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季馨一楞,随即面色惨白,轻颤道:“殿下,怎么办?”
“当然是……设法调入南曲了!”
宝锦伸出左手,细细端详着其上的伤痕,悠然笑道:“那位新封的靖王,云时,可以利用一二。”
她不再多说,让季馨早早就寝,自己却燃了孤灯,仿佛在等候什么。
二更时,有人在窗上轻扣了两声。
“殿下,我来了。”
沈浩从外推开窗,攀缘而下,利落地跳入室中。
“让您受惊了……”
他打量着室内环境,又是愧疚,又是愤怒。
“都联络上了吗?”
宝锦坐于灯下,雪白面容上露出凛然决断之色。
“主上的旧部虽然溃散,却也能一一寻回,只是……”
沈浩面带难色,有些踌躇道:“有几个人颇不安分,恐怕不会听您号令。”
“是认为我不配调遣他们吗?!”
宝锦心中已是大怒,面上却仍是淡淡,她放下手中茶盏,轻笑道:“既然如此,我更要会上一会了!”
月光透过窗纸映入,显得她越发眉目清幽,神韵之间,竟是象煞了死去的乃姐。
沈浩心中一沉,想起殉难京中的主上,面上都现出凄然惨淡来。
第六章 膺服
翠色楼上,轻易不启的雅间明灯辉煌,照得如同白昼一般,使女从人穿梭而过,放下二十四味菜品,随即安然而退。
“此楼的主人,与主上先代颇有渊源,在这里说话,再安稳不过了!”
沈浩淡淡道,望了一眼对面席上之人,不禁皱眉道:“眼下新朝刚立,你若是希冀这荣华富贵,只管撒手便是,只是你手中之势,却是来自主上,非你一人之物。”
“沈大人,你不必再劝,所谓人各有志,我厌倦了这些腥风血雨,想要安然度过这下半生——这么简单的要求,也并不为过吧!”
那人三十有余,却是眉目俊逸,气度高华,只是淡淡倚坐,声音虽然平淡,仔细听来,却仍蕴含着讥讽的波澜。
这便是屹立新旧两朝,却泰然不倒的户部尚书宋麟。
“主上交给你这般势力,却不是让你安然度日的。”
沈浩沉声道。
“这话平白让人发笑!”
宋麟冷笑道:“我所效忠的是主上,而不是什么皇族——宝锦帝姬我也见过几次,不过是一介闺中弱女,你们硬是把她捧起,去做这复国造反之事,也不怕主上在九泉之下都不得安生吗?!”
沈浩闻言大怒,但他素来严峻,压住了心火,沉声道:“宝锦殿下年纪虽小,却也非池中之物,假以时日,必能将伪帝推翻,重立正统。”
“然后呢?再让她如主上一般,孤寂至死?!”
宋麟冷讽道,由案间拂袖而起,再不理会身后炯炯目光,迈步推门而去。
“站住!一年前我们前去接应,宝锦殿下于东海之中,斩杀了一条蛟龙!”
沈浩再顾不得隐秘,低喝而出。
脚步在门前停住,沈浩见他犹豫,又道:“本朝太祖曾有怒斩白蛇之事,这本是天兆……”
宋麟微微咬唇,转身而出,却只留下一句——
“任你说得天花乱坠,我也不会参与……京城,已是留过太多的血了……”
声音轻微,却带着言不由衷的悲愤与苍凉,此时楼下正是莺歌正畅,觥筹交错间,一派喜乐安祥。
****
宋麟回到府中,也不唤家人姬妾,只一人枯坐书房,过了子时,才郁郁一叹,回到卧房之中。
也不知睡了多久,只听窗棂微动,冷风脉脉而入,他睡眠极浅,微一睁眼,却见床前灯烛明灭,有一道纤细人影浸润其中,见他醒来,也不惊慌,只是微微侧过脸来。
光影摇曳间,只见一双重眸幽幽,顾盼清扬间,竟是别样的魅惑神采。
那并非是狐媚,而是一种深不见底的重黑,仿佛可以汲取人心。
他失神片刻,勉强运功,这才从怔仲之态中复苏,一时惊诧不能自已——
“宝锦殿下……?!”
