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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费祎手足无措的时候,传来了一个好消息。关羽拒绝了天子的封赏,伏阶泣血上书,请求天子封刘备为王。他的理由很充分,高祖皇帝有白马之盟,异姓不得封王,有违反者,天下共击之。刘备是汉室宗亲,封他为王不违背白马之盟,他勤王是奉了刘备的将令,有功也是刘备的功劳。
关羽对刘备的忠心,日月可鉴
费祎长叹一口气,整个人差点瘫在地上。如果关羽接受了王位,那刘备可就真的死无葬身之地了。看着费祎如释重负,孙邵却不敢放松,他思前想后,没办法,还是想不出什么好办法。他派人去打听了一下,结果消息很震惊,孙绍接受了天子诏书,上殿谢恩去了。
孙绍称王了。
孙邵如遭雷击,双眼都不聚焦了,整个人傻乎乎的坐在那里,呆若木鸡。侍从们吓傻了,又拍又喊,好一阵子才把他叫醒过来。孙邵一回过神来,就泪流满面。孙绍称王了,他向天下人表明,他和孙权势不两立,江东殆矣
他再次急书,把这个重大的消息报给孙权。
刚换上门匾的临时越王府,孙绍慢条斯理的喝着茶,周循、越海等人围坐在他的面前,神色各异。周循、越海、孙桓阴着脸,他们对孙绍接受天子的诏书称王十分不满。和孙权再有意见,那都是家事,所谓家丑不可外扬,这个时候称王对江东的伤害很大。你真以为脱离了孙权你还能有多大能量?天子也好,曹丕也好,都不过是想分裂江东和益州的力量而已,关羽都能认清这一点,你却挡不住诱惑?
崔谦等人却无所谓,甚至还有些兴奋,孙绍称王对他们来说是个好机会,以后再加官进爵什么的就不需要通过孙权了。孙绍和孙权翻了脸,以后就会更加倚重他们这些海盗出身的人,受到重用是意料之中的。
陈海和丁奉等人比较尴尬,反对也不是,支持也不是,只好一声不吭。
孙绍一句话也不反驳,只是安静的看着他们,直到每个人都不说话了,这才用青瓷杯盖轻轻的碰着茶杯,扫了众人一眼,淡淡的说道:“都说完了?”
“说完了。”孙桓怒气冲冲的拱拱手:“可是你都谢过恩了,我们说也没用。”
孙绍笑了起来,还是不做任何解释,他的目光慢慢在每个人的脸上扫过去,最后又收回到的手中的茶杯上,语气从容而平静:“这件事,我不想对你们做任何解释,而且,叔武说得对,这已经是事实了,解释也没有意义。我做事,不喜欢勉强人。你们有的跟了我三四年,有的只有几个月,现在我要立国了,如果有不能接受的,我们好聚好散,以后万一在战场上见面,大家不需要有什么顾忌,各为其主,放开手脚一搏就是。”
众人面面相觑,孙桓勃然变色,孙绍这是在赶人了,而且对象很明显,主要针对他和周循,因为他们原本就是孙权派来监视他的。
孙绍站起身,懒洋洋的拍拍袖子,又看了一眼众人:“如果哪位对我还有点信心,愿意留下来助我一臂之力的,我也是欢迎之至。要是哪位现在信心不足,想要先跳出圈外看看情况再说,我也不反对。所谓良禽择木而栖,良臣择主而侍,这也是人之常情。我孙绍虽然不是什么圣人,这一点度量还是有的。”说完,他背着手,轻松自在的进内室去了。
崔谦不假思索,起身跟了上去,在走廊里赶上了孙绍,躬身一拜:“崔谦誓死追随大王。”
孙绍嘴一歪,看着崔谦笑了:“建中,你不再考虑考虑?”
崔谦一笑:“臣在西卷城下就做好了决定,无须再考虑了。”
“很好。”孙绍点点头,亲热的伸手拍拍崔谦的肩膀:“在这里厌了吧?想不想朱崖?”
