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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不是孙少爷自己不小心翻下来的?”跟进来的五姨娘找着借口,但大家都知道比较牵强。
汉辰沉下脸,看着房梁上悬挂的婴儿吊篮下,一个高高的方凳。汉辰忽然发现地上的铜调羹,怕乖儿是要登了方凳去打摇篮里的亮儿,但不够高度,所以将摇篮晃翻,将亮儿扔了出来。想乖儿不过一个小娃子,居然如此的嚣张。
汉辰捡起地上的汤匙问乖儿:“乖儿,这是什么?”
乖儿将头扭过去埋在父亲的颈窝里,摇了头说:“不知道不知道!”
真相大白,杨焕豪抚着乖儿的头哄劝说:“乖儿,怎么能把侄儿从摇篮里扔出来呢?小侄儿要摔坏的。”
“乖儿不要做乖儿了,乖儿要当亮儿。乖儿要嫂嫂,乖儿不要亮儿。”
看乖儿哭的半真半假的一脸无奈,大太太解嘲说:“看把乖儿急的,这么小的孩子还会同亮儿吃醋了。好在亮儿无事。”
“你们也是,好端端的把孩子吊那么高做什么?”大太太嗔怪说。
四儿抽噎的接道:“就是因为乖儿少爷总拿筷子和铜汤匙敲亮儿的头,四儿才出主意按泉州老家的办法,拿个摇篮把亮儿吊起来养。”
“这个鬼灵精,够不到摇篮还知道垫了凳子去敲亮儿的脑袋,敲不到就把亮儿从摇篮晃下来。”奶娘笑骂。
“你个小混蛋,撒谎都不眨眼。”凤荣怒骂说:“爹,你也太宠溺乖儿了,龙官儿小时候要是敢撒谎,嘴都能被你老撕烂了,乖儿现在扯谎张嘴就来呀。”
“那也不用你们管!”杨焕豪紧紧搂了伏在他肩头痛哭的乖儿出门。
“龙弟!”
“龙官儿~~”
“姑爷~~”
汉辰不顾一切的冲进书房,把自己关了起来。
黄昏时,于远骥的脚步声出现在门外:“你们少爷还在书房?”
汉辰打开门,除去左脸上的肿痕,面色上没有丝毫白天发生事情的痕迹。
“明瀚,君臣父子,千载难变的禁锢。该低头时不妨低下头。”
汉辰腼腆的笑笑,“没什么,这些日子有些紧张,其实我对乖儿也太认真了。”
“就是吗。乖儿不过是爹养的只金丝鸟下的个蛋,玩意儿罢了。爹在一天,他是个玩意儿,我就不信离了爹他还能怎么猖狂。”凤荣摇晃着香扇进来,满不在乎的说。
“大姐。”汉辰制止说:“怎么这么说。”
晚上吃饭,碍了于远骥这位客人在,杨焕豪没好发作,只是耐了性子抱了乖儿坐在腿上,喂着乖儿吃蚕豆。
乖儿偷眼看看大哥,又看看父亲,嗫嚅的说了句:“爹爹,乖儿屁屁疼,爹爹揉揉。”
“来,奶娘给揉揉。”奶娘在一旁机敏的接到。杨焕豪的目光瞪了汉辰一眼,没多说话。
“龙官儿,吃菜。”顾师母打着圆场为汉辰夹菜。
汉辰慌忙将饭碗躲开,面含微笑起身恭敬的说:“多谢师娘,汉辰饱了。”
“龙官儿是不是有胃病呀?”于远骥说:“在西北的时候,明瀚就是一顿只吃半碗饭,有时候还不吃饭。我都一直奇怪着想问问杨大哥呢。”
“嗨,我们这龙城粮食贵,这小个儿的能吃,大个儿的少吃一口吧。”凤荣调笑说。
于远骥呵呵大笑说:“凤荣,你这是让不让我这个客人吃饭了。”
“啐,你还算客人。”凤荣肆无忌惮的逗笑着。
“凤荣!”杨焕豪呵斥着。
晚上,娴如凑到汉辰的床边,小心的说:“龙弟,姐知道你心里憋屈。可你知道乖儿是爹的心肝,你就算是给爹面子吧。做人儿女的。”
汉辰合上手中的书:“娴姐真是杨家的好媳妇,所以娴姐宁可舍弃自己的亲生儿子,也要博得个贤惠的名声。宁可饿了自己的儿子,也要把奶喂给馋嘴的乖儿吃;宁可把亮儿扔给奶娘带,也要夜里带乖儿睡觉。你得来亮儿就煞费苦心,你会舍得亮儿被乖儿摔,被乖儿打?”
“龙弟,姐姐不好,没有带好你的儿子。乖儿和亮儿对我都是宝贝,都是孩子,姐姐一样的心疼喜欢,一个也不想亏待。”
“可惜爹娘不在,你说给我听也没用。”汉辰奚落说:“乖儿也好,亮儿也好,都不是我想要的。好也罢,坏也罢,随你们去吧。”
大太太在暖阁轻声的问杨焕豪:“老爷,你有没觉得龙官儿这回回家变了个人似的?”
