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律香川脸色变了变,道:“你有什么法子?”
老伯微笑着道:“我只希望你相信一件事,那就是我的话绝没有说错的!”
他的笑容忽又变得很可怕。
律香川的瞳孔忽然缩小,冷冷道:“也许我现在就该杀了你!”
老伯微笑道:“现在已太迟了!”
他的人忽然从床上落下去,忽然不见了。
凤凤也跟着落了下去跟着不见了。
“夺、夺、夺”一连串急响,十数点寒光打在床上。
但床上却已没有人。
“绝不要将你所知道的全部教给别人,因为他学全了之后,说不定就会用来反击你,所以你至少也该留下最后一招。”
“这一招往往会在最必要的时候救你的命!”
这当然也是老伯说过的话,但律香川并没有忘记。
老伯说的每句话他都牢记在心,因为他深知这些话每句都是从无数次痛苦经验中得来的教训。
只可惜他始终不知道老伯留下的最后一招是什么。
他做事不但沉着谨慎,而且考虑周密,多年前他就已有了这计划,直到认为绝对有把握才动手,这其间他已不知将这计划重新考虑过多少次,每一种可能发生的情况他都曾仔细想过。
他确信老伯在这种情况下绝无逃走的可能。
在此之前,他当然也曾到老伯这寝室中来过,将这屋子里每样东西都详细检查过一遍,尤其这张床。
“在床上杀老伯”。
这本是他计划中最主要的一部分,因为他知道只有在老伯身无寸铁的时候下手,才有成功的机会。直到前两天,他还将这张床彻底检查过一次。
在关外长大的人,都习惯睡硬炕,老伯也不例外,所以这是张很硬的木板床,也是张很普通的木板床。
床上绝没有任何机关。
他并不是没有提防老伯会从床上逃走。
直到老伯中了暗器之后,他还是没有松弛,一直都在密切注意着老伯的行动。
老伯根本没有动!
床上既没有机关,老伯也没有任何动作,他怎么可能逃走呢?
律香川想不通。
他不但惊惶,而且愤怒;愤怒得全身发抖。
他愤怒的不是别人,而是自己。
他恨自己为什么会让这种事发生,为什么会如此愚蠢疏忽。
床上的薄被也不见了,木板很厚,很结实,就跟这间屋子的门一样。
律香川也曾将这种木料仔细研究过,而且曾经在暗中找来很多这种门板的木料,做成和这屋子相同的门,自己偷偷地练习过很多次,直到他确定自己可以一举破门而人时才罢手。
甚至在此时看来,这张床,还是很普通的一张床。
他还是找不到任何机关。
但老伯明明已逃走了。
律香川双拳紧握,突然出手。
“砰!”床上的木板也和门一样,被他一拳打得片片碎裂。
他终于发觉了床下的密道。
他几乎立刻就要跳下去。
但他虽然紧张惊怒,却还是没有失去理智,行动之前还是很谨慎小心,没有将情况观察清楚之前,绝不出手。
他已疏忽了一次,绝不能再有一次。
地道下黑漆漆的,伸手不见五指。
律香川什么都看不到,却听到了一种很奇怪的声音。
是流水声。
老伯寝室的地下,竟有条秘密的河流。
律香川移过灯火,才看出这条河流很窄而弯曲,却看不出水有多深,也不知通向哪里。
两旁是坚固的石壁,左边的石壁上,有个巨大的铁环,挂着很粗的铁链,石壁上长着青苔,铁环也已生锈,显见老伯在建造这屋子之前,就已先掘好了这条河流。
河上既没有船,也没有人。
但律香川却已知道,这下面本来一定有条船,船上一定有人。
不但有人,且终年都有人,时时刻刻都有人。
这人随时随刻都在守候着,等着老伯的消息。
他们之间当然有种极特别、极秘密的方法来通消息。
老伯也许永远都没有消息,也许永远都用不着这条秘路和这个人。但是他必须要有准备,以防万一。
“每个人都一定要为自己准备好一条最后的退路,你也许永远都不会走到那一步,但你必须要先有准备。”
