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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七周身体无完肤,血淋漓的躺在松软的床上,额头滚烫,神智不清的胡言乱语。
“灌他药,都顺里牙流出来了。说胡话还哭喊了‘不要吃药’,倒是没喊‘不要挨打’。这活活褪掉一身皮肉,可怎么是好?”大太太哭着。
“嫂娘,嫂娘~~”小七迷糊的微睁开眼,依稀辨出嫂娘慈祥的声音,身体却不敢挪动。
“豹儿,你醒了,吓死嫂娘了。”大太太哭着想搂小七,但小七一身血肉未凝的伤让她无从下手。
“嫂娘,还疼吗?我哥踢的那脚,没~~”
“小七,你~~你怎么还惦记嫂娘?你~~”
“这孩子~~”顾师母叹息,小七苏醒后的第一句话,反让大太太和她落泪。
小七痛苦难言,浑身的伤口,让他昏迷醒来就火燎般灼痛。
“谁让把这畜生抬回房里的?给我扔去柴房~赏他一口饭吃就不错!”杨大帅和顾夫子进来。
大太太慌忙求告:“老爷,老爷,那柴房四面透风,天冷。小七一身的伤,才醒过来浑身滚烫,若在冻到~~”
“嫂娘~”小七艰难的说:“嫂娘,大哥吩咐的极是,杨家的规矩~~~小七不该~~~”
杨大帅哼了一声,一挥手,一片惊愕的目光中,家院拿来门板将小七抬走。
顾夫子拍了杨大帅的肩头说:“大哥,再舍不得,这规矩不能废。”
四面透风的柴房,被衾冰冷如铁。大太太冻得手脚冰冷,多盖一床被子,小七的伤口又不胜重负;少压一床被,难挡寒风四面袭来。
大太太落着泪,杨大帅进来:“门口那些仆人在做什么?”
“拿些纸封糊一下四面的缝隙。”大太太啜泣说。
“胡闹,柴房被封得密不透风那叫柴房?”杨大帅叱责。
“嫂娘,不要再为小七做什么了。这里很好~~回家真好~~”小七靠在嫂娘身边。
大太太呜咽着:“豹儿,你莫怨你大哥心狠,他,他也是没办法,他是一家之长,上上下下多少眼睛看着他呢。”
“嫂娘,小七没关系~~”小七堆出笑:“当初~~大哥带嫂娘从朝鲜回家,不也是住柴房了~~”小七费力的笑起来,却牵动了一身的伤痛,“哎呦”的呻吟一声。
“小七~~”大太太恼羞道,不想小七提到当年大帅带她私奔朝鲜的往事:“乱说,你这孩子,怎么哪壶没水提哪壶。”
“哼,这就是打轻了,还留了他有闲气耍舌头。”杨大帅骂了声。
昏沉沉不知多久,小七依稀觉得身边有人碰自己。微睁开眼睛,缝隙里投入柴房的日光灼眼。一个漂亮精致的小男孩儿下颌顶在他床沿,静静的看着他。
那双长睫下忽闪灵动的大眼睛,垂眼时勾勒得线条优雅的眼帘含着无穷的韵味,可惜这么双妙目长在这么个小孩子脸上。
小七焕雄看着孩子,觉得他像谁,正在从疼痛中极力搜索脑海里尘封的记忆。那个孩子开口了,嫩嫩的声音:“小七叔是撒谎惹爹爹生气了吗?”
童言无忌,七爷听孩子叫自己“小七叔”,就自然猜出他是谁。
真快呀,时过境迁,居然小乖儿都这么大了。
小七笑了摇摇头,孩子认真的探过身:“乖儿给七叔吹吹揉揉就不疼了。”
伸手去掀七爷的棉被。
“乖儿,七叔不疼。”杨焕雄打量天真可爱的孩子,小模样生得真像妈妈,人见人爱。不愧是江南第一美人的种。
“乖儿听话,不扯谎。大哥撒谎,爹爹生气就打大哥屁屁。”
七爷被逗笑,居然牵起浑身伤口疼痛,不由倒吸冷气。
“乖儿,别给你七叔添烦。”
话音一落,大太太随了杨大帅进来。
第164章 齐家治国
“谁的主意?这里是柴房,不是宫殿!”杨大帅指着小七床板上垫的绒毯、锦被和四周应有尽有的摆设怒斥着:“离家出走、违逆家门还被当成爷供上了?一日三餐除去了米汤,给他一口饭就是恩典,听到没有!”
