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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抬头哭泣道:“万岁若是不信,只管去问其他姐妹……”
皇帝面色阴沉,也不欲问下去。挥手示意,张巡着人押下去,皇帝又道:“去把贤妃身边的侍女一一请来。”
掌刑太监询问的结果。果然如那侍女所说,云贤妃经常给弟弟递传书信,内容多涉禁苑秘事。
宝锦在旁听着,心中却越发清晰,她久润宫中,自然知道宫妃与外戚虽禁交通。却短不了有片言只语传出去,云贤妃替弟弟传话捎信,也不足为奇。
但私窃密折。却是事关国本,她却不会如此愚蠢!
这个侍女定是在说谎,但她的谎言比较巧妙,是建立在九分真实上的虚假……
宝锦转过头来凝视皇帝——他会相信这样的说法吗?
此时张巡又上前来,在皇帝耳边低声说了些什么,皇帝的面色越发阴郁。
“你说什么?在这侍女身上又搜出记录朕平日言语的字条?!”
皇帝接过略略翻开,冷笑一声,道:“这都是朕晚间批阅奏折时候的自言自语……”
他目光一凝,一旁的张巡却已小声地说了出来,“这几日都是陈贵人侍寝地。”
“去把她给我叫来!”
琅嬛很快就到了,她见皇帝面色阴沉,疑惑不解。却又怯生生地偷瞥一眼。皇帝看也不看她一眼,随意将那些字条兜头扔了过去。“你做的好事!”
琅嬛接过一看,顿时觉悟,她吓得簌簌发抖,连声叫起冤枉。“臣妾绝不敢私记万岁的言语!”
她梨花带雨,楚楚落泪道:“这都是贤妃娘娘向我问起。迫我说出地。”
“岂有此理,你为什么不禀告朕?!”
“万岁……我实在不敢……”
琅嬛抽噎着说道。“我是亡国余孽之人,贤妃娘娘却是靖王殿下的亲姐姐。我在她面前好似蝼蚁一般,若是不答应,还想要活命吗?”
宝锦听到这里,心中简直一片雪亮,她看着琅嬛那畏惧伤心地模样。简直要赞一声演技了得。
她想起那一日皇后与琅嬛的密谋,这才了解哪些只言片语的意思——她们买通了贤妃的贴身侍女,想把这窃取密折的罪名栽倒贤妃头上!
前两次的事,贤妃都逃过一劫,如今证据确凿,她是百口难辨了!
琅嬛在阶下哭得越发凄惨,皇帝听着心烦,沉声吩咐她退下。
他站起身。来回踱步,面似平静,心中却如翻江倒海一般。
云贤妃素来贤德无争,低调恭谨,他很是满意。即使是这一阵皇后对她有所怨言,他也觉得是皇后性子太强,不免对贤妃有所歉疚,是以有意无意。总有个偏袒怜惜的架势。
可如今,云时锋芒正盛。云贤妃毕竟是他嫡亲的姐姐,居然胆大包天,做出这种欺君妄上之事。
他心中一阵冷怒,终于拂袖而起。吩咐道:“取下贤妃的金册宝印,封禁整个锦粹宫,任何人不得擅自出入!”
一声令下,雷动六宫。
宝锦望定了中庭伫立地琅嬛,眸中光芒大盛。
琅嬛对此浑然不觉,她仰望着殿中如天神般英伟清贵地九五之尊,眼中好似无限崇敬。流连在唇边的弧度,却越发诡谲欣悦——
“靖王云时,我也要让你尝尝骨肉分离,有心无力的滋味!”
她想起攻城之后,云时威风凛凛进入唐宫的情形,笑容越发加深。
随即,她仿佛弱不禁风地。靠在大树之旁,以旁人听不见的声音低喃道:“接下来,就要轮到你们几个了……”
她抬起头。又望向殿上,在那烟雾氤氲之中,皇帝正在和宝锦说着什么,一旁的皇后玉座空着,却是马上就有正主到来。
第一百三十三章醉酒
后宫之事,虽止于大内禁苑。却也如潜流突起,震撼朝堂,那些浅尝辄止的弹劾奏章,仿佛得到了什么鼓励,一下如雪片一般飞来,人人都暗地里传说,道是今上与云家反目在即,受这流言飞语影响,新建而成的大将军府也是门前冷落,来应卯地大都是军中故旧。
出乎众人意料,皇帝将那些弹劾云时地奏折统统以朱笔驳回,再有不知死活。自以为聪明“再三”弹劾,统统被降职罚俸。
“这没什么好奇怪的,皇帝又不是纣禁之徒,即使是对云时颇有忌惮,却也不会无故发难……如今还不是时候,这些人乱吠乱咬,当然不得他的欢心。”
宝锦平静谈论着今日晨间之事,方法事不关己,然而说起那千夫所指的名字,眼中不由一阵朦胧,浮上了难以言说的淡淡愧疚。
“小姐……”
季馨有些担忧地看着她,低声唤道。
宝锦不自觉地摇了摇头,好似要把那些幻想都抹去。“我没事。今晚仍是老样子,你先睡吧!”
