢慢卷起了地图:“奉先要去洛阳献俘,同时为伯言等人请封,你能去吗?”
“你看我这样子能去吗?”孙权没好气的反问道。
“天子下诏在洛阳为奉先庆功,你这个做叔叔的如果不去,那他们会怎么想?”孙尚香将地图插进怀里,淡淡的说道。
“我……”孙权愣了片刻,忽然叹了一口气:“我说阿妹啊,你说我这样子到了洛阳,不是给奉先脸上抹黑吗?既然如此,那又何必自寻其辱?奉先立下不世之功,就算我不去与会,曹睿、刘禅那等小儿又能拿他如何?他为曹彰、曹植和李严请封王爵,这分明是要剥离魏蜀的实力,从此以后,魏蜀吴还有能和他争锋的人吗?”
“那子高之事又如何解决?”孙尚香直截了当的说道:“天下人都说吴王为女色所惑,逼死太子,你就不想解释一下?”
孙权脸上露出悔色,迟疑了好半天,才哑着嗓子说道:“这是我吴国的事,我又何须向人解释?”
“你别忘了,吴国也是大汉的属国,如果天子问起,那又如何?”
“那你说如何?”孙权恼了,气哼哼的反问孙尚香道:“你告诉我,我应该如何?让我这个样子去向天子请罪吗?”
孙尚香皱皱眉,语气软了一些:“你就算不去洛阳,也该做些准备了。太子之位空虚已久,你就打算一直这么耗下去?”
“我……我本来……”孙权嗫嚅了几句,忽然长叹了一声,两行泪水又溢出了眼眶,吞声道:“子高啊……”
“子高的孩子在哪里?”孙尚香没兴趣和他扯,很直白的说道:“天下人都以为子高屈死,为他鸣不平,你何不以他的儿子为嗣君,一来可以堵住天下悠悠之口,二来也好慰子高在天之灵?”
孙权眉头一皱,脸沉了下来,过了好一会儿才不耐烦的说道:“我还没死呢,这事还轮不到你来决定。子高虽然死了,我还有几个儿子,何必一定要让子高的幼子来做嗣君?你回去告诉他,我吴国的事,我自有主张,他要做周公还早了些。”
孙尚香冷笑一声,意味深长的看了孙权一眼:“那你好自为之。”说完,她冲着徐王后和步夫人施了一礼,转身出门。孙权气得直翻白眼,却又无可奈何,恼怒的闭上了眼睛直喘粗气,看也不看徐王后和步夫人一眼。徐步二人见了,暗自叹了口气,也只得告辞出殿。
孙权躺在榻上,越想越生气,他觉得这又是孙绍的主意,看起来是为孙登讨个公道,实际上是希望由此间接控制吴国的国政。孙登的儿子还小,嗣位之后,只能依靠孙绍的支持才能守住这片土地,根本不是孙绍的对手,说不定哪天吴国就没了,成了越国的一部分。
我为什么要让孙子做嗣君?我还有三个儿子可以选择。孙权气哼哼的想,在脑子里想着合适的人选,只是他的脑子乱成了一锅糟,刚刚喝下去的那碗汤激起的精力好象也在和孙尚香的争吵中消耗殆尽了,那股子乏意又涌了上来,让他禁不住的张开嘴,打了一个哈欠,眼泪、鼻涕也控制不住的流了下来。
“阿利!”孙权闭起眼睛,无力的叫了一声。
“大王,臣在。”谷利无声的从旁边闪了出来,跪在孙权的榻前,小心的查看着孙权的情况。孙权那副有气无力的样子让他看了心疼不已,却又无法可想。
“再……再给我端点汤来。”
“大王……”谷利看着洒了一地的汤,为难的说道:“刚刚……全被公主打了。”
孙权愣了一下,昂起身看了一眼流了一地的汤水,这才想起来。他犹豫了片刻,连连摆手道:“去让那贱人再熬一点,我实在……实在是难受得不行了。”
谷利犹豫了一下,连忙起身跑了出去,时间不长,他又两手空空的跑了回来,迎着孙权渴求的目光,摇了摇头。孙权大失所望,随即大怒,他用尽全力撑起身子,大声吼道:“去给我找,把她宫里的人全部抓起来,一个个的审,做不出这汤,我让他们全都去死!”IO!~!
