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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利有些不依的争辩道:“西北地形多山,而且官道少,路面难行,如果没有大量的民夫,很难及时将物资送达目的地,二十万也只是刚够而已。”
“现阶段,驴车和河船的问题更重要一些,”我接口道,“只要你能将物资送到利州,那里将会有大量的民夫可用,只是到时运送到前线的军粮可能要多一些。”
“这个到不是问题,今年川中两湖以及江浙都丰收,另外,两淮也比去年收入多了三倍有余,加上南方一些没有被摩尼教攻陷的路府还有些存粮,足以支持到明年,只要民夫充足,前线所需完全可以保证。”杨利侃侃而谈,只是神色中还是带有一些不安,望着我的眼神中充满询问,似乎想让我进一步解释民夫的事情。
这个问题涉及到军事计划,所以我看向吴武,他马上说道:“此事总参谋部和皇上已经有了决断,杨利总长的担忧在下可以打保票!”
听到吴武这么说,杨利眉头动了动,没有接着追问下去。
我见决议差不多形成,就站起来宣布道:“诸位,此次军部会议到此结束,除了在座人外,只有贤德皇后和梅大人可以知道此次决议的内容,朕出征的事情在部队出发前宣布!”
在座的将领都如常的表示听从,被我尤为留意的司马风迟疑了片刻,眼神中有着一种掩饰不住的担心,眉头紧锁,显示心中异常为难。
从司马风身上收回目光,我转过身,和白女的眼神相对后走了出去,身后响起他们的恭送声。
走出大厅,我心中竟然出奇的平静,并没有多少即将远征的离愁别绪,甚至可以说的上是悠闲。
我自己也说不出自己此刻为什么会有如此情绪,只是觉得这种感觉很好,让我很是惬意。
不久,我听到从后面传来迅疾的脚步声,彩云的声音也紧跟而来:“表哥,等等我!”
停下脚步,我转身看向匆匆赶来的彩云,一直注视着她来我身前。
“表哥,有件事情我要和你私下说一下!”
我看了看周围,点点头,示意她跟我前往御花园。
夜色下的御花园显得静谧深邃,藏于树木花间的精致宫灯透射出点点灯光,从一些角度看过去,你会以为是一大堆的萤火虫在那里飞舞。周围很安静,只有偶尔的几只夜行昆虫发出一些很单调孤独的杂音,但却倍添花园中的寂静,让我可以清晰无比的听到身边的脚步声,甚至我还听出彩云的呼吸频率有些不匀,似乎有很多的烦恼和忧虑。
来到御花园一处人工湖处,我停下脚步,转而看向彩云,静听她的下文。
“我想让表哥加封张林,让他成为山东路的经略使,掌管山东的民政。”
我非常意外,看了看彩云,沉吟片刻:“益都张林当初和楚州李全,东平严实三人并称,如今李全和严实部已经为大宋所收编,为何张林要例外?”
彩云看着我,带些不确定的说道:“我觉得如果金国一旦下定决心北伐,山东也要有所动作,更何况,军功令之下,只怕山东战士无不思大战,与其让这种心绪消耗在内争上,不如将之用在北进中原上,如果金国攻势顺利,我们可以分的渔人之利,如果金国一旦失败,我方也可以迅速出兵,争取占领一些势力真空地带,为下一步的北进做好准备。而要实现这些,益都的张林不得不安抚。”
我在湖边踱起步来,思考一些利害得失,半晌之后,我突然问道:“就你看法而言,张林是个什么样的人?”
“此人是个善于钻营,但又不失眼光的豪杰之辈,只是气度有些狭小!”
“和我了解的差不多,以他这样的人,定然不会甘心只得一个虚名,可是将山东委任给他,我委实也不能放心,他在山东经营多年,不仅和金人关系暧昧,似乎和蒙古人都有所来往,要是万一他在战事正紧的时刻突然倒戈,那后果可就严重了。”
“投机者,只要投其所好,定能暂时安抚其心。张林谋求主宰山东多年,先前和金国的燕宁和严实都有所嫌隙,如今山东一半之地都在大宋掌握之中,以他的心性定然不会甘心,如今隐忍不发,只是在等待机会而已。我虽有实力可剿灭他,但很有可能耽误战机,等金蒙大战结束,可能就再无此等进入中原的良机。”
我沉默下来,彩云考虑的也是,就算现在能打败张林,但战事也非在一两日之间可以结束,倒时很有可能什么都耽搁了。
“那么你是想用山东的政权换取军权?可是张林他会同意吗?”
