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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中了举人后,做过县里的学堂教谕,教育学生十分严格认真。不久,上司把他调到浙江淳
安做知县。过去,县里的官吏审理案件,大多是接受贿赂,胡乱定案的。海瑞到了淳安,认
真审理积案。不管什么疑难案件,到了海瑞手里,都一件件调查得水落石出,从不冤枉好
人。当地百姓都称他是“青天”。
海瑞的顶头上司浙江总督胡宗宪,是严嵩的同党,仗着他有后台,到处敲榨勒索,谁敢
不顺他心,就该谁倒霉。
有一次,胡宗宪的儿子带了一大批随从经过淳安,住在县里的官驿里。要是换了别的县
份,官吏见到总督大人的公子,奉承都来不及。可是在淳安县,海瑞立下一条规矩,不管大
官贵戚,一律按普通客人招待。
胡宗宪的儿子,平时养尊处优惯了,看到驿吏送上来的饭菜,认为是有意怠慢他,气得
掀了饭桌子,喝令随从,把驿吏捆绑起来,倒吊在梁上。
驿里的差役赶快报告海瑞。海瑞知道胡公子招摇过境,本来已经感到厌烦;现在竟吊打
起驿吏来,就觉得非管不可了。
海瑞听完差役的报告,装作镇静地说:“总督是个清廉的大臣。他早有吩咐,要各县招
待过往官吏,不得铺张浪费。现在来的那个花花公子,排场阔绰,态度骄横,不会是胡大人
的公子。一定是什么地方的坏人冒充公子,到本县来招摇撞骗的。”
说着,他立刻带了一大批差役赶到驿馆,把胡宗宪儿子和他的随从统统抓了起来,带回
县衙审讯。一开始,那个胡公子仗着父亲的官势,暴跳如雷,但海瑞一口咬定他是假冒公
子,还说要把他重办,他才泄了气。海瑞又从他的行装里,搜出几千两银子,统统没收充
公,还把他狠狠教训一顿,撵出县境。
等胡公子回到杭州向他父亲哭诉的时候,海瑞的报告也已经送到巡抚衙门,说有人冒充
公子,非法吊打驿吏。胡宗宪明知道他儿子吃了大亏,但是海瑞信里没牵连到他,如果把这
件事声张起来,反而失了自己的体面,就只好打落门牙往肚子里咽了。
过了不久,又有一个京里派出的御史鄢懋卿(鄢音yān,懋音mà;o)被派到浙江视
察。鄢懋卿是严嵩的干儿子,敲榨勒索的手段更狠。他到一个地方,地方官吏要是不“孝
敬”他一笔大钱,他是不肯放过的。各地官吏听到鄢懋卿要来视察的消息,都犯了愁。但是
鄢懋卿偏又要装出一副奉公守法的样子,他通知各地,说他向来喜欢简单朴素,不爱奉迎。
海瑞听说鄢懋卿要到淳安,给鄢懋卿送了一封信去,信里说:“我们接到通知,要我们
招待从简。可是据我们得知,您每到一个地方都是大摆筵席,花天酒地。这就叫我们为难
啦!要按通知办事,就怕怠慢了您:要是像别地方一样铺张,只怕违背您的意思。请问该怎
么办才好。”
鄢懋卿看到这封信揭了他的底,直恼得咬牙切齿。但是他早听说海瑞是个铁面无私的硬
汉,又知道胡宗宪的儿子刚在淳安吃过大亏,有点害怕,就临时改变主意,绕过淳安,到别
处去了。
为了这件事,鄢懋卿对海瑞怀恨在心,后来,指使他的同党在明世宗面前狠狠告了海瑞
一状,海瑞终于被撤了淳安知县的职务。
到严嵩倒了台,鄢懋卿也被充军到外地,海瑞恢复了官职,后来又被调到京城。
海瑞到了京城,对明世宗的昏庸和朝廷的腐败情况,见得更多了。那时候,明世宗已经
有二十多年没有上朝,他躲在宫里一个劲儿跟一些道士们鬼混。一些朝臣谁也不敢说话。海
瑞虽然官职不大,却大胆写一道奏章向明世宗直谏。他把明王朝造成的腐败现象痛痛快快地
揭露出来。他在奏章上写道:“现在吏贪官横,民不聊生。天下的老百姓对陛下早就不满
了。”
海瑞把这道奏章送上去以后,自己估计会触犯明世宗,可能保不住性命。回家的路上,
顺道买了一口棺材。他的妻子和儿子看到全吓呆了。海瑞把这件事告诉了亲人们,并且把他
死后的事一件件交代好,把家里的仆人也都打发走了,准备随时被捕处死。
果然,海瑞这道奏章在朝廷引起了一场轰动。明世宗看了,又气又恨,把奏章扔在地
上,跟左右侍从说:“快把这个人抓起来,别让他跑了!”
