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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望定了宝锦,黑瞳深处,幽不见底,有一抹别样的情绪一闪而过,随即化为从容的微笑——
“你姐姐可以,你,也同样可以!”
宝锦被她那黑嗔嗔的眸子深深看入,只觉得心神一阵恍惚,胸中热血翻腾,好似也随着这铿锵蛊惑的话,流遍了自己的全身。
然而,灵台的最后的一分清明,却让她一个激灵,醒觉过来。
“那楼主有什么良策,助我上这青云九霄?”
她轻声笑道,眼中半带调侃,竟是清明无比。
楼主眼中闪过一道赞赏,答道:“你姐姐的心法,都是从我辰楼之中获得,如今,我也同样愿意教你!”
“只要有一日,你能赢我一招半式,辰楼上下,都会听你的号令,绝不违背。”
宝锦闻言,几乎倒抽一口冷气,为这绝大的赌注而暗自震惊。
百年间的苦心经营,盘根错节的地下势力,若能一朝为己所用,即便是历代君王,也会怦然心动,垂涎三尺。
然而,在这满室的寂静等待中,宝锦突然笑了。
她浅笑盈盈,眉目之间,既有秀丽妩媚,又见凛然高华之意。
她轻启檀口,说出了一句石破天惊的话来——
“真是一厢情愿啊……您愿意教我,我还未必要学呢!”
这一句话一出,简直有如晴天霹雳,让人听了要倒抽一口冷气。
辰楼主人眼中光芒一盛,竟是没有动怒,她眼睫微动,将所有情绪都收入眼中,轻语曼然问道:“为何?”
“因为我从不向弱者学习——除非,你能让我心服口服!”
宝锦粲然一笑,秀丽微尖的下颌,在灯烛下显出既媚且冷的神韵,一眼望去,动人心旌。
仿佛被她这盛绽的丽色所逼,神秘的黑衣楼主也禁不住叹息——
“长江后浪推前浪……”
第六十四章 急剑
她声音中带着岁月风霜的怅然,更有一种微妙深长的欣慰,只听苍啷一声,她手中已擎三尺青锋,笑道:“既然如此,我便让你心服口服。”
她起手式开,隐然竟是前辈让招之礼,宝锦心中好胜心起,也拔出腰间佩剑,舞出一个剑花后,竟是疾刺而去。
楼主振袖出指,向她剑尖挟去,内劲交加,手势妙曼有如莲花绽放,一阵悦耳的金石之声后,宝锦长剑偏闪,虎口都隐约作痛!
宝锦剑势向下微挫,凌空向后掠去,背后已是白纸素窗,玉帘珍珑,她收住身法,衣袂鼓动舞飞,雪白面庞上一道清冷笑意,好似天人降世。
辰楼主人却似一道黑色鬼魅,举动之间快得看不清,她剑势吞吐自如,有如闲庭信步,犀利中透出写意自如,随意挥洒间,似乎并未出全力。
宝锦微微冷笑,内心深处的傲性,被全数激发出来,她剑锋暗敛,出其不意,竟是一道光芒涣然而放!
案上的灯烛猛的一闪,随即沉沉的火苗弱下,昏暗摇曳中,只见两道身影好似乌云,剑光游走,好似无声的雷霆一般惊心动魄。
宝锦的素衣好似水波荡漾,剑意如钱塘潮起,排山倒海而来,雪裳映着月华剑影,朦胧深广。
然而黑衣如影,就算是千年江湖,也冲不去这份晦暗幽冥,她长剑一收,漫天剑气顿时消散,宝锦向后踉跄了两步,后腰撞在桌案之上,顿时一阵疼痛。
灯烛落地之际,宝锦清晰的看到,这位神秘的楼主,急急伸手,好象要将自己挽住!
然而她终究没有,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只听辰楼主人沉静的声音——
“你输了。”
宝锦轻声喘息着,叹了一声,虽然有些不甘,却也爽利回道:“我输了。”
“你从锦源的心得中,已经学到不少,只可惜,有些关键奥妙,非要人亲身指点,才能突飞猛进……如此,你愿意向我求教吗?”
短暂的沉默后,只听宝锦的声音,也同样是沉静爽利——
“我愿意。”
“真是难得……我原以为,你会拉不下这个面子。”
楼主的低笑,虽然嘶哑,听起来却一样的悦耳,虽是调侃,却语带温馨。
宝锦亦是轻笑,随即,她幽幽问道:“所谓面子,能值什么……生死攸关的当头,谁又会理会这些?!”
