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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这一看,已然豁出生命相搏,如果接实,非两败俱伤不可。斗然间,但听花妖呵呵一阵朗笑声中,伸出的指爪倏地一变,身形微幌,已然斜斜掠过,却不愿与老怪妇拼个两败俱伤。
这一下,强弱之势已分,阴阳妪心悸之余,强慑一下,阴柔三绝又复施展开来。
吃了一会亏,学得一会乖,她此刻已不敢如过去之目中无人,只顾扑击,小心翼翼,见招拆招,见式还式,两人便在场中游斗起来,谁也不敢急切取胜,去势虽慢,但每一招每一式都蕴藏庞杂下变化,稍一不慎,便会上了对方的大当。
霎忽之间,两人游斗已过百招,表面上似是胜负未分,骨子里阴阳妪败象已露。
她所递出的每招每式,总是给对方抢个机先,如困樊笼,处处受制,且也自知功力与对方相差太远,猝遇硬架硬拆之际,双方接实,必感有一阵强大劲力,直压过来,直迫得她心头发闷气逆丹田,胸血沸腾,差点要呕吐狼藉,出丑当堂了。
阴阳妪边斗边想:“怎地花老儿也知阴柔之道?”
她已发觉对方发出招式大异适间,适间花妖气势如虹,力能拔山,势可枯海,宛如天马行空,苍龙乱云,此际陡用劲道,竟与所使的仿佛,但觉阴森森,软绵绵,劲蕴力蓄,何等厉害。
她越想越觉不对劲,只缘早知花妖本门家数,可没有阴柔之功,只有阳刚之劲,心念怦地一动,暗忖:“三十年来,莫非花妖又练成什么新武技?”
阴阳妪这一猜可对了,不过,此际花妖所运功劲,虽渗有武林绝学的“纯阴大法”心法,却不精纯,他为了应付一个劲敌,所挟秘技,不敢尽量亮出,但为了应付阴阳妪这一攻势,又不容他不稍炫所学。
纯阴大法既非凡品,若是一经亮出,阴阳妪这老怪物怎能抵受得住,故任她怎样琢磨,也料不到花妖所使乃是武海绝传,厉害无俦之纯阴大法技业。
两下子已拆过了五百招以上,阴阳妪眉头一皱,想道:“阴柔三绝既奈何不了你这老儿,何不变招换式,改为阳罡六诀应敌!”
阳罡六诀本来并非什么掌式,和阴柔三绝一般,乃是一种内功心法,蕴心法于掌爪,是以对方才会觉得阴气柔劲,不绝如缕的了。
阳罡心法,一共六个要诀,故称“阳罡六诀”,发出劲道,恰与阴柔三绝相反,全无阴森之气,只有刚若烈火之劲,阴阳门藉此两大基本大法,雄视湖海多年,遇上善阴者,乃使阳克之,遇着擅长阳者,则以柔应付,从无失过一回手。
阴阳妪心念一打定,陡地使柔指爪一拂,硬迫退了花妖,长笑一声,心法一易,运劲丹田,十指如钩,倏地打了出去。
花妖鉴貌辨色,早知道当前这老怪妇心念在变,他对阴阳门的技业也极清楚,除去旁门左道七十二种邪功外,基本大法,只有阴柔阳罡两种,此刻阴阳妪以本门正宗应敌,舍阴柔三绝外,便是阳罡六决了。
阴阳妪的爪劲才打出,他早已成竹在胸,有了准备,自己心法也是一变,变为本门五禽拳的心法了。
以五禽拳心法应付当前大敌,却是绰有余裕,况他百年来修为,专务之业,乃在一个刚字,阴阳妪虽易心法,又怎能克他得住呢?
一经变式,未及十招,阴阳妪以大感不支,处处受制更甚,到后来,简直处于被动,只有招架之功,并无还击之力,累得满头大汗,心焦不已。
一旁冷眼观看的阴阳叟,此时也已急如热锅上的蚂蚁,只缘有言在先,更以身份,不能贸然出手助拳,看来阴阳妪不敌之厄,一定难逃了。
但花妖似乎处处留下余地,不下煞手,只是一味困着阴阳妪游斗,如果不是想把她累死,便是要她自动认栽罢斗。
战到分际,花妖指爪宛如钢钩,倏地使了一式五禽拳谱中的“灵猿献果”精妙招数,尖尖五指,已然紧朝阴阳妪脸上五官抓到。
如果给他这一抓实,不消说,阴阳妪必然血染当堂,命殒顷刻了。
这其间,阴阳妪已自知不免,一发劲便想挣扎,到头来还是白费功夫,因为她一双手,十只指爪,全给花妖另一只手封死,所封之力,乃是花妖百年以来修为所得的至刚功力。
第三十九回 长白老魔失手
阴阳妪乍觉两手如给夹在铜墙铁壁之中,动弹不得。而对方迎面奔到的利爪,又已急如燃眉,心下一横,不由闭目待毙,也懒得去琢磨生机了。
那知久久,未见对方之爪触到,只是数缕罡风,回旋面门不已,弄得她脸如火烤,好不难受。
蓦地里,陡听花妖低低喝道:“念在百年交谊,我不忍亲手戮你。好嫂子,还是认栽,咱再拼斗第二场!”