胡管家和大太太都暗自垂泪。
“放了杨家好端端的少爷不当,自找了当奴才。”
“爹,你这是做什么?七叔他都被你们打成这样了,垫两床被子也不为过吧。”凤荣都有些看不过。
大太太泪如雨下,抚摸着小七的头安慰他。
“哥,求哥把小七吊起来吧,连床板都省了。反正小七怎么躺也是疼,前后都是伤,睡不稳觉。吊起来碰不到伤口,或能闭上眼睡上一觉。”小七微弱的声音断断续续的逗趣。
一脸严肃的杨大帅也不由笑骂:“跑呀,这回知道疼了?你不是屡次三番的斗戏法从大哥眼前飘走吗?”随即沉声狠狠说:“这帐还没算完,等你秦哥和姐夫走了,我再慢慢一笔笔同你了结。”
夜晚,杨大帅趁了无人时折返到柴房。
昏黄的灯光,门一推,几只小老鼠倏然蹿走,墙角密结了蜘蛛网。一盆忽明忽暗的炭火,房里却如冰窖一般阴冷。小七在咳嗽,叫了几声也没睁眼,摸摸头都觉得烫手。
杨大帅听他喃喃中在喊:“水”。忙扶起他,伸手去取小木凳上的水碗。水碗凑近小七嘴巴,杨大帅骇然的住了手,那碗里的水竟然结冰,杨大帅一阵怆然。眼前的弟弟,哪里还是那个雄姿英发、人人争羡的“人中美玉”?落魄潦倒到这般地步才真令人痛心。如果小七苏醒时能有半句不满的埋怨或投以一丝怨毒的眼神,他或许都会好过些。但小七历经这场家法折磨却安之若素,谈吐自然,反令杨大帅内心煎熬不安。
清晨,大夫走后,于远骥来到柴房。
“怎么?七爷这场压轴戏演得精彩呀。当着成百上千的军队,长官被扒了裤子痛打,呵呵~~精彩~~真让于某开眼。”
面对于远骥的奚落,小七费力的笑笑。他自从昏迷醒来就没能阖眼,周身的伤口折磨得他根本无法入睡,加之柴房四面透风的冰冷。
“拿钱来!”小七咳喘着艰难说:“看戏不用买票吗?”
于远骥也大笑,从兜里掏出纸包。
“这个总行吧?我带来的洋药,镇痛的、消炎的。不多,能让你抵挡些痛楚。”
“于哥就是于哥,知道小七~~”小七一脸安详的笑意:“我本是料到有今日,随身带来些西药,却被家院连衣服一道洗了。于哥真是救苦救难。”
“还有气力贫嘴?早知道我晚些进去拉劝,让你再多吃些鞭子才解气。”于远骥笑骂:“丑话讲前面,镇痛的药吃了伤脑,消炎症的药吃多了伤肾,你留心。还有,不能空腹,你有时日没吃东西了。”
“米汤,灌米汤了。”小七费力的解释。
于远骥凝视了小七,直白的问:“恨于哥吗?”
小七笑了摇摇头:“事情是我做的,我恨你做什么?”
“小七,我要去南方见孙先生了。已经联系上了,他会在桂林等我。”于远骥低声说。
“于哥~~”小七眼里泛了兴奋的光彩:“于哥你想通了?”
“你别得意。是秦大哥同意我去同孙先生谈谈。如今能抗衡陈震天、荀世禹的,除去孙先生南方的势力,怕只有东北的胡云彪了。可惜自古很少有土匪能成事做江山的,不如联合各方力量,一起抗衡了直隶,统一中国后再看谁能称王。”
“于哥,中国就像一个大家族,家里兄弟们打来打去,才给了外人机会趁虚而入。这个家要团结安定是关键,谁当家作主并不重要。为了家族的稳定,肯定有人要受些委屈和不如意,但只要为了大局有利,都是值得的。孙先生是伟人,于哥见了就会明白。”小七握住于远骥的手,冰冷的柴房里觉出一丝温暖。
“于哥,你不觉得吗?这些年我大哥治家是有问题的。龙城之围,‘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家中父子兄弟间不睦,互相猜忌不信任。当年汉辰被我大哥从杨家少帅的位置上拉下来,为了争‘少帅’的地位,我那几个侄儿闹出多少事来。老二、老四为害汉辰,竟然不惜引了外人来伸手杨家。乱云渡的‘假河匪’;逐汉辰出家门的‘假道士’;东北买人参到汉平的死,这些尴尬事小七都对于哥说过。包括这回龙城大难,多是因为家里内乱不宁,外患必生。于哥,在小七眼里,这些事比小七在家门口被扒了裤子打板子更难堪,更没脸。小七丢脸是丢的自己的脸,这些事丢的是杨家的脸。”
于远骥笑笑说:“你小子,省口气力吧。自讨苦吃!若被人听到了,抓了你出去接了打。”
小七咳了一阵,歇息片刻说:“于哥再看我们的国家,是不是同样的病患呢?各位大帅为了争夺天下,不惜像日本和英美大笔的军事贷款、转让领土利益,引了外人来打自己人。不怕于哥骂小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