第四卷 东西争雄 第九十二章 万国来朝
孙尚香看着孙登的三个儿子,连连叹惜,这三个孩子虽然都长得有几分孙登的模样,但显然孙登并没有多少时间来教导他们,这三个孩子只是继承了他的软弱,在孙尚香的注视下战战兢兢,连头都不敢抬起来。
这样的人显然不是嗣君的合适人选,孙尚香有些明白了孙权为什么听她提及这件事时的愤怒,如果强行要求孙权从这三个孩子里挑一个为嗣君,那只能说孙绍有心要吞并吴国。
孙尚香不知道孙绍有没有这个心思,她只是摸了摸这三个孩子的头,然后留下一笔财物,什么也没说,转身出了门。她没兴趣再去见孙权,对孙权她已经绝望了,没有什么好再谈的,出了孙登家的门后,她准备直接回钱唐。
但是她在城门口被孙权胡综拦住了,胡综满头的汗珠却来不及擦,气喘吁吁的说了一句话:“大王请长公主留步。”
孙尚香的心突然被拨动了一下,鬼使神差的跟着胡综来到了吴王宫。
孙权坐在榻边,虽然脸色还是很不好,但是人却精神了很多,也不象那么狂躁了,只是撑着案的双手还不由自主的发抖。在他面前的案上,一只大碗里还残留着一些汤汁,袅袅的雾气依然散发出浓香。一只锦盒就放在一旁,铜扣被摩挲得发亮。
孙尚香的脸色沉了下来,刚刚鼓起的希望随即又变成了泡影,她看得出来,孙权刚刚又喝了掺有无忧草的汤,他还是没能抵抗住无忧草的诱惑。
“我刚刚喝了两大碗汤,所以现在还有精神和你说话。”孙权似乎看出了孙尚香在想什么,直截了当的说道:“我希望你能听我把话说完,然后给我一个明确的答复。”
“你说。”孙尚香冷冷的说了一句,对胡综搬过来的坐榻视而不见,显然不打算和孙权再多说什么,随时准备转身走人。
“他说,这个毒没解药,能不能解毒,只能看我自己,是有这句话吧?”
“是。”
“那也就是说,如果我从现在开始停用这种药,那只有两种结果,要么是死而复生,要么是一命呜呼。”
迎着孙权镇静的目光,孙尚香犹豫了片刻,点了点头。
孙权无声的点了点头,伸手拉过案上的锦盒,“啪”的一声打开了铜扣,锦盒里是十几棵无忧草。他用手轻轻的抚摸这些无忧草,仿佛在抚摸情人的细腻皮肤,透着无尽的眷念。孙尚香的眼神越发的不屑了,鄙夷毫不掩饰的透了出来。
孙权拈起了一棵无忧草,迎着灯光打量着已经枯萎的花朵,慢慢的伸到灯火前,火苗舔着了花朵,空气中弥漫中一股让人很不舒服的味道。
孙尚香愣了一下,皱起了眉头。
“这些是仅有的无忧草,现在我把这些全烧了,下次再发作的时候,我能不能活下来,就只有看上天还是不是眷顾我。”孙权不紧不慢的将无忧草点燃,慢慢的旋转着燃着的花茎,抬起眼皮看着孙尚香,不知是什么时候,他颤抖的手居然不抖了,目光也变得平静从容。“如果我能活下来,那自然没什么问题,如果我不能活下来,你能不能答应我一件事。”
孙尚香意识到了什么,她咬了咬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