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县丞赶紧翻了翻记录,对周莳说道:“一个半月前就已经下拨了种子,由县尉刘大人亲自处理的。”
周莳点点头说道:“刘大人已到州府述职去了,你可将此地的里正给我叫来。”
“是!”县丞对另一随从叮嘱了几句,那人便急匆匆出门去找里正去了。
听说县令大人来探访民情,王二家门前早已里三层外三层围满了乡人,周莳微笑着和他们一一打了招呼又向王二问道:“那你们平时是靠什么为生?”
“回大人,我们一般是租种大户人家的土地为生,有时也出去打打零工。”
“那平时的生活怎样?”周莳抬头看了看四壁空空的屋子,也自感此言问得有点多余。
“若风调雨顺,交完租子和国税后,还能有些剩余,掺点杂粮勉强够糊口,若年景不好,就得挨饿了,好在江南水足,总能找到些吃的,不致于饿死。”
周莳点点头,刚要再问,突然从门外跑进来一个小男孩,约四、五岁,满身泥泞,怀里抱着一大堆蕨根。
“爹!你看我挖到的,今晚可有好吃的了。”他一抬头突然见到周莳,吓得赶紧躲到娘的身后,蕨根落了一地。
周莳拾起一棵蕨根,仔细地看了看这个孩子所说的“好吃的东西”。突然站起身来,向屋角的灶边走去,掀开锅盖,只见锅里只有半锅清水,上面漂着十几片野菜,野菜的上面零星地沾着几颗麸皮。
“你们平时吃的就是这个?”周莳有点艰难地、一字一语问地道。
“是!”
“我们家还有一点谷糠,还不错的,别人家就只有野菜了。”旁边的小女孩多嘴地说道,被她爹眼睛一瞪,吓得把后半句话缩了回去。
周莳只觉得鼻腔里猛的一呛,泪水几乎就要汹涌而出,他急忙别过头去长长的吸了口气,强忍住了泪水,尽管他知道百姓苦,但却没有想到苦到了这个程度。
王二在一旁见了,苦笑着说道:“大人不必难过,其实这已经比我们在河东时好了很多,在那里象今年这样的光景可是要饿死人的,就算不饿死,也会被交不完的税给逼死,这里不错,从去年开始,我们就不用再交税了,出去打打零工的话,多少还能省下几个钱买点盐,扯上一块粗布,也不至于让家人露体蒙羞了。”
周莳点了点头说道:“听你说话,象读过书的样子。”
“小时侯读过两年私塾,认得几个字,王义这个名字也是先生起的,可我的孩子就没有我那时的运气了。”王二叹了口气,仿佛又想起了开元时的情景。这时,那名出去的随从带着一人挤了进来。
“大人,里正带到!”
周莳闻声看去,只见这个里正约四十几岁,身材瘦小,门牙外露,依稀有点面熟,仔细一看便猛的想起,这不就是去年自己被大将军训斥时,旁边站的那个里正吗?
“小人赵家村里正赵世晨叩见县令大人!”刚才他用一百钱买通随从,知道了县令找自己的缘由,一路过来,心里早想好了腹案。
“赵世晨,咱们又见面了,我来问你?为何县里拨付的种子没有到农民的手里?”
“回县令的话,县里拨下的种子,一大半都已经霉烂,不能播种,剩下的大部分都抵了乡里往年的欠帐,还有一点,根本不够分,只发了几家就没了。”
周莳回头问县丞道:“种子大半霉烂,这可是真?”
县丞摇摇头说道:“我只向刘大人交代了事情,具体事情都是他办的,我也不清楚细节,不过我听说这次种子的事,由县里的章记粮柜一手承办,或许有这个可能。”
“哼!章记,刘大人的夫人不就姓章吗?两者之间有关系吗?”
“属下不知!”
“谅你就是知道也不敢说!”周莳又回过头来问道:“赵世晨,就算种子大半霉烂是真,那抵欠帐又是怎么回事?”