“那么,就说定了,今后溯望之日,你便按时到这来,我虽然不善为人师,却也让你一窥大道。”
这话说得狂妄,可宝锦跟她一番较量后,却深谙其中的正理,回头问道——
“那一晚,在风阙飞檐之上,那神秘的引弓之人,就是你吗……”
她想起那一道渺如孤鸿,纤若青雀的身影,不禁心潮起伏,不可抑制。
黑暗中寂静无声,直到宝锦放弃答案,走向木梯时,才听到珠玉落地似的一声——
“是我。”
宝锦回身,郑重行以大礼,“多谢!”
这是谢她救命之恩。
“不谢。”
黑暗中传来静静一声。
辰楼主人眼望着宝锦逐渐消失在木梯尽头,仔细聆听着远去的脚步声,终于重新点亮了灯烛。
她抚摸着玄黑衣袖——上面赫然竟是一道三寸裂痕!
“居然剑意居然能及我身……”
仿佛惊讶,又好似欣慰妥帖,她低声喃道。
随即,她霁颜而笑,眉宇间明丽无双——
“宝锦啊……假以时日,你比能一飞冲天。”
“只希望,你不要重蹈……的覆辙。”
中间的一个称为,她说得甚是模糊,一阵夜风吹来,连窗纸都微微颤动,沙沙声起,更漏又响,一夜,已过了大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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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中的严峻气氛,却一日强似一日,大索之下毫无收获,皇帝雷霆震怒后,又将目光放到了刺客的身后。
臣子们猜测着皇帝的心意,更是在其中推波助澜,几日间,要求讨伐南唐,一雪此恨的奏章,便如雪片一般飞入宫中。
“真是忠君爱国的肱股良臣阿……”
云时放下了笔,微微冷笑道。
第六十五章 暗流
他从案间起身,负手踱至窗边。
碎雪如琼,从天上飘然落下,飞入他的襟怀,凉意浸入,却格外让人清醒。
他最信任的谋士乐景静坐一旁,却不见如何焦急,只是悠然吹着杯口的叶梗,微啜一口,含笑不语。
“平日里你指天划地说个不停,今天怎么哑了?”
云时斜了他一眼,没好气地说道。
“王爷要我说什么呢?”
乐景笑叹了一声,说出来的话,却仍是风马牛不相及——
“这茶叶真是难得……”
他抬起头,见云时剑眉怒挑,举手告饶道:“罢罢罢,我说正经的,还不成吗?”
“大过年的,宫宴之上却出了刺客,众目睽睽之下,这个脸面确实丢大了……更何况,那个逃脱的女刺客,一身武艺,的的确确是南唐一脉。”
乐景的严重闪着睿智洞察的光芒,笑道:“以皇后为首的一些人,总想挥军南下,将南唐的半壁江山吞并,这一次等到了绝妙借口,定然不会坐失良机!”
“何止皇后,就连一些军中旧人,也多有附和——也难怪,这几年没什么仗好打,唯一露脸的机会,也给我得了去,那些个从龙功臣,哪个不是羡妒交加?”
云时谈起这事,又是深叹一声,心中郁郁,又受窗外寒风一催,只觉得满胸块垒。郁郁满平。
“就算底下闹得再怎么沸反盈天,到头来,还是要看万岁的意思。”
乐景看了一眼自己的主公。继续问道:“皇上地态度暧昧模糊,他到底在想什么?”
云时听到这问话。剑眉越发深皱,不由得想起今日朝会的情形——
皇帝玉冠龙袍,冷眼望着阶下慌张叩拜的使节。漫声道:“你家主君真是胆大心细,差一点便取了朕地性命。”
南唐使面白微胖。数九严寒。却硬是出了一身的汗,趴在金砖地上,哽咽道:“上国威严赫赫,我家国主又怎会有这不轨之心。其中定是有人作祟……”
“刺客都到了朕地跟前,这是要效法荆轲了么?!”
皇帝微微冷笑道。清俊眼中一片冰寒,说出的话却是诛心刻薄。
使者磕头更甚,惊怖不已,两股战战,颤声道:“即使真是我南唐人士,也是些居心叵测之徒,我王对陛下的敬慕可昭日月,从不敢有丝毫异心。”
皇帝任凭他舌灿莲花,只是漫不经心地听着,侍卫将使者请出大殿后,云时只听皇帝低低说了一句——
“卧榻之内,终究难容他人酣睡啊……”
这话有如滚雷霹雳一般,咋响在云时心中,久久不散……
一声爆竹声响起,将云时从回忆惊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