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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句话无异说明律香川在组织中的地位以后更为重要,也无异说明老
伯对他的信任也日益加深。
律香川心里充满感激,道:“我会自己保重,你老人家……”
老伯忽然回头,笑道:“谁说我老了?你看我对付方刚他们的时候,像是个老人么?”
律香川也笑了。
有些老人永远不会老的——他们也许会死,却绝不会老。
老伯就是这种人。
律香川道:“我也希望易潜龙有很好的理由,否则……”
老伯道:“否则怎么样?”
律香川叹了口气,道:“他以前对我不错,我愿意为他安排后事。”
老伯笑了笑,笑容中却带着几分忧郁,过了很久,他才挥挥手,道:“你去歇着吧!”
律香川道:“是。”
他转过身,还未走过门口,老伯忽然又道:“等一等。”
律香川停下脚步。
老伯道:“你好像还是有件事没有问我?”
律香川垂下头道:“我没有事。”
老伯道:“你不想知道林秀到哪里去了?”
律香川又沉默了很久,才断然道:“我不想知道,无论她到哪里去,一定都有很好的理由。”
老伯望着他的背影,笑容渐渐开朗,道:“你终于是个男人了,你果然没有令我失望!”
男人。老伯对一个人最大的称赞就是这两个字。
律香川知道,所以他走出门的时候,嘴角也不禁露出微笑。
他走出去的时候,冯浩在等着。
他们约好了今天晚上喝酒。
用油淋鸽子下酒。
第十二回 春水俪影
地是平的,没有坟墓。老伯叫人将一畦菊花移到这里,他亲手埋下第一株。
他知道菊花在这块地上一定开得比别的地方更鲜艳。因为这块地很肥。
菊花种下去的时候,老伯脸上带着笑容,可是他的心却在绞痛。
他唯一的儿子,他最忠实的朋友,都埋在这块地下,他们的尸体虽然很快就会腐朽,但他们的灵魂却将永久安息。
老伯不愿任何人再来打扰他们,所以他没有让任何人知道他们的埋葬之处。
以后当菊花盛开的时候,一定会有很多人称赞这片鲜艳之地,但却永远不会有人知道,是什么力量使这片花分外鲜艳的。
永远没有别人,只有老伯自己。只有他知道,他已将自己儿子的生命赋予这片土壤。
他希望他儿子的生命能与大地融合。
暮色刚刚降临,种花的人已都走了。
直到这时,老伯的眼泪才流下。
孙剑、韩棠、文虎、文豹、武老刀——还有其他无数忠实的人。
这些人不但是他的部属,也是他的朋友。
他们死了,他才知道自己是多么寂寞,才知道自己渐渐老了。
但除了他自己外,他这种感情绝不会有别人知道,永远没有!
流星划破黑暗的时候,孟星魂正在星空下。
他看到流星闪耀,又看到流星消失。
他问自己:“有些人的生命,是不是也和流星一样?”
蝴蝶永远只活在春天里。
春日虽易逝,但却必将再来。
只要你活着,就有春天。
这蝴蝶已死去了,至少已死了三个月,但它翼上的色彩却几乎还像活着时同样鲜艳。
蝴蝶夹在一本李后主的词集里。那双美丽的彩翼虽已被夹得薄如透明,身体的各部位都还完整无缺,所以看起来还栩栩如生,仿佛随时都可能展动双翼,乘风而去。
她翻开这本词集,就看到了这只蝴蝶。那一页恰巧是她最心爱的一首词。
“林花谢了春红太匆匆……”
花谢了还会再开,春天去了还会再来。
可是这蝴蝶呢?
“林花谢了春红太匆匆……”
这首词几乎和蝴蝶同样美,足以流传千古,永垂不朽。
可是这填词的人呢?
这填词的人,生命是不是和蝴蝶一样?
若人太多情,是不是就会变得和蝴蝶一样?
多情人总是特别容易被人折磨,多情人的痛苦总是较多。
多情人的生命也总比较脆弱短促!
“小姐,水已经打好了。”
她的丫头兰兰匆匆走进来。看到她手里的蝴蝶,苹果般的脸上露出一双笑涡,嫣然道:“小姐,你看这蝴蝶美不美?”
