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枯井很深,井下很暗。井底铺了半人高的杂草。牧野郎心扒开杂草,井壁上露出一个仅容一人猫着腰钻进去的洞口,三人钻了进去,又用杂草将洞口遮住。
柳轻絮摸索了一阵,点亮了一盏油灯。微弱的灯光照亮了地窖。这地窖并不大,里面放着一些柴米油盐、腌肉腊肠,还有一张竹床,两张竹椅。
牧野郎心道:“我今日刚把柴和狐皮卖了,出得城来,便在城效看见了几个腰悬大刀的黑衣人。这几人看上去武功都不弱,我便有些留心。我带着竹笠,又拿着扁担、绳索,一副樵夫打扮,他们没有留意我,在一起小声交谈。我隐约听到了‘少主’和‘牧野’这两个词,又见他们杀气滕滕朝这个方向扑来,就情知不妙,先抄小路回来了。也不知他们又是怎么找到我们的?此处已非久留之地,若我们侥幸逃过今日,也必须马上离开这里。”
柳轻絮道:“你我都无亲无故,离了这里,我们还能去那里呢?”柳叶儿忽然道:“姐姐,我们可以去梅谷呀!花姐姐曾说过,若我们有事可去梅谷找她。”柳轻絮喜道:“不错,只要到了梅谷,我们就再也不用惧那聚雄会了。郎心,你可常与萧雨飞把酒夜话,切磋武功。我也可常与我义妹作伴,那岂不好得很么?”牧野郎心皱眉道:“我们怎可去连累她?”
柳轻絮道:“可是如今……我们已有了孩子——”孩子,还是比这更能打动一个父亲的心么?牧野郎心默然,目光落到孩子自上,无奈地道:“也只好如此了。只是,只怕要不了多久,战火四起,梅谷也未必能幸免。我一直不愿去梅谷,便是不想卷入中原武林是非,但如今看来,形势逼人,已由不得我了。义妹于我夫妇二人有救命之恩,我也不能再抽身事外,也当助她一臂之力。”忽然,他似想起了什么,失声叫道:“哎呀,糟了!我的刀还在屋里。”
柳轻絮脸色一变:“可你现在上去拿会很危险。我求求你,你不可上去!你若出了什么差错,留下我们孤儿寡母可怎么办?”
牧野郎心道:“可这把刀是我牧野家族祖传之物,我一定要与它同在!轻絮,你是最了解我的,只有你知道它对我有多重要。”柳轻絮流下泪来:“好,你去吧,我不拦你。你若出了意外,我也绝不偷生。”
牧野郎心见她说得郑重,知她会说到做到,心中一软,但随即又硬了起来,咬牙道:“这把刀是我牧野家族的象征,我从我爹手中接过这把刀时,曾郑重发誓,刀在人刀,刀毁人亡!如果我失了它,有何面目去见牧野家族的列祖列宗?轻絮,你放心,我会活着回来,你和孩子也是我的生命!”
出了洞口,将洞口遮好,在井底静静听了一阵,见并无动静,心道:“莫非他们尚未到达,还是已走了?”贴在井壁,缓缓爬到井口,又仔细听了一会儿,悄悄探出头来向处张望,只见一切依旧,并无半个人影。这才跃出井来,小心翼翼地靠近木楼。只见那门已被人一脚踢破。显然聚雄会的杀手已然来过。
他轻轻走进屋去。屋中一片狼藉,却并无半个人影。他暗自警戒,放轻脚步慢慢上了楼。一眼见到那祖传宝刀仍好好地挂在墙上,心头一阵狂喜,一把取下。忽又想起了什么,自语道:“他们既来过了,为何未将这刀也带走?莫非这其中有诈?”
身后忽然有人轻笑道:“你猜对了!”牧野郎心猛地回头。只见楼梯口立着一位风度翩翩的黑衣公子。他一手端着一杯酒,一手拿着一只山鸡腿,正吃得津津有味。
牧野郎心失声道:“你就是那‘月夜留香蜂?”月凌峰微笑道:“不错。刚才我见你灶台上的山鸡汤还是烫的,就知道你们还未走远;再见到你这把刀,料定你一定会回来拿,所以就在此恭候。”
牧野郎心道:“你想怎样?我无意插手你中原武林是非,你却真要斩尽杀绝?”月凌峰道:“我非善意而来,你却用这么鲜美的炖山鸡来招待我,我又怎好意思杀你?我只不过想请你们到我府上盘桓几日。”
牧野郎心锐利的目光直盯着他,已捕捉到他眼中那丝笑意中暗含的狡诈,猛然醒悟:“你是想以我们为人质去要肋萧雨飞他们?休想!”
