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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慢慢散去,营地里又恢复了寂静。岳震和拓跋月也懒得再支帐篷,就和躺在为他们准备的战车里,打算凑活一宿,巴雅特识趣的远远躲开了。
这几天拓跋月一直陪在沐兰朵身边,夫妻俩鲜有这样亲近的机会。置身丈夫踏实而温暖的怀抱,善良的女人又不禁想起孤苦无依的大嫂,她不敢想,如果有一天自己也像嫂子那样痛失挚爱,还有没有勇气继续活下去。
感觉到妻子身上淡淡的哀伤,岳震却也想不出什么言语能抚慰一二,只能是默默的抱紧她,吻吻她的额头脸颊,无声的传递着相濡以沫。
无需刻意的去寻找,唇齿相接的亲吻悄然而至。不经意间,他们宛若回到初恋时,热烈的亲吻之间,没有一丝欲望,只是想吸吮着彼此最柔软的柔情,只是想让彼此知道,我不能没有你。
一起成长会在爱情里留下印记,一起悲伤痛苦也会在爱情里留下烙印。这些包裹在深深依恋之中的记忆,就好似一粒粒随风飘落泥土的种子,它们慢慢破土而出,它们慢慢生根发芽,慢慢在两个人的花园里,磬香四溢,永远都不会散去。
吻累了,夫妻交颈而眠,岳震做了一个开心的美梦。梦境中,沐兰枫和他一样转世重生,梦境中,他的兄弟依旧白衣胜雪,神采飞扬。
梦醒来,他泪流满面。梦醒来,他擦干泪水,在晨曦中安静的穿戴盔甲,安安静静的擦拭着两把战刀。
锡丹部的牦牛哨兵,看到第一匹红骆驼走出布哈峻时,吹响了牛角号,低沉悠扬的号角遥相呼应,连绵不断,锡丹部的牦牛大队率先向西进发。梆鼓齐鸣,节律紧凑,西夏铁鹞子大队紧跟着缓缓而出,两路人马一左一右遥遥看守着库莫奚人的红驼队,两黑一红,就好像三块巨大的毯子,铺在了布哈峻西边的草原上。
第一声号角响起的时候,岳震就带着战车稍稍后撤,撤到距离布哈峻大约三四百丈,车队才转身布阵,雪风和乌兰自己的红驼队,分列在车队两翼。
战车的队列很整齐,但是队列之间的间隙宽敞,这是岳震特意为弩箭车留下的通道,弩箭车可以在这些通道里任意奔驰转向。
就在库莫奚人离开布哈峻的时候,一个让所有人始料不及的变故,也随之而来。库莫奚人身后的布哈峻,先是慢慢的青烟缭绕,紧跟着浓烟滚滚升腾,眨眼间就是红光冲天,这座多灾多难的高原集市,片刻的功夫就被吞没在一片火海中。
“该死!”岳震的拳头狠狠砸在车厢,整个车身也跟着他的愤怒颤抖起来。可是身后群情激昂,蠢蠢欲动的所有乌兰人,让他不得不迅速冷静下来。
“不要乱!这是敌人的诡计,所有人原地待命!”
稳住身后的战车部队,他紧跟着就飞身跳下战车,向雪风骑队那边跑去,布哈峻对于回纥雪风的意义,他最清楚不过。也正如同预料的那样,猛然见到布哈峻火光冲天,带队的沐兰朵和她的回纥兄弟们,很容易就陷入了一个疯狂的状态,几百把雪亮的马刀几乎是同时抽出了刀鞘。
“大嫂且慢!”及时赶到了岳震一把抓住了沐兰朵的缰绳,挡在雪风骑队的前面。
“大嫂···”他抬起头与那双美眸对视着,危急关头能让他忘掉很多,也能让他想起很多。此时此刻,与他们初见时,是何其的相似。那一晚,在布哈峻的清真寺里,他们因缘际会不期而遇,从那以后,他和她的历程中都留下了对方的痕迹。
有些事会改变,但是有些事永远不会改变。就好似岳震口中喊出的这一声“大嫂”,一如往昔,又让这位回纥女子垂泫欲滴,低下头去。
从她手里拿过马刀,小心翼翼的帮她送回刀鞘,岳震轻声的说了三个字。“相信我!”
“我的回纥兄弟们!”振臂站在雪风骑队前,他大声喊道:“相信我,我一定还大家一个崭新的布哈峻!但是无论那么美丽富足的家园,也不能失去主人!只要你们有明天,我们就会有更大,更美,更富饶的家园!”