“因为你永远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才会走到那一步,那种情况就像是抽筋,随时随刻都会来的,让你根本没有防备的机会。”
律香川不由自主又想起了老伯的话。他紧咬着牙,牙龈已在流血。
第二十回 暗夜之会
律香川恨自己为什么总是不能脱离老伯,他忽然觉得自己就像是一棵树上的藤萝,虽然长得很高,长得很快,但却总是要依缠着这棵树,总是要活在这棵树的阴影中。
老伯就是这棵树。
这张床的确没有机关,机关在床底下。
床底下守候着的人,一得到老伯的消息,立刻发动机关。
于是,床上的木板立刻就会像门一样向下开展,老伯立刻就会从床上落下去,直接落在下面的船上。
船立刻就划走,用最快的速度划走。
划船的人必定早已对这弯曲复杂的河路非常熟悉,何况,在水里,除了鱼之外,还有什么能比船更快的。
律香川知道现在无论谁都休想再追上那条船,他当然不会做这种愚蠢的事。
做了也没有用的事,就是愚蠢的事。
律香川慢慢地转过身,将手里拿着的灯放回桌上,慢慢地走出去。
外面就是老伯私人会客的小厅。
他走出去,轻轻关上门;关紧,锁住。
他不希望再有别人走进这屋子来。
今天在这里发生的事,最好永远没有别人知道。
夜并不深,但花园里已很静。
律香川走出来,站在一丛菊花前,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风中带着菊花的香气,芬芳而清新。
清新芬芳的空气,仿佛总是有种能令人静下来的神奇魔力。
“现在我应该怎么做呢?”
现在律香川只希望一件事。
“七星针的毒性发作得虽慢,但却绝无解药,无论谁中了七星针,就只有等死。”
律香川只希望老伯这句话也像其他那些同样正确。
小径上传来脚步声,走得很快,很匆忙。
律香川回过头就看到冯浩。
黑夜中他看不出冯浩的面色,只看出他一双眸子里充满了紧张兴奋之意。
律香川面上却全无表情,淡淡道:“你已安排他们吃过饭了么?”
冯浩点点头。
他喉结上下滑动着,嘴里又干又苦,过了很久,长长吐出口气,才能说得出话采,但声音还是嘶哑干涩。
他勉强笑着道:“他们吃得很香,好像早已知道那是他们最后的一顿饭。”
“他们”就是老伯最后留下来,准备做他贴身护卫的八个人。
能做老伯护卫的人,平时做事当然也极谨慎小心。
但他们却想不到在这里吃的酒菜中会有毒,死也想不到。
冯浩又道:“他们现在还在饭厅里,库房里的棺材已只剩下五口。”
律香川道:“用不着棺材。”
冯浩道:“不用棺材怎么埋葬?”
律香川道:“火葬。”
冯浩沉吟着,嘴角露出微笑,他终于明白了律香川的意思。
只有火葬才完全不留痕迹。
这件事最好完全没有任何痕迹留下来。
冯浩笑道:“我这就吩咐人去通知他们的家属,就说他们是得急病死的。”
律香川沉下脸道:“八个人同时得了急病?”
冯浩垂下头,道:“不是急病,是被十二飞鹏帮杀死的。”
律香川这才点了点头。
冯浩嗫嚅着,又道:“但老伯在的时候,对战死的人,家属都有抚恤,每人一千两。”
律香川道:“现在规矩改了,每人两千两。”
冯浩深深吸了口气,道:“加了一倍?”
律香川道:“钱不是你的,你用不着心疼。”
冯浩垂首道:“是!”
律香川道:“你想赚得多,就得花得多,只有会花钱的人才能赚得到更多的钱,这道理你不明白?”
他忽然发现这也是老伯说过的话,冯浩忽然发现他变了,变得更有威严,变得更像老伯。
但冯浩知道律香川是永远无法变成另一个老伯的。
律香川也许会比老伯更冷静,手段也许比老伯更冷酷,但老伯还有些地方,却是律香川永远学不会的。
冯浩情不自禁悄悄叹了口气。
律香川忽然道:“你是不是后悔,后悔不该跟着我?”
冯浩立刻赔笑道:“我怎么会有这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