“哼!”杨焕豪鼻子里挤出一声嘲讽的叹息。
“就仿佛这远骥兄弟是自己家的兄弟,龙官儿反是客人一般的生疏。他一天到晚都那副似笑非笑的样子,这在家里也总是一身军装整整齐齐的。对家里的上上下下都是客客气气,不远不近的。除去跟凤荣丫头闹几句,就连到我房里,都是不让坐不敢坐,坐下就什么都不敢碰的,奇奇怪怪的,就跟这个家不是他自己的家一般。这也就是远骥兄弟在,不然还不知道要是个什么样子。”
大太太迟疑的说:“老爷,龙官儿不是有什么事瞒着咱们吧?怎么这两天我右眼总跳个不停呢?”
杨焕豪正听妻子叨念着,忽然胡管家进来报了说:“天津的秦老爷来拜望老爷。”
第153章 拷问
于远骥和汉辰闻讯来到杨大帅书房。
秦瑞林同杨大帅、顾无疾正襟威坐,秦立峰在一旁垂手侍立。
汉辰觉得风头气氛不对,不知道出了什么变故令父亲和秦干爹如此严肃。
“远骥,大哥们有些事情问你,你要实话实说。”秦瑞林将后面四个字着中语气。
于远骥一脸神采飞扬的笑意云散:“大哥问什么,远骥据实以答,不敢有半句诳语。”
秦瑞林同杨焕豪换了个眼色问:“远骥呀,这杨村一役,我和你两位哥哥都颇有疑问。”
于远骥一惊,抬眼望着大哥,又看看杨大帅。就连一旁的汉辰都心里暗自打鼓。
“远骥,大哥们没有丝毫追究你兵败责任的意思,只是这场仗颇有疑点,想跟你确认。胜败乃兵家常事,只是你为什么不放一枪就弃军而~~~而去?这不合常理。”
“弃军而逃”这是为将者的奇耻大辱。甲午海战的方伯谦之流,面对日本的敌舰不战而逃,当年哥哥们每每提起就拍案痛骂。
于远骥迟疑说:“当时大势已去,多与胡云彪纠缠无意。再者远骥曾在东北军奉职做副司令,对奉军实力很是明白。如果打下去,也是败局已定,不如放弃此战以谋东山再起。”
杨焕豪轻笑了摇着头说:“不通不通。若说别人弃军而逃,我杨焕豪都信。只是你于远骥弃军而去,我不信。撤兵和弃军而逃是不两回事。奉军不放一枪,兵不血刃就拿下杨村。而且你于远骥走的蹊跷,是扔下几千大军弃军而去。这不通呀。”
“远骥,都知道东北三〇八旅不过是胡小顺子那个毛孩子,就仿佛你同立峰两军对垒,不放一枪而逃的可笑。远骥,你必须给哥哥们个交待。”杨焕豪和秦瑞林两面夹攻,顾无疾一直沉默的捻着胡须,锐利的双目始终注视着于远骥神色变化。
“远骥,你知道这么做的后果是什么。我们封疆大吏,手里就是两个东西不能丢,一个是军队,没军队说话没分量;一个是地盘,没地盘无以养军队。你反是好,你秦大哥的地盘就白白断送在你手里。你怎么讲?”
于远骥撩衣跪下,汉辰也随了跪下。汉辰紧张的目光望着于远骥,该来的总也躲不过,如今该如何回答父亲和干爹的责问呢?
“远骥该死,百死莫赎。甘愿领罪。”于远骥的目光扫了眼汉辰,示意他别多说话。
“远骥,你到底要瞒些什么!”杨焕豪怒道:“哥哥们没有要追究你的责任,只是出了这么大的事不能瞒了哥哥们。龙城也是淮军一系,唇亡齿寒。这个道理你懂。”
于远骥眼里雾气迷蒙,凄然看了杨焕豪说:“远骥无能,让哥哥们失望了。远骥会尽快离开龙城,不拖累杨大哥。”
“混账!”杨焕豪拍案暴怒。
“你这是何意?你是说我杨焕豪贪生怕死,怕收留你引火烧身是吗?所以才故意寻你麻烦?”
“黑虎,你这是怎么说话呢!”秦瑞林也恼怒道:“军队不是你我二人的,淮军这么多生死与共多年的兄弟,我们总要有个交待。你说出来个究竟,大哥也好为你解释,不然这一仗简直是滑稽之极!”
汉辰听着于远骥对众人的搪塞周旋,心里也暗暗打鼓。其实最简单的办法就是于远骥说出七叔在里面的事情,这样他和于远骥都没了责任,但是会把七叔立刻送到家门逆子的不忠不孝的断头台,父亲的脾气,打死七叔都是轻的。若是不说,这场诡异的不战而屈敌之兵的仗确实可笑。难怪父亲生疑。
秦瑞林叹息口气,冷冷对秦立峰吩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