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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好。”单乌轻声叹了一口气,伸手在身前的空间狠狠一划拉,如意金随着这一甩之势拉出了一道完美的弧线,一柄长刀就此成型,而那些原本弥漫得肉眼几乎难以察觉的火种,此时全数集中到了刀刃之上,凝成了一条暗红色的纤细斑纹,仿佛斩杀过度的长刀之上,那些还未来得及甩落,便已经干涸了的血迹。
单乌挥刀便往摩呼的脑袋上砍去,落刀的位置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刚好在摩呼脑袋中间,也就是两条蛇躯的正中间。
而这一刀,正是单乌之前一击斩断佛奴的那一招,只是其上附着的火种要少了不少,威力自然也不甚可观。
摩呼的身边浮起了一片云箭,这些云箭明显受到了有意识的牵引控制,居然如同飞剑之术一般,无比灵活地凭空扭转着方向,纵横交错织成了一片绵密的箭网,将单乌的进攻阻挡在外,并时不时地反击,逼迫得单乌连连倒退,甚至得靠着那些书架的拖延,而避开其中锋芒最盛的位置。
两条蛇所拥有的神念叠加起来,明显比寻常的一个人要强大得太多,所以对于这些云箭的操纵,也更加地完美无瑕。
于是在短短的几轮交手过后,单乌没有取得什么能够扭转局面的战果,反而明显表现出了后力不继的模样。
“就这点本事,居然也敢来清凉山大闹。”老大冷笑了一声,云箭的行动越来越迅疾,眼见就要将单乌给逼到了墙角,再加一把力,就能让单乌死出个一片狼藉来了。
老二却轻轻地在老大的头边碰了一下,似乎察觉到了一些不对劲,