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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宫来。”
他滔滔不绝的将话一说完,众人倒是一静,都觉心头仿佛压了一块石头,沉甸甸的。
静了一静,还是何竞我道:“这么说,陆九霄不日便要来此了?”沈炼石嘿嘿一笑,点了点头:“此人行事素来雷厉风行,若是不出意外,陆九霄这一两日间便会亲临大同!”众人的心全是一紧,剑帝郑凌风、剑楼主人阎东来和六不铁卫金秋影分率青蚨帮、东厂人马、缇骑三路人马在山下虎视眈眈,这时又多了个十万缇骑的首领、号称大明武学第一人的陆九霄,鸣凤山必然又是一番惊风苦雨了。
夜是墨蓝的一片,一钩残月将逝,却仍将皎洁清丽的月光披在鸣凤山的百户千牖上。
一个娇俏的人影人踏着如霜如雪的月光轻轻立在门外,屋内的沈炼石就打了个哈欠,笑道:“外面的人可是晴儿?”
“自聚义厅回来后却再也睡不着,”唤晴说着推门而入,轻轻的话语中透出掩不住的焦虑,“这时已是寅初,我猜爹爹的丹道十二周天卧功业已行完,便来……瞧瞧您!”沈炼石笑着翻身而起:“这么晚了还不睡,定是心里面又有了什么解不开的结了!是任笑云还是曾淳,谁又惹着你生气了?”
唤晴点亮了灯,任由那光照亮了自己苍白的面庞。“义父,”她想了一想,终于道:“前几日唤晴下山,却失手给青蚨帮擒去,见到了……郑凌风!”
“郑凌风?”一股笑意登时便在沈炼石的脸上凝住了,“他对你怎样了?”唤晴低下头来,道:“他对我倒是好得很,只是他却对孩儿说出了许多做梦也想不到的话!”当下便将郑凌风对她所说的话详述了一遍,她性子耿直,虽知郑凌风的许多话不妥,却仍是照实说了。
“义父,”她最后语带凄楚地说,“唤晴自幼便是给您一手带大的,这世间我只信您一人的话。郑凌风将您说得如此不堪,我自是不信。我急急火火地赶来见您,便想听您亲口说出这事情的原委。”
“我早知道瞒不住,却仍是想瞒得一时算一时,”沈炼石才沉沉一叹,“不错,你确是郑凌风的亲生女儿,险些给他亲手杀死的亲生女儿!”
“那是二十年前的事情了,”连番的争战奔波都不曾使他稍现戚容的脸上这时忽然涌出一股痛楚之色,他沉了一沉,才鼓气说下去,“那时候义父还是一个年方而立便即名动江湖的豪侠,携刀圣之名游侠天下。偏偏就在埋剑山庄遇到了郑凌风和……和他的妻子阿娟!”唤晴听他说起“阿娟”之时神色微现扭捏,不由心中一动:“义父莫非当真对母亲有意,我还从未见他提起哪个女子之时是这般模样!”
只听沈炼石又道:“我与埋剑山庄的主人郑凌风一见如故,互相引为知己,我便在他庄上住了下来,终日谈武论剑。他的焚天剑法那时刚刚草成,还不是我的对手,我对这天分绝顶的兄弟自然知无不言,助他将这绝世剑法处处完善。那时阿娟也甚好武,闲时也向我讨教刀法,嘿嘿,实不相瞒,义父活了三十多岁却从来没有见过阿娟那样的人物,那样的笑容,那样的风姿……”
“唤晴,你瞧你就是一个美得不得了的美人了,但是比起阿娟来,却还差得远,”他说到这里,又苦笑着搔了搔头,“但到底她比你强在哪里,我又说不出来。总之一来二去,我便对她神魂颠倒起来。那时常常是郑凌风终日埋首钻研他的剑法,我给他指出一两处破绽,他便会三五日废寝忘食的打磨推敲。这时节我便会和阿娟纵论天下刀法,她求我传她心月刀法,我则请她将那首古琴‘折柳’传我,嘿嘿,那一段时光实是我这一生最快活的日子了……”说到这里他停了下来,似乎心底最醇美的欢和最陈旧的痛一起涌上脸来,跳动的灯焰映得那张布满风霜的脸忽明忽暗。唤晴的心中却不知是个什么滋味,暗道:“直到此时,义父说得和爹说的全是一样,难道后来义父当真……”
沉了片刻,沈炼石才道:“只是那日子虽然欢娱,我却自觉对不起郑凌风。待那‘折柳’习得大致差不多了之后,我终究狠了狠心,不辞而别。那一次真是狠了心的,对阿娟也是未打一声招呼。这一走就是十来个月,只是这几百日的时光我无时无刻的不在想她,终于在霜天红叶之秋,我起了一个念头,何不去埋剑山庄看看她,只要远远的瞧上她一眼便走!
