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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几曾骗你,我说到做到了。”
“那你为什么不肯发表通告,在报纸上声明你同杨焕豪断绝关系,声讨他的恶行。”
“秋月!”汉辰急躁说:“我对你讲了多少次,你能不能在我的立场上也想想。我既然同那个家断绝了关系,我同他就没什么关系了,发这通告有什么意义?为什么我要对世人去宣告我同杨家断绝关系。再说,我们这里毕竟是中国,他毕竟是生养我一场的爹,我怎么可以这么做?”
“够了,你还承认他是你爹,你自相矛盾!”
“秋月,我不是这个意思,你怎么断章取义。”
“谁在断章取义,你既然同他断绝关系了,你还在乎什么?”
“就是一个平常的老人,就当你有点慈悲心,也不能这么残酷的发这种通告。”
“对敌人要什么慈悲心,大少爷,你参加革命是为了推翻军阀,推翻封建统治~~”
“推翻封建统治并不代表我要发表这种无聊的东西!”汉辰嚷出这句话,又强克制住自己的情绪:“秋月,你能告诉我说,目的是什么?”见秋月忿忿的失望神色,汉辰说:“你告诉我发这个通告的目的是什么,通告是种方式,是种行为。那这后面的目的呢,你说来听听,你我再商量一下有没别的办法达到同样的目的。”
“目的就是要证明你的话都是真话,你杨少帅要同封建军阀家庭决裂是真的,你要追求革命也是真的。”
“秋月,”汉辰无奈说:“秋月你从小同我一起长大,虽不是一奶同胞,可我是喝你娘的奶长大。”
“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秋月猛然敏感的打断汉辰的话,哭了起来:“我知道我是下人的女儿,我没资格教训你大少爷。我不用你提醒。”
“秋月,你讲讲道理,你从小在我家长大,你是知道也见过杨家的家法,知道我爹的脾气。我从迈出杨家的那一步起,我根本不可能再回去,就是回去,也是死路一条,这个你不会怀疑吧。”
一句话,秋月只剩了噙了泪的默然。
“所以,别人不相信,你该相信我的诚意,我已经自绝了后路,从我决定同你出来追求自由的那一刻起。”
秋月抹着泪说:“可~~可你怎么向同学们证明,你怎么证明自己。”
“我为什么要向人证明什么?你这话很奇怪。”汉辰驳斥说:“我同杨家是否断绝关系,是我个人的事。这就仿如下定决心去截肢断腿的人,并不用登报去向世人大喊宣告自己同骨肉躯体绝断的壮举吧。”
“你强词夺理!”
“那好,秋月,你先对龙哥讲,你相信吗?你相信不相信龙哥,这是最重要的。”汉辰拉住秋月的腕子,秋月赌气的摔开他的手:“我相信,我相信你,我相信你同我北上是同学们认定的头脑发昏的私奔;我还相信你可能哪天熬不住艰苦,再回去做你的军阀少帅;我还相信哪天我被捉回杨家,嫁给你爹做小老婆,你还要喊我一声‘小妈’。这是你盼望的是吗?”
杨汉辰狠狠的捶了下床栏,转身摔门出去,屋里秋月的哭泣声隐隐传来。
僵局的导火索是一周前汉辰同申教授的谈话,同学们决定要去俄国或法国,但都在议论汉辰的身世,质疑秋月为什么带了个军阀的儿子同行。申百龄教授找来汉辰对他说:“报国的形式有千种万种,不只是出国才能追求到光明理想。杨汉辰,我相信你也是位热血青年,想为国家和民族做些什么。但是强国是个目的,实现它的方法却不只是出国学习先进理念一种方法。只要你有心,能有很多种途径实现它。但眼前能为国家民族做的事情的确很多,可能回到你熟悉的龙城,更能做出番造福一方的好事,你说呢?”
挣扎是痛苦的,生为军阀的儿子不是他的错,出生在封建的家庭也不是他能选择的。
不过几个月的磨砺,秋月动摇了,可能也是担心他这个军阀的大少爷拖住她前行寻找光明道路的后腿,为了迫使他证明同封建家庭绝断的决心,秋月竟以死相逼他登报声明同父亲杨焕豪决裂。
仿佛所有的事情都僵持在这一步上,秋月寸步不让,而他又岂敢冒天下之大不韪作出此等违逆的举动。
尽管汉辰不想去打扰秦立峰大哥,肝胆义气的秦大哥还是找到他,同他长谈过几次。
“明瀚弟,你别晕头。你离家出走已经是大罪,你真敢登报发那个狗屁声明,会被中国人的唾沫淹死。你可是军人,你是堂堂正正从西南讲武堂出来的,你为了个女人变得如此孤注一掷,我都恨不得煽你!”秦立峰听了汉辰讲述的事情的经委,知道秋月逼汉辰通报声明同“龙城王”断绝关系时,简直气得发狂。秦立峰在屋里踱着步,时而重重捶打门柱,奚落说:“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想不到你杨汉辰也是个情种。你就是跟了这群学生出了国去,能闹出些什么。中国的统一还是要靠枪炮,你们就是十年后卷土回来,也是要靠枪说话,光靠嘴巴就能把这些大帅一个个的打败?”