旁边有个宦官早就听到海瑞的名声,跟明世宗说:“这个人是个出名的书呆子,他早知
道触犯了陛下活不成,把后事都安排了。我看他是不会逃走的。”
后来,明世宗还是下命令把海瑞抓了起来,交给锦衣卫严刑拷问:直到明世宗死去,海
瑞才得到释放。
1587年阳历11月13日,南京都察院右都御史海瑞在任所与世长辞。他是一个富有传奇性的人物,对他的生平行事应该如何评论,人们曾经发生过尖锐的争执。这争执一直延续到多少年以后还会成为问题的焦点。
和很多同僚不同,海瑞不能相信治国的根本大计是在上层悬挂一个抽象的、至美至善的道德标准,而责成下面的人在可能范围内照办,行不通就打折扣。而他的尊重法律,乃是按照规定的最高限度执行。如果政府发给官吏的薪给微薄到不够吃饭,那也应该毫无怨言地接受。这种信念有他自己的行动作为证明:他官至二品,死的时候仅仅留下白银20两,不够殓葬之资。
然则在法律教条文字不及之处,海瑞则又主张要忠实地体会法律的精神,不能因为条文的缺漏含糊就加以忽略。例如他在南直隶巡抚任内,就曾命令把高利贷典当而当死的田产物归原主,因而形成了一个引起全国注意的争端。
海瑞从政20多年的生活,充满了各种各样的纠纷。他的信条和个性使他既被人尊重,也被人遗弃。这就是说,他虽然被人仰慕,但没有人按照他的榜样办事,他的一生体现了一个有教养的读书人服务于公众而牺牲自我的精神,但这种精神的实际作用却至为微薄。他可以和舞台上的英雄人物一样,在情绪上激动大多数的观众;但是,当人们评论他的政治措施,却不仅会意见分歧,而且分歧的程度极大。在各种争执之中最容易找出的一个共通的结论,就是他的所作所为无法被接受为全体文官们办事的准则。
海瑞充分重视法律的作用并且执法不阿,但是作为一个在圣经贤传培养下成长的文官,他又始终重视伦理道德的指导作用。他在著作中表示,人类的日常行为乃至一举一动,都可以根据直觉归纳于善、恶两个道德范畴之内。他说,他充当地方的行政官而兼司法官,所有诉讼,十之六七,其是非可以立即判定。只有少数的案件,是非尚有待斟酌,这斟酌的标准是:
“凡讼之可疑者,与其屈兄,宁屈其弟;与其屈叔伯,宁
屈其侄。与其屈贫民,宁屈富民;与其屈愚直,宁屈刁顽。
事在争产业;与其屈小民,宁屈乡宦,以救弊也。事在争言
貌,与其屈乡宦,宁屈小民,以存体也。”用这样的精神来执行法律,确实与“四书”的训示相符合。可是他出任文官并在公庭判案,上距“四书”的写作已经两千年,距本朝的开国也已近两百年。与海瑞同时的人所不能看清楚的是,这一段有关司法的建议恰恰暴露了我们这个帝国在制度上长期存在的困难:以熟读诗书的文人治理农民,他们不可能改进这个司法制度,更谈不上保障人权。法律的解释和执行离不开传统的伦理,组织上也没有对付复杂的因素和多元关系的能力。
海瑞的一生经历,就是这种制度的产物。其结果是,个人道德之长,仍不能补救组织和技术之短。
海瑞以举人出身而进入仕途,开始被委任为福建一个县的儒学教授,任期4年。到1558年升任浙江淳安知县的时候,他已经45岁。
这淳安县,乃是往来三省的孔道。交通发达,本县人民的负担也随之加重。原因是按照本朝立国时所订立的财政制度,政府中的预算并无旅费一项,全国1040个驿站,名义上由兵部掌管,实际上一切费用,即过境官员本人及其随从所需的食物、马匹和船轿挑夫,全部由该地方负责。兵部只发给旅行人员一纸勘合:驿站所在之处,即须按照规定供应。七品官海瑞的声名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