“我收拾行囊便一路赶到了山庄,却见庄内张灯结彩,一打听才知道庄主郑凌风已经喜得千金,今日正是满月大喜之日,呵呵,却原来阿娟生下了你已有一个月啦。我那时茫然若失,心内也不知是忧是悲,当下便绝了见阿娟的念头,只是堂而皇之地去见郑凌风,向他贺喜。郑凌风一见了我自是大喜过望,当夜我二人便在堂中连夜畅饮。
“郑凌风这人甚解人意,席间对我不辞而别之事决口不提,只与我纵论天下武林,说到他此时剑法已成,当要一展雄风。我那时却是心灰意懒,只顾借酒消愁,饮到夜深之时,我已经酩酊大醉了。这时郑凌风却对我说出一番话来,他说雄踞江南的青蚨帮主陈苍正给自己的闺女招婿,他有意一试,若是做了这青蚨帮主的成龙快婿,他日称霸天下便有了八分把握!
“我听了勃然大怒,问他若是如此,欲置阿娟于何处?郑凌风却笑了,嘿嘿,我一辈子不会忘记他的笑容,那样的冷酷那样的阴森。他说阿娟已经是你的人了,我还恋她何用?我闻言立时酒意上涌,大叫道,你胡说什么,我连她的手都未曾摸上一下?郑凌风却冷笑道,这些鬼话又有谁信,她连跟我欢好之时闭上眼都会叫你的名字!若非你二人珠胎暗结,害怕奸情败露,你焉能这么偷偷摸摸的不辞而别?我自是又怒又痛,却又不知说什么是好,只道:我和阿娟堂堂正正,郑凌风你不要胡乱猜想,更莫要血口喷人,污了阿娟的清名。
“郑凌风怒道,这时还惦记她的清名,好在她马上就是你的人了,今夜埋剑山庄就要变成一片火海,你、阿娟、连同你们的孽种都要一同下那阴曹地府。嘿嘿,原来他只当我已与阿娟有染,这才生下你来。此人心机好不深沉,明明恨我欲死,却一直不露声色,直到将我灌得酩酊大醉,才来跟我图穷匕现,说完之后便即挥剑扑上。拼斗之中我身软刀慢,数招之下便见不敌。眼见他就要得手,忽听得堂外有人惨呼一声‘凌风’,却原来是阿娟正一脸苦涩地立在堂外。我大吃一惊,急叫道‘阿娟你快走’,一语未毕,身上已经中了一剑。恍惚之中,我听到了阿娟的最后一句话,风郎,这一辈子我没有负你……猛一回头,却见她将一把剑插入了自己腹中。”
唤晴忍不住啊的一叫,只觉双腿一软,坐在了椅子上。
沈炼石的眼中也有泪涌出,惨然道:“那时我当真是悲痛欲绝,但郑凌风却毫不管阿娟死活,长剑翻飞,将我团团围住,一边冷笑道:今夜之后埋剑山庄便要在江湖之中除名,但过不了几日郑凌风便会持掌青蚨帮,嘿嘿,沈兄你文采武功不在我之下,又无妻室,若不除了你,只怕还是我入主青蚨帮的大敌呢。我惊怒之下自知难敌,只得施展‘平步青云’的轻功逃走。我艺成之后素来心高气傲,从未用过这门轻功,便连郑凌风也不知晓我还会这样一门绝技,就是这绝技救了我的性命。我堪堪逃到庄外,身上剑伤发作,便痛得昏了过去。”他说着霍然拉开胸前衣襟,露出了一道尺长的疤痕,苦笑道:“就是这道你自小便见过的伤痕了,这一剑虽然没有刺死我的人,却刺死了我的心。”唤晴含泪点头,暗道:“义父所言,确比郑凌风可信得多。若非如此,天下又有谁能在义父胸前留下这么一道剑痕?”
“再醒来时,却见埋剑山庄的上空已经一片大火了。我那时的悲痛简直难以言语形容,”他的声音忽然沙哑起来,似乎又见到了那惨烈的大火,“但我咬一咬牙,还是向山庄扑去,只盼无论如何,也要找到阿娟的尸骨。但是在后院冒火找了多时,忽然在水井之中听到了一个婴孩的哭声,却原来阿娟听到我们二人的谈话之后万念俱灰,已经起了自决之念,却怕郑凌风不会放过你,便将你穿戴齐整之后藏在了水桶之中,再将水桶垂到水面上方半尺之处。许是郑凌风做贼心虚,又许是他自度大火一起瓦砾无存,便没有细寻你的所在,这样天可见怜,便让我救下了阿娟的一点骨血。但我在火中苦寻多时,也未找到阿娟的尸身,你大哭不止,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