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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哥,七叔。”小乖儿张了手跑过来。两条小辫子系着红头绳,白净可爱的脸,一双湛澈的眸子配着两颊深深的笑靥十分迷人。为了好养活,如今六岁的乖儿还是女娃娃的装束。
“哥哥,陪乖儿玩玻璃球。”乖儿摇晃着大哥的胳膊。
小七促狭的坏笑,搂了乖儿神秘道:“七叔和你大哥在练功。你大哥玻璃球弹得准,就是因为练了‘膝盖功’。”乖儿半信半疑望了七叔摇摇头。
“乖儿是不是总见你大哥和七叔练功?”小七指指青石板地。
汉辰心里笑骂,七叔这种时候还有心思拿乖儿作弄,什么“膝盖功”?被老爷子三天两头的罚跪倒是常有的。
乖儿果然中计,欣喜的挤到七叔和大哥当中跪了要练“膝盖功”。
“七叔~~”汉辰嗔怪的叫了声,小七却示意他闭嘴。
凤荣来寻汉辰,听乖儿认真的讲述“膝盖功”的来历,凤荣笑得肚子直疼。
“小七,你别闹了。回头老爷子跟你拼命。乖儿是他的宝贝。”
笑了一阵,又沉了脸对汉辰说:“龙官儿,你姐夫他就是那个狗脾气。他这贪财的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铁路工人闹了要加薪资,这又不是你姐夫一人说了能算数的。就是他答应了,日本的股东也不答应呀。再说,你姐夫也是给爹他老人家办差的,哪个大帅不是靠铁路养军队呀?那天日本工头打伤的那些工人,你姐夫说那些人是赤党,是煽动工人闹事的,你别揪了这事不依不饶的。”
听了凤荣的话,汉辰苦笑了说:“家里男人间的事,姐姐就别插手了。”
“凤荣,别什么屎盆子都往老爷子头上扣。老爷子让储忠良放狗咬工人了?”
“这是干什么呢?还有陪罚的?”杨大帅进院。
“爹爹,七叔教乖儿练‘膝盖功’呢。”乖儿不时挪动酸痛的膝盖。
杨大帅心疼的抱起乖儿,踹了小七一脚骂道:“你存心气我是不是?”
“乖儿,你不练功可赢不回玻璃球了。”
小七一句话,乖儿在杨大帅怀里拧麻花般挣扎:“爹爹,乖儿要练功,乖儿要赢回输了的球球。”
杨大帅郁怒的看着地上窃笑的小七,无奈的哄着乖儿说:“乖儿已经练好了,你看七叔也不练了。”
说罢给小七使个眼色,示意他们起来。
龙城军队勾结日本人镇压罢工的铁路工人,第二天就成了报纸上的头条新闻。
省厅门口拥堵了请愿的学生和工人,外国记者在会议室围了戴秘书长频频问出犀利的问题。
北洋政府迫于压力责问的电文频繁,杨大帅焦头烂额的逃回家中,头疼欲裂。
顾夫子在一旁叹气说:“那天汉辰就不建议动军队,是有道理的。”
“我就是想吓唬那些泥腿子一下,哪曾想真开枪。这军队刚到工人集会的地方,就来了一群记者搅场,也不知道怎么得的消息。这外国的记者还不能得罪。”杨大帅忿忿说:“不管?那忠良怎么办?他也难呀。”
正说着,储忠良就一头大汗的跑来。
“爹,出事了。”储忠良一脸横肉乱颤,上气不接下气的说:“昨天晚上下大雨,电闪雷鸣,把王小五的草棚子给劈了,把王小五给劈死了。”
“哪个王小五?就是放狗咬工人的那个工头?”
第182章 两处闲愁
“呵,这老天还真有报应呢,怕是惹怒天狗了。”小七在一旁叨念,杨大帅瞪了他一眼。
储忠良在一旁尴尬的堆笑。
“天上打雷,我又不是雷公电母,瞪我有什么用?”小七嘟囔说:“大哥,看来天怒人怨呀。这放狗咬工人代表的被雷给劈死了;这军队要是向工人开枪,杨家还不被天火给烧了?”