人质危机·巨箭
第三百一十六节
雪风战士们一个个默默的收起马刀,刚刚混乱的阵型重归有序,无需再多说什么,岳震在他们心目当中,已经累积了足够的威信。
可是刚刚回到车队,还没有来得及登车的岳震,又看到一个比火烧布哈峻还要严酷的危机。
缓缓移动的库莫奚红驼队,走着走着,前队忽然裂开了一个口子,一群走在地上,服色各异的人们,被骑着骆驼的的红驼兵押着,走到了最前面。大约百余的人群里,很明显的有吐蕃人,白衣白帽的回纥人,还有一些剃着光头的出家人。
以岳震和拓跋月的目力,可以很清楚的看到,押解着人群的红驼兵们高高在上,锋利的枪刺就在人们头顶上晃来晃去。
这些遭受无妄之灾人们,被一条长长的绳索串绑在一起,就好像一群待宰的羔羊,被驱赶着跌跌撞撞一路前行。
左右两侧的李正道和达布拉结活佛都是身具武功,目力也自然比其他人强些,他们一同被眼前突发的状况搞懵了,尤其是活佛看到人群中宁玛寺的僧侣和清真寺的阿訇时,赶忙把目光看向乌兰岳震这边。
怎么办!两军开战,最先受难的就是这些无辜的人。乌兰王下令进攻的手臂,还能斩钉截铁的挥下去吗?不然,他该怎样解开这个死结!
岳震确实短暂的慌乱了一阵,但他不是一个人,上万人的战场上没有知道,这位乌兰年轻的王者和他的妻子之间,有一种神秘的力量。
手挽缰绳的巴雅特看着岳震迈步而去,也知道拓跋月早就悄然退下了战车,蒙古小伙子隐约猜到这两口子一定有什么默契,所以他转头制止了要驾车跟上的札比尔,在他心中,小羊倌一直都是一个神奇的家伙,总是能不断的创造奇迹。
两边的李正道和活佛也看到了,岳震独自慢悠悠的迎上前去,李正道把手藏在身后,悄悄打着手势,直属卫队慢慢聚在了他的马后。
活佛也皱着眉头跳下牦牛,到了队伍的最前列,老僧人不知道岳震意欲何为,也只能尽量的缩短距离,以便出手接应。
押解人质的红驼兵领队,看着这个一身盔甲的人缓步迎上来,明显的有些错愕,愣了片刻后呼喝着手下继续前进,他自己调转骆驼向后队跑去。也就在伯德钦察听到报告,脸色一变之时,拓跋月和隐藏在战车群里的伙伴们出手了。
依仗夫妻间的心灵沟通,妻子利箭射出的那一刹,岳震突然弓身顿地飞纵,化作一只贴着地面飞行的巨大黑鸟,在他头顶上呼啸而至的一排利箭,就好似他宽大的羽翼,伴着他一起飞临人群。
接二连三的惨叫,排成半圆形押着人群的红驼兵纷纷应声落马。脚未落地,岳震就已经从后背抽出了双刀,疾斩那些连在一起的绳索。
“大家快往两边跑,跑哇!快快,快往两边跑!”
岳震飞快穿行在这些面孔熟悉的乡亲之间,一边斩断绳索,一边声嘶力竭的吼叫。或许是惊吓过度,又或许是一切发生得太突然,乡亲们反而慌作了一团,大家不辨东南西北的挤在了一起。
幸好宁玛僧人和阿訇相继脱困,一起帮忙招呼推搡着众乡亲,人群才勉强有些次序的向两边散开。
李正道远远看见反应过来的红驼兵们,高举着长枪向人群冲去,乡亲们的两条腿终归跑不过骆驼,他立刻催动战马带着卫队冲上前。那边的活佛已经早他一步出发,僧衣飘飘的大步而来。
余光瞟过去,岳震看到了两边接应的人,心头大定。乡亲们脱险只是时间的问题,所以他要尽量延缓红驼兵冲过来的速度。
提刀让过最后几位乡亲,他迈步迎向滚滚而来的红驼骑兵,冲在最前面骑手前低后高的举起了长枪,距离他也不过一丈左右。
一丈,正好是库莫奚人长枪的尺寸,骆驼起伏跨步中间,三柄寒光闪闪的长枪由上而下掼刺下来,角度够刁、力度也够狠,明显是想用枪把他钉在地上。可惜三个红驼兵眼前一花,三把长枪也毫无阻碍的刺到地上,骆驼前哪还有岳震的影子?
风声在上空响起,没等骆驼兵们抬起头来,杀星已经降临。
“毁我家园,杀!”
伸展臂膀,双刀如雄鹰的翅膀一般迎风高扬,半空中岳震一脚踢在红驼的头颅上,红驼痛嚎着被掀翻在地,他借力顺势旋转,再踢,再转,当他踢倒第五头骆驼的时候,库莫奚人已经看不清他的身影,只能看到他的双刀,在视线里变成了一个旋转的大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