“想。”崔谦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没有海风吹,浑身不自在。”
“再忍两天,我们出海去。”孙绍哈哈一笑,沉思了片刻:“委屈你做个左将军吧。”
崔谦大喜,翻身拜倒在地,双手举过头顶,大声喝道:“臣谢大王恩典,愿为大王效犬马之劳。”
还在堂中的越海等人听得真切,脸色更复杂了,孙绍显然在考验他们对他的信心,崔谦没有犹豫,立刻升为左将军了,其他人呢?陈海坐不住了,他起身大步赶了过去,丁奉一见他起身,也连忙跟了上去,两人在孙绍面前翻身拜倒:“臣等誓死追随大王。”
孙绍露出了欣慰的笑容,踢了陈海一脚:“竖子,我还以为要另找一个右将军呢。”陈海嘴里有些苦,本来按他的资历应该排在崔谦前面,这一迟疑,落到崔谦后面了。他尴尬的咧了咧嘴,欲言又止。
“承渊,委屈你做个折冲将军吧,你替我把摧锋营带好。”
丁奉磕头谢恩。
越海听着屋后的声音,如坐针毡,他有些不好意思的看了周循和孙桓一眼,最后咬咬牙,匆匆起身。孙绍站在走廊里,看着越海大步走来,笑道:“我的后将军姗姗来迟了。”
越海赧然一笑,拜倒在地。
周循和孙桓相对苦笑。孙绍很舍得给人好处,一口气就封了四个将军,手脚之大方实在罕见。不过话又说回来,这几个都是他的亲信,他大概早就做好安排了,至于那个前将军,不用说,十有**是给苏粗腿留着的。虽然孙绍从来没有说过苏粗腿的事,但是聪明如周循和孙桓不可能猜不到这一点,他们疑惑的只是孙绍用了什么办法,居然让苏粗腿义无反顾的在孙权背后捅了一刀。
但是周循和孙桓不能象他们几个这么做,孙桓是宗室,他不能因为贪图富贵而抛弃孙权,周循考虑的则是家人,孙绍这么干,明着要和孙权决裂了,他如果再停在孙绍身边,母亲和弟弟妹妹肯定会有麻烦。他们俩互相看了好一会,最后异口同声的说道:“我们去辞行吧。”
说完,两人都笑了。
孙绍看着脸色为难的周循和孙桓,没有多说什么,点头同意了他们的决定。周循和孙桓松了一口气,起身退出孙绍的书房,走到门口,孙桓又停住了脚步。周循知道他有话要问孙绍,知趣的先走了。孙桓站在门边,两只手互相握在一起,手指捏紧又松开,松开又捏紧了几个回合,这才下定了决心,转过身重新走到孙绍面前,恭恭敬敬的拜倒在地:“越王殿下,桓有一事不明,想请殿下言明。”
孙绍见他在门口不走,就知道他有话要说,只是一直没有催他而已,现在孙桓称他为越王殿下,知道孙桓去意已决。他虽然有些失望,却并不表现在脸上,叹了一口气:“你说吧。”
“殿下英明,难道看不破封王之中的诡异吗?”孙桓抬起头,直视着孙绍,眼神中有不解,有怒气,还有失望。
“你说呢?”孙绍嘴角一挑,迎着孙桓的目光反问道。
孙桓一愣,他没想到孙绍是这个回答,他想了想道:“臣以为殿下一定看破了其中的奥妙,但是臣不明白的是,殿下为什么还会接受。关将军拒绝了诏书,转而为刘备请封,殿下何以反而接受封王?”
“你是说,我应该象关将军一样做?”
孙桓点点头,他正是这么想的。
孙绍长长的吁了一口气,似乎这口气已经在他心里憋了很久,直到现在才算是吐了出来,又似乎还有意犹未尽之意。他微微的仰着头,看着青黑色的屋顶,过了一会,淡淡的说道:
“叔武,你回去,告诉他十六个字。”
孙桓见孙绍已经不称孙权为至尊,而直接以“他”代替,更是伤心。他低下了头,泪水涌了出来,声音中充满了哀伤。
“殿下请说。”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孙绍一字一句的说完,挥挥手,示意孙桓可以走了,转过身,重新拿起了案上的书,再也不说一句话。
孙桓仔细的咂摸了一会,眼神一亮,似乎捕捉到了什么。他想再问,可是孙绍却背过身去,再也不看他一眼,他只好咽下了涌到嘴边的话,拜了一拜:“臣一定把话带到。臣告退”
……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什么意思?”孙权喘着粗气,带着血丝的碧眼睁得溜圆的瞪着孙桓:“他这是在向我挑战吗?”
孙桓伏地不起,语带哭音:“至尊,臣不这么以为。臣以为,这是奉先在向至尊表达他的立场。臣冒死敢问至尊,在此事之前,奉先可曾有任何不臣之举?”
孙权语噎,想来想去,好象都是他在怀疑孙绍不臣,并没有什么确凿的证据,就算这次苏粗腿反水,他也只是怀疑,并没有证据表明孙绍在其中起了什么作用,而他见死不救,让孙绍和关羽在宛城苦守近半年,险些被曹操困死,却是大家有目共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