因着长姐的耀眼光芒,宝锦并不为人所熟悉,朝中旧臣,见过她的,可算是寥寥无几,可宋麟却侥幸在御花园中偶然邂逅——
在春日繁花中,年仅十四的帝姬正在与侍女嬉戏,她有着圆润秀丽的面庞,肌肤雪白,一眼望去,赏心悦目。
也只是赏心悦目而已。
朱红的灯焰将眼前少女映得灼然生辉,她苍白纤瘦,雪色面庞近乎透明,却越发显得重眸幽黑。
她静静伫立着,在漫漫长夜中,仿若一道幽魂。
“宋卿今日所说……是违心,还是真言?”
低低的声音,虽然近在咫尺,却仿佛从九天之上传来,带着无上凛然的威仪。
“违心如何,真言又如何?”
宋麟不服输地抬眼迎上,暗中却是一阵心悸,那微微一瞥,好似重鼓擂在心间,一颗心难受得漏跳一级。
“若是违心,我并不介意你再犹豫一二,毕竟这是破家灭门的大事……若是真言——”
剑光在灯下一闪,随即归于沉寂。
雪亮的剑刃横于宋麟脖上,寒气沁入咽喉——
“若是真言,那么,便绝无回寰了。”
带着明悟的决绝,少女的声音虽然低沉,却带着极大的压迫力。
宋麟不躲不闪,仍是镇定自若,“真言还是违心,就要看殿下的气量和才干了。”
“原来如此……”
雪光一闪,宋麟只觉咽喉处一凉,再睁眼时,却是毫无钳制。
“既然如此,卿便好生瞧着——”
“要想折枝在手,先要将刺棘去除,且让我先把这第一层刺去掉吧!”
“第一层刺?!”
宝锦微微一笑,指了指他府邸的前方,宋麟微一沉吟,不禁身上一颤——
“他可是新朝重臣……!”
“那又怎样?!花开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十日内,必要叫他人头落地。”
宝锦微瞥了他一眼,“到那时,卿又当如何?”
“若殿下真能如此,臣必重回御前,为您驱策。”
“一言为定。”
最后一字一出口,她便如九渊羽鹤一般,由窗中翩然而去。
宋麟望着她离去的方向,仍有些惊疑不定——
“不过四年,竟生出如此大的变化来,这位宝锦殿下,究竟是……”
*****
宝锦停在巷角,只觉胸中气血翻腾,眼前一阵晕眩,就如那天在海中斩杀蛟龙一般。
她知道是内力透支过甚,只得扶墙而立,运转一周,这才略微好些,浑身已被冷汗浸透。
“果然还是太弱……”
她微微苦笑着,想起先前耽于玩乐,不肯苦学的情景,脑海里跃上“自作自受”四字。
为了压服宋麟,她迫不得已用上所有潜力,虽然只能短暂维持,却也让他惊疑不定,直道自己高深莫测。
“要是姐姐在这,只须一个眼风,便有千万人景仰相随了吧……”
她低喃道。
夜风吹来阵阵凉意,她此时内力用尽,身体不禁有些瑟缩。
“这样狼狈的样子,要是被姐姐看到,笑也要笑死了!”
她惨笑着,想起四年前,她辞京离阙时候的情景,那时,她才十五岁——
第七章 谋局
那时,她即将嫁予高丽王李莘,最后于殿上拜别时,姐妹之间却几乎闹得失和——
“世上佳婿千万,你却独独挑上了高丽王!”
姐姐锦渊玄衣帢裳,乃是最隆盛的朝服,衮服上绣着十二章纹,上衣绣有日、月、星辰、山、龙、华虫六章,下裳:为宗彝、藻、火、粉米、黼、黻,十二道玉珠为旒,越发映得她面庞皎美高华。
她高居帝阙之上,谈及妹妹未来的夫婿,竟是一派慵懒轻蔑。
“难道让我学你,以男子装束乔装一辈子?!”
宝锦被她讥讽了这些时日,终于忍耐不住,反唇相讥道。
她望着锦渊这一身帝王装束,继续道:“姐姐,也许你为君日久,居高临下惯了,是以觉得高丽不过弹丸之地,我的眼光更是狭隘庸俗……”
“但今日便是我辞阙出阁之日,你难道不能给我起码的祝福吗?!”
宝锦一身礼服,痛心地低喊。
“高丽本就是个弹丸之地,李氏小儿貌谦恭而实伪,天朝强盛,他们俯首帖耳,若是我们有所衰弱,第一个不安分的,就是他们!”
锦渊冷笑着说着,她由高处瞥了一眼妹妹,道:“你认定是他,我也没什么办法,只是有一桩要声明在先,你若是受了什么委屈,可不要奔回中土,到我跟前哭诉。”
她声音仍是带着讥讽,好似料足了妹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