十六年惨淡无光的生命里,幸好还有秋月能带给他缝隙间的欢乐笑语。
从小秋月就叽叽喳喳的围了他讲各种听到的趣事,很多平凡的事情在她嘴里复述出来都成了逗人开怀的趣事;汉辰的诸多委屈不快说给她听时,秋月便是把事情换成了另外一种角度解释,每每逗得汉辰难得的露出笑脸。秋月活泼可爱,嘴牙伶俐,母亲待她就如亲生女儿一样。或许是对奶娘从小奶大他的感恩,母亲还满足了秋月的梦想,去龙城女子师范读书,这曾招来多少人的嫉妒和议论。可现在,汉辰也不知道秋月是怎么了,变得有些不可理喻,这还是那个通情达理活泼快乐的秋月吗?
汉辰记得就在不久前,他听到了那个惊人噩耗。三姨娘居然鼓动父亲纳秋月做妾,为杨家传宗接代。这种荒唐的事居然还被母亲和秋月娘极力赞成,秋月却为此哭得死去活来。父亲的意愿无人能违抗,但这种人间悲剧在杨家却是屡演不衰。早些年,父亲娶的那个比大姐凤荣年龄都小的江南美女小夫人不就是在那场莫须有的冤案中惨死,扔下了才两岁大的小弟乖儿,还逼得英名赫赫的七叔离家出走。
自从讲武堂生涯结束,汉辰就曾开始质疑自己过去被父亲摆布的一切,包括娶妻生子。读女子高中的秋月总分享给他那些国外泊来的振聋发聩的新生文章,同他讲述学校里的一切新鲜事务。汉辰曾萌生出冲出黑暗压抑束缚的渴望,可又总没那份勇气去尝试。
可能秋月的婚事的确成了他这次冒险举动的导火索,他终于答应秋月同那些追求理想的同学们离家出走。临行前,汉辰把多少年来压抑心中的积怨痛快淋漓的留在一叠厚厚家书上,自此打定主意永远不回这个残酷的家庭。
秦立峰激动的对汉辰说:“这猫就是猫,老虎就是老虎,尽管小时候长得差不多,放在一起不打架,那骨子该是什么迟早还是什么。你是杨大帅的儿子,你就是逃到天涯海角你也是杨焕豪的儿子,你的血肉是他给的,你改变不了,这是命!”
第9章 对质
秦立峰回到家,就被管家紧张的引到父亲的书房。
一进书房,秦立峰立刻被那凝滞的空气骇住了。
“远骥,不是我顾无疾无中生有。的确是有人在北平的咖啡馆见到过小七同你在一起,还有人说他被你送上了去美国的客轮。”顾无疾如剑的目光一直逼视着于远骥的眼睛。
顾无疾是杨大帅的心腹密友,比亲生手足还亲密。顾无疾于杨焕豪,就如同于远骥于秦瑞林,都是主帅的眼睛和脑子般的重要。
秦瑞林笑笑打圆场说:“无疾老弟,既然远骥他说不甚知情,就是他不知道。料他还不敢对你我扯谎,若真有证据,你我一同处置他,定不轻饶。”
秦瑞林又对了于远骥训斥说:“远骥,你要是对小七或龙官儿出走一事知情不报,有所隐瞒,一律视为同案处理。你想仔细了!”
于远骥点头称是。秦立峰在一旁听得冷汗直流,他刚从医院看过汉辰和秋月回来。
“不知道也无妨,杨大哥已经派人四处寻访。”顾无疾靠坐在太师椅上,又悠然的问于远骥:“远骥,我再问你一事。听东北军的人说,老胡正在查你冒领军饷一事,说是你贪污了他一半的军饷,几百万大洋,可有此事?”
秦立峰心里一惊,选举之事经过几个月的波折刚尘埃落定,父亲如愿以偿的将冯四伯赶下台,扶了那老古董华老伯以绝对的票数爬上了总统宝座,就如同树了个自己操纵的傀儡般的得意。如何又节外生枝出了这等奇怪的事,小叔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