她更衣离去,只剩下季馨在这静室之中孤单一人。
夜色将一切遮蔽,惟有这一灯如豆下。她的眼神变幻不定,凝视着宝锦离去的窗子。半晌,才叹了一口气,嘟起红唇,吹熄了灯。
……
今日的小竹楼上,辰楼之主仍如往常一般,等待着她的到来。
与往日不同的是,阁中弥漫着一道酒香。久久萦绕,让人垂涎。
宝锦照例演练完剑式,运气三十六周天结束,但觉内力充沛之下,深吸一口气,那酒香越发浓郁。
“是什么酒。竟有这等奇香?”
她不禁好奇问道。
辰楼之主淡淡一笑,“是深埋二十五年的女儿红。”
“乡间人家。从女儿降生起,就在窗前梨树下精心埋下一坛酒,等到女儿出嫁时,才掘出来与宾客共享……十几载岁月精华,使得这酒黏稠绵密。有如琥珀一般,是以叫作女儿红。”
他的手从袖中伸出。轻轻握住小壶,斟了一杯。却不就口,只是请嗅一二。叹道:“这酒早就喝了,蹉跎到如今,也算埋没糟蹋了。”
宝锦在旁听者如坠云雾,一眼瞥去,却见面纱之下。她的一双眸子幽莹。依稀有泪光闪动。
那双握着酒杯的手。亦是轻轻颤着,手指嶙峋清瘦,白得几乎刺眼。仔细一看,却仍能看到蜿蜒狰狞的伤疤,一直贯入袖中。
宝锦想起那日两人喂招切磋,自己触摸到的粗糟不平,不由心中一凛。
她凝视着眼前纤瘦的身影,不由得猜测着,这位神秘而强大的女子。究竟有着怎样的惨痛过往?
辰楼主人任她凝视,也不去理会。自己一饮而尽。又倒了几杯。回环往复之下。已是一壶见底。
宝锦见气氛不对,连忙上前夺过玉壶。打岔着笑道:“你一个人就喝了大半,也不剩下些给我。”
“你要喜欢,还有半坛,全部带走便是。”
辰楼主人手势巧妙。避过她的抢夺。将最后的一点全部倒入杯中,微醺着扬眉指点了角落。那神情却是古怪至极,好似极为珍爱的不舍。又仿佛要摆脱什么污秽旧物。
宝锦见那酒坛上还粘着新鲜泥土,不由奇道:“这是从那掘出来地?”
辰楼主人不答,只是半倚在桌上,仿佛不胜酒力,脉脉灯烛照着她,越发显得孤单萧索。
宝锦见她不回答,又有些摇摇欲坠,就要上前扶她,却蓦然手腕一痛。竟是被她抓紧了骨节处。
辰楼主人眼神迷离,流转之下明丽无双。宝锦只觉得那一阵艳光,比起、自恃绝色的琅缳更要摄人心魄,蒙胧中,更好似有一种异样的熟悉感。
辰楼主人低声笑着,面纱一阵晃动,折叠出诡谲的纹路。“婉芷,你好……”
她低声咳嗽着,咬牙切齿的,一字一句说道,宝锦觉得那手指越发用力,带着无限怨愤。好似要扣入肉中。
她想弹跳起身,示意自己不是什么“婉芷”,却丝毫动弹不得。
好在她手腕命门被扣。却丝毫不感觉害怕,好似心中笃定,眼前这人绝不会伤害自己!
只听辰楼主人低低冷笑着。“你把所有都拿了去,却单单给我剩下这坛女儿红,真是好地很哪!”
此时夜风徐徐,宝锦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幕,这一瞬,只觉得眼前这女子仿佛已不是活人,而是一具行尸走肉!
“你喝醉了!”
她终于从咽喉中迸出一句,却是火辣辣的痛,背上一阵冷汗,自己也弄不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仿佛被这声音惊醒,辰楼主人眼神一滞,转了几瞬,她好似清醒过来,终于放开了手——
“是宝锦啊……”
她轻声说道。带着酒意的眼波转为柔和。“吓着你了吧……”
宝锦摇头,皱眉道:“你醉了,我扶你到塌上去歇息一会。”
辰楼主人摇头,咳了一阵,全身发起虚汗来,宝锦只觉她脉象忽快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