一直默不作声的大太太终于开口说:“还是行善积德,别去做那伤天害理的事。都不容易。”
顾夫子叹气说:“大帅,如今东北被逼得刚宣布独立,不要再给北洋政府荀世禹之流以口实,对付龙城。”
汉辰借口要回部队去查防,离家来到黄龙河青石滩红杏招客栈。
“少帅哥哥,秋月姐姐在等你呢。”小青妹甩着两条长长的辫子迎出来,半年不见,青妹出落成个俊俏的大姑娘了。
“你年底嫁人时,哥哥一定来送你。”汉辰同青妹说笑,他眼里,青妹就如流落在外的四妹燕荣一样可爱。
“龙哥。”秋月见汉辰进门站起身,齐齐的短发显得活泼干练,那两条乌黑的长辫已经不见了。
“什么时候回龙城的?”汉辰淡然问,此刻见了青梅竹马的秋月妹妹,已经没了当年私奔时那份温情和激动。
“前天,来给我娘扫坟~”秋月支吾说:“看到了坟前的祭品,猜是龙哥来过了。”
汉辰躲避开秋月打量他的目光,淡笑说:“我只能天亮前去看看奶娘,白天我是不属于自己的,这个你知道。”
二人沉默片刻,汉辰问了句:“你还好吗?”
不是为关切,纯粹是为了打破僵局。
秋月点点头:“我是来帮助铁路工人建工会的。多亏你帮大家解围,弟兄们都告诉我了。”
“你我的立场谈这个话题很耍笑吧?”汉辰自嘲的说:“我并不知道你回来。”
旋即改了话题笑问:“什么时候成婚,让龙哥知道,龙哥给你送贺礼。”
秋月苦涩的笑:“亮儿该会走路了吧?”
“嗯,正是可爱的时候。”
沉默片刻,秋月忽然讷讷的说:“龙哥,对不起。我过去错怪你了。”
汉辰故作不解的问:“错怪什么?你当初说的很对,我生来就军阀的儿子,脱离不了杨家,没勇气改变现实。”
“龙哥,我~~”秋月后面的话被汉辰打断了,什么话在此刻都没了意义。
“投胎到猪圈,这辈子注定四蹄着地的跑,想和人一样站起来走路,怕是痴人说梦了。”汉辰的感叹,二人对视无语。
秋月缓缓的小心翼翼的抬手,像童年时一样,轻轻撩起汉辰额头的几缕散发,轻摸着额上带着青春气息的小红包,眼泪倏然落下。
秋月走了。在那个熟悉的渡口,三年前他们曾手牵手的踏上船从这里出逃去北平,三年后的物是人非。
汉辰落寞的回到家,书房里七叔正坐在他的案前翻书。
见他进来,瞥他一眼吩咐:“把门带上。”
汉辰心里一阵不祥的预感。
“跪下!”
汉辰偷眼看看七叔,站在原地不动。
“不跪就给我趴好准备挨打!”
七叔的目光如炬,逼视汉辰。
一记狠狠的耳光甩得汉辰头晕目眩踉跄倒地。
七叔很少抽他耳光,七叔教训他从来拿他当那个从小带大的小龙官儿。
“杨汉辰,你给我长足记性。七叔今天不想打你个没脸,你都这么大了。长大了就要动脑子干人事。你给我记住,任何时候,联合外人来算计自己人,不管出于什么目的,都死有余辜!从前没跟你说清楚是七叔的不是,今天告诫过你若再犯,你给我等了!”
七叔很少这么恶狠狠的训话,怕是真怒了。难道七叔知道了他把消息故意放给外国记者和学生会,让他们抢前一步扩大舆论给父亲难堪,逼父亲知难而退?
“你有本事应该去对付日本人和储忠良,去寻个好方法彻底解决这件事。不是为了怄气而变了花样去对付你爹。你提醒你爹前面路上有个坑,会拐脚,他不听;你就故意在前面挖个大坑看他掉下去,让他断次腿知道疼,后悔没听你的劝告你才开心是吗?你这是做儿子该做的吗?”
见汉辰低头不语,小七抬起他的脸认真说:“龙官儿,有时候,为了家庭和睦,是要忍些委屈的。但为了自己少受分委屈而内外不分,引狼入室,那才真是该杀了。”
沉默良久,小七慨叹:“这点上,你比子卿真是天上地下。子卿就要活络变通得多,也很是知道维护家族的声名利益。”
汉辰心里苦笑,也难怪,七叔初回来杨家昏迷的日子里,无数次说胡话或梦呓中唤着子卿的名字。七叔对子卿是格外的尽心。
※※※
子卿一头大汗的赶回军部找来霍文靖。
“霍哥,快,快临时调配两名团长去十五师,那边两个王八蛋被我给就地免职了。啊~~还有,枪毙那个勾结土匪贩烟土祸害百姓的营长的通告,今天一定要发出去。”
子卿顺手抄过一个水壶,仰头就灌。喘口气问:“送去讲武堂学习的那些土匪军官,训练得怎么样了?”
霍文靖满眼血丝,却没有丝毫疲惫。自从子卿揽下这整理军务军纪的苦差事,一直是他在旁边出谋划策,帮了子卿忙前跑后。
看了子卿踌躇满志,志在改革军队陋习,霍文靖也十分欣慰。中国毕竟有一批热血青年,想干事,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