她抬起头道:“这蝴蝶是你捉来的?”
兰兰道:“嗯,我捉了很久,好不容易才捉到,幸好没有把它的翅膀弄断。”
她轻轻叹了口气,道:“你虽然没有弄断它的翅膀,却弄死了它。你心里不难受?”
兰兰笑道:“蝴蝶反正很快就会死的。”
她打断了她的话,道:“人也反正很快就会死的,是不是?”
兰兰道:“可是……可是……”
她皱了皱眉,道:“可是怎么样?蝴蝶有没有伤害过你?”
兰兰道:“没有。”
她又道:“蝴蝶有没有伤害过任何东西?”
兰兰道:“没有。”
她又叹了口气道:“那你为什么要伤害它?”
她总是不懂,人为什么要对蝴蝶这么残忍?
人捕杀野兽,是为了野兽伤人。
人奴役牛马,烹杀牛羊,是为了这些家畜是人养育的。
可是,蝴蝶——它是那么善良,那么无辜,它为了人间的美丽而传播花粉,却没有想要人对它报答。
人为什么还是偏要对它这么残忍?
兰兰咬着嘴唇,想了想,才低着头道:“我去捉它,只不过是因为它很美,很好看……”
“美”难道也是种罪恶?
为什么越美丽的生命越容易受到伤害?
兰兰又道:“我其实并不想伤害它。”
她叹息着道:“你虽然不想伤害它,但它已死在你手上。”
兰兰嘟起嘴,道:“但现在它还是和活着时同样美丽,我若没有去捉它,它现在也许已经死在阴沟里,也许已被吃进了蜘蛛的肚子。”
她怔住,说不出话。
她不能不承认兰兰的话也有道理。
这蝴蝶虽已死了,但它的美丽已被保存,已被人欣赏。
它的生命已有了价值。
蝴蝶如此,人也一样。
一个人是死是活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的生命是否已有价值?
“死有轻于鸿毛,也有重如泰山”,岂非也正是这意思?
兰兰道:“小姐,水已快凉了,你快去洗吧!晚上你不是还要出去吗?”
她点点头,轻轻地将蝴蝶又夹回书里。
填词的人虽已死了,但这些词句却已不朽,所以他的人也不朽。
他虽已死了但却比很多活着的人还有价值。
他死又何妨?
水并没有凉,但夜色已笼罩大地。
约会的时间已过了。
她并不着急,还是懒懒地躺在温水里。她知道约她的人一定会等。
何况,他等不等都没有关系。
虽然他很年轻、很英俊,尤其穿着那件大红斗篷的时候,更如临风玉树,足以令很多少女心醉。虽然他对她体贴人微,千依百顺,将她当作仙子,不惜用尽一切方法讨好她。
可是她对他并不在乎。
她无论对任何人都不在乎,无论对任何事都不在乎。
有时她自己想想,都觉得自己很可怕。
也许就因为她对他全不在乎,所以他才对她这样死心塌地吧!
她若真的爱上了他,嫁给了他,他也许就会变得不在乎了。
人,本就是如此奇怪的动物,对他们已得到的东西,总不知道多加珍惜,等到失去了时,又往往要悔恨痛苦。
人,为什么总喜欢折磨自己?
她现在很少去想这种事,也许因为她对人生已看得太透彻,所以她无论对什么事都觉得很厌倦。
她还年轻,本不该对人生看得如此透彻,本不该如此厌倦。
包围着她的那些人,很多人年纪都比她大,可是他们无论对什么都觉得很有兴趣!一点点小事也会让他们笑个不停。
有时候她简直觉得他们太幼稚,太无聊。
望着清澈的水波,她忽然想起那天坐在溪水旁的那个年轻人。
那眼睛里充满了忧郁和痛苦的年轻人。
他还年轻,可是他对人生却似已比她更厌倦。
为什么?
她轻轻叹了口气,喃喃道:“也许我应该让他死的。因为我并不能给他快乐……”
兰兰垂首走进来,递来了一方干净的丝巾,赔笑道:“小姐,脸洗好了吧!花公子一定等得快要疯了。”
她淡淡道:“让他等,让他疯。”
兰兰眨眨眼,道:“小姐你难道一点也不喜欢他?”
她摇摇头。
兰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