“你的反应真快!”月凌峰笑道:“但你纵不愿意也由不得你了!”忽一抬手,扔掉手中鸡骨酒杯,拨出腰间佩剑,毒蛇吐信般刺了过去。他早知牧野郎心性情刚硬,宁折不弯,也不多言,立下杀手。
刀剑在空中相击,“呛”地一下,竟溅出了几点火星。而他们紧张对峙的目光一碰,虽无声音,却也似有火星在迸溅。
埋伏在屋外的黑衣人听见屋中已打起来,连忙扑向了那口枯井。一黑衣人道:“牧野郎心是从这里面出来的,这下面必有密道、地室之类。”另一个红光满面的胖子大咧咧地道:“管他娘的,反正柳家那小妞不会武功,老子下去了再说。”
一个秃顶的黑衣人道:“刘老大,这下面这么黑,什么也瞧不清,你要小心了!”刘老大摆摆手道:“不用担心,难道老子连两个不会武功的小妞儿都打不过吗?”说罢,一纵身跳了下去。
井底“扑”的一声,是人落地的声音。随即传来“啊”的一声惨呼,凄厉而惶恐。呼声刚发又骤然停止。仿佛刘老大一沾地,便有一只无形的魔手将他一下子拉入了鬼门关。井底什么声音也没有,静得使人毛骨悚然。矮子叫道:“刘老大,刘老大……”
没有回音,却似有一股隐约的血腥味从井底飘出。
秃子道:“不好,这下面一定有机关!刘老大八成是回不来了。”另一人道:“这下面太黑,咱们别再下去了,以免着了道儿。”秃子道:“不错,她们在暗处,咱们在明处,下去硬拿只能白白送死。来,咱们用火攻,逼她们自己上来。”趴在井沿,俯身大喊:“喂,柳家姐妹,你们听着!我数三声你们还不上来,我们就用火攻了,烧不死也熏死你们……”重复说了一遍,开始计数:“一,二,三——”
井下传来一个小女孩惊恐的声音:“别,别放火……我们这就上来……你们放根绳子下来,我们上不去。”秃子道:“那好,你们等着!”放下一根又长又粗的绳子:“你们谁先上?”柳轻絮道:“我……是我……”声音柔弱而惶恐。
几个黑衣人顿时又生轻视之心,那秃子道:“抓紧绳子,我拉你上来。”有意显示自己臂力,几下就将柳轻絮拉了上来。柳轻絮面无人声,目中满是惶恐与惊惧,背上还背着一个孩子,浑身微颤,几乎软倒在地。众黑衣人哪里将她放放在眼里?一双双不怀好意的眼只往她丰满的身子瞧去。柳轻絮本能地低下头去,后退了两步。
这时,那秃子又将柳叶儿也拉了上来。柳叶儿还是一个未成年的小女孩,众黑衣人自也不将她放在眼里。命令二人不得乱动,等候处置。秃子掠到那木楼上,身法干净利落,大声道:“启禀少主,我们已得手了!”
楼中却并无人应声,只有那激烈而迅急的刀剑声不断传来。矮子凝神听了一阵,脸上露出佩服之色。忽然,“啪”地一下,小楼上的窗门被撞破了,月凌峰宛如一只黑色苍鹰般疾掠而出,轻盈如鹤般落在草地上。他的剑锋上有一丝血痕!
紧接着,一只黄鹤也飘然落地。牧野郎心的左臂上有一片血迹,但他手中那闪亮的刀刃上也有一抹血痕!月凌峰一袭黑衣,瞧不出伤在哪里。他冷冷地瞧着牧野郎心,忽然笑了笑,道:“好刀法!”“呛”地一声还剑入鞘,右手捂在了左臂上,指缝中溢出一缕血丝。两人竟同时伤了对方的左臂!
牧野郎心也缓缓还刀入鞘,捂住自己的伤处,脸上什么表情也没有,冰冷锐利的目光已落在柳轻絮身上,许久都没有移开,连眼都未眨一下。柳轻絮尖叫道:“郎心,你受伤了?”
牧野郎心没有回答,仿佛没有听见。他的目光虽盯着她,眼神却是散的,又似根本未在看她。柳轻絮忽也冷静下来,静静地看着自己的丈夫,不再说话。
月凌峰微微一笑:“牧野兄,我看我们不必再打了吧?”牧野郎心仍是毫无表情,一动不动。月凌峰道:“现在,就请到小弟府上暂住吧!你也清楚,现在这情形已由不得你了。”
却听身后传来“啊、啊”两声惨叫!他猛一回头。只见那乘下的五个黑衣人中已倒下两个!柳叶儿手中拿着一把带血的短剑。她本来练过武功,又受过花溅泪指点,这一年来,在牧野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