“禀大人,其实这不是我这里一地,别的地方都一样,大人可以去打听的!是这样,我们里正和伍保都有月例的俸养,还有定额公务费,从天宝十年后,上面就不再拨给,只叫我们从户税或地头钱里抵,但从去年江南道取消了户税或地头钱后,我们里正、伍保就没有了收入了,且不谈奢谈定额公务费,就只说俸养,哪家都有老有小总要糊口吧!已经快一年没有收入了,听说有的里正都把自己的永业田都给卖了,所以这次拿到种子后,大伙儿就先抵了欠帐,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赵世晨知道种子大半被上面弄了手脚,他不敢说,但拿到手部分大半被他自己卖了抵欠俸,却只得实说了,其实大家都是这样,又不是他一人私贪。
“你!”周莳气得话也说不上来,但他知道里正说的是实话,自己家又何尝不是如此,娘子已经整整一年都没有添置新衣了。最后他才无可奈何地摇摇头说道:“那最后一点种子给了谁了?”
“种子太少,我就在本乡人中抽签决定了,自己的乡人还顾不过来,那还管得了流民。”赵世晨瞥了一眼王二夫妇后说道。
“不对!这种子不是说给新垦的土地吗?”
“是的,大人说得没错!但并没有说只许流民开垦土地,我乡人无地者也颇多,他们为什么就不能开垦土地过活?大人,我有一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你讲来!”
“去年上面颁布的三条命令出发点是好的,但却漏洞颇多,很多条文实际上就根本执行不了。”
“什么条文执行不了?”
“比如:规定由官府以租赁形式提供耕牛,事实上官府并没有耕牛,只是把这些指标往有耕牛的大户头上一摊了事,问题是首先大部分流民根本就没有余钱来租赁,就算有几个钱,照那些大户家定下的种种规矩,也让别人不敢去租,大户规定租赁期间耕牛病了,要照价全赔,假如遇到一黑心大户,拿一头病牛来讹诈,你也没办法。又比如刚才说的,免了这么多税,那底层小吏又如何来养活?这却又不管了,为了生活,小吏们自然又会想出别的办法来找食。所以这些不考虑百姓和底层实情的条文,听起来好听,却半点不实用。”
赵世晨心一横,为了以后的俸禄,他也只能实话实说了,这次是有种子,可下次就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周莳一时语塞,竟无言以对。
第六章 军制
周莳闷闷不乐的返回了县衙,刚进大堂,一名衙役便急匆匆地跑来报告:“大人,金陵有书下到。”
“来人在哪里?”周莳急忙问道。
“送书使者已经走了,他说还要赶去别县下书。”
“这倒也奇怪,竟然越过州府直接给县里下书,书在哪里?拿给我看。”
有衙役把书给了周莳,周莳只见书面为白底红字、用火漆封口,签发处竟是吴王府,他满腹疑惑的打开,细看之下不禁跳了起来,直朝衙役嚷嚷:“今天是三月几日了?”
“大人,今日是三月二十。”
“哦!还有八日,你们赶快去把王大人叫来,我有话对他说。”
王大人就是和他一起下乡的王县丞,刚到家还没喝上一口热茶便被叫了过来。
“大人找我何事?”
“我刚刚接到金陵公文,命江南十五州六十四县的县令在三月二十八日于金陵集中,接受吴王训话,现在还有八日,我明日就要出发,我走后,县里的诸事都交给你,记住要想法搞一些萝卜、菜蔬之类的种子给下面的流民发下去,这些种子就由章记粮柜无偿拿出,告诉他们如果不办好,我回来后老帐、新帐一起算,就算是刘大人也护不了他们,我再想法去金陵搞些粮食应应急。”
“大人,此事我记下了,只是大人可知金陵出了何事,竟绕过了州府直接下文到县里,这倒是头回遇到。”
“我也不知道,估计是大将军来了,他是江南东道节度使,估计我们江南要大变了。”
王县丞脸色一变,去年的三条命令就闹得天翻地覆,不知今年又有花样,只盼那位李大将军能体谅底层一下,不要搞些暴风骤雨似的改革才好。
“你发什么呆,还不快去找章记粮柜,我还要回家准备一下行装,再有,县里那四十贯司笔费这次我就先支一半做旅费了。”
“是!下官告辞了。”周莳和王县丞分头去办事不提。
再说李月从台州刚回到金陵,便接到李豫的旨意,责令他尽快裁军,同时也同意他的几项要求,解除淮南节度副使蔡明德之职,由李月另行安排;同意撤消浙东、浙西两个观察使,江南东道十五州直接由吴王府节制;调汾阳刺史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