这一声喝,惊醒了梦中人,求生之念,如电般闪光上阴阳妪的心头。
她想:“对啊!还有两场未曾比量,这一场纵然输了,也非落实,何必如此傻在等死呢,且认了这场栽,再作计较!”
当下,她不再思索下去,冲口呼道:“花老儿,算你走运啦,我老妈子认栽这一场子便是!”
语才落,眼前斗然一亮,威胁尽解,花妖哈哈大笑,早已撒手疾退,岸立当地,叫道:“好嫂子,你已栽了一场,尚有一场,你要比量内劲,怎生比法,且划出道儿来!”
阴阳妪余悸未戢,心下反覆盘思:“所谓比量内力,方手递式过招,早已领教过花老儿的功力的啦,若当真比较,必非他的敌手,哼,花老儿,时到如今,你也休怪我老妈子心狠手辣,出邪门技业来克制你了!”
一念既定,心中安然下来,嘿嘿叫道:“花老儿,你才胜了一场,就狂什么,还有呢,教你见识见识我老妈子能耐!”
举手遥遥一招,叫道:“来罢,咱就坐在这两块大青石上,抵掌谈心,各运内家真力比较一下。”
花妖没有动,迟疑道:“眼前我们虽有过节,但念过去交情,我花妖还得尊你是位嫂嫂,男女授受不亲,花妖安敢僭越礼教,和嫂子抵掌谈心!”
此位武林怪人,虽然一度因痫成狂,但对男女界限礼节,却是谨守,至于拼斗抵掌,身份虽属异性,但在武林中人看来,却不忤于什么礼义,花妖也未免迂腐一点。
阴阳妪一怔,尚未答话,已听她的老伴阴阳叟桀桀大笑道:“花老儿,你目中如有兄嫂,也不致如此无礼,敢来和咱夫妻比划武功啦!”
他顿了一顿又道:“你如碍于礼节,于今我有一法,可使既不碍于礼,而比划之事又能照行无妨,你等对掌之时,中间夹上一样物事,不使肌肤相接,不是行了么?”
花妖一想,也有道理,说道:“那么,我们就搬一块石头,隔在中间,大家向石头上推,谁不济跌了石头,就算栽了?”
阴阳妪心念怦然一动,暗笑:“这老头儿惟恐干碍古礼,所以才要搬什么石头,石头厚,怎么比也不会令肌肤有相触之虞,我偏不许,待会儿即使比不过你,也好使用诡计!”
老怪妇已然琢磨出歹毒的计较来了。
但听她冷冷一笑道:“石头吗?不成,太厚,难以见出真章,也易于使诈,我想,不如用一张葵叶为妙!”
花妖摇头道:“那不成,树叶为物,脆而易烂,怎好拿来隔着运功!”
老怪妇又是一声嘿嘿冷笑,幽幽道:“枉你称为武林中一派宗主,连这浅显道理也不懂,若大家功力一般俊,又怎会无端迫烂那张叶子,如是叶子烂了,则胜负之数已分,也用不着肌肤相接!”
花妖一想,又觉有理,乃笑道:“既是恁地,但听嫂子吩咐便是!”
阴阳妪也不再打话,一俯身便在场畔一株大葵树上摘了一片宽约两尺的叶子来,拿在手里,幌了幌直朝大青石上走去。
花妖一见,心中不快,无言地跟到大青石之旁,阴阳妪先自坐了上去,一手扇扇那叶子,指指对面的青石道:“花老儿,你已是逾百岁的人啦,还害什么臊,快快坐上比量,别担误时候!”
这位武林怪人无奈,不由自主地跨了上去坐定。阴阳妪用掌一扇,暗运内功,已将葵叶紧紧黏上,往花妖面前一送,叫道:“花老儿,请接招!”
花妖不容思索,已然双掌抵上,两人便在一叶之隔,各运内力比划了。
开始,两人俱用正宗本门心法,控制运功,并无异样,花妖本来较阴阳妪功力精湛得多,故而优闲应付,只用六成真劲抵住。
阴阳妪那老怪妇可不同啦,一开场便全力以赴,满望不用邪法,便可把花妖比了下去,再斗那未决的一场。因为有言在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