“他也是个聪明人,相信这个职位会让他开心一段时间,只要他肯接受,我就有办法渗透他的势力,要不了多久,他就会服服帖帖的听话。”
我一拍手掌,很坚决的说道:“那好,既然你有把握,就尽管放手去做,只是这样一来,你这个山东全权经略使可就名不符实。”
彩云带些无奈的摇摇头,并无多少开心的说道:“这到是次要的,我现在只是担心,到时战事一开,刚安定下来的山东百姓又要受苦了。”
我理解的看了看她,带些安慰的说道:“这也是无可奈何的事情,生在乱世,谁都无法自主,就算是我,还不是因为蒙古来袭而焦心费神。不要多想了,早点回去休息,你交代的事情我会给你办好的。”
彩云的嘴唇轻轻动了动,欲言又止,最终轻轻一声长叹,转身离去,逐渐融入蒙胧的夜色中,背影充满了一种难于言表的落寞。
她的确是一个好统帅,在必要的时候可以做到冷静的计算手中一切可用的力量,发现并创造一切可能的战机,将一切都视为手中的筹码,但她同时也是一个具有感情和灵性的女人,充满对死亡和杀戮的厌恶,有着对弱者的同情和对暴力排斥。
这两种矛盾一直在她的身上,只是唯有此刻我才深刻的体会到。
静静的站立了片刻,我摇摇头,自嘲道:“什么时候也学会多愁善感了?”带些不以为意的苦笑了几声,低声吩咐道:“让皇后到皇城北楼见朕!”
伴随着话音,我也走进幽暗的花园小道,向着北城城楼走去。
不久,我就站在北城城楼上。
夜色如烟,带着不能表述的神秘,将一切笼罩在它的怀抱中,金碧辉煌的皇城,高耸云空的钟楼,造型独特的建筑都失去了白日的光彩,只有一种单调,而且是无声的单调。一切都模糊了,就像蒙上了一层吹不开的浓雾,只是在这群浓雾之下有多少暗怀鬼胎,多少阴谋算计,那是谁也说不清楚,一切都如同这个化不开的夜色一样,让人难于看清。
“皇上,夜深了,多穿一件衣服吧!”一件温暖的外袍带着熟悉的体香,轻轻的落在我的肩头,那么轻,那么柔,似乎以为我并不知道她已经来了。
很自然的抓住她,转过身,平静的看着她,突然我有一种不舍,一种让人不能想像的不舍。
不自主的,我细细的打量起她来,不知多久没再细细的看过她,也许有三个月,或许有半年,我自己也不记得了,只是知道,就算那次皇宫危机,我也没能和她如此接近的互相审视过对方。
她的脸颊似乎丰腴了些,身体上的少女纤细也在不知不觉中被**日渐成熟的风韵所代替,曾经有过的商贾精明气息也被逐渐显现的皇家贵气所取代,虽然还没有那种凤威凛然的皇气,但也开始有了一种华贵不群的气质,配上她身上那件得体的凤服,更是让她有种傲然的仪态,让我甚至有了一些判若两人的感觉。
“皇上看什么?难道妾身脸上有什么不妥吗?”
看着她不解疑惑的眼神,我突然感到原本很让人压抑的夜色不是那么招人讨厌,虽然天上只有几颗星星在闪烁,但是此刻月色却撒了下来,大有月明星稀夜空低,半夜无人会佳人之意境,让我的心情莫名舒爽了起来。
“你现在生活好吗?”在心情放松之下,我问出一句让我出口就感觉到后悔的语言。
姿儿先是静静的看着我,过了片刻,突然一笑,带着一种少见的轻松的说道:“当然好了,妾身现在穿的是绫罗绸缎,吃的是天下奇珍,每天只要说句话,就会有人将事情做好,只要一个手势,就可以让成群的人奔波,不用考虑什么,就会有人将最好的东西奉上,获得无数人的尊敬,这种生活是很多人梦寐以求,妾身还有什么可不满足的了?”
我的心突然**了两下,我感觉很难过,我知道她在骗我,她在说谎话,但我却无半点愤怒不满,只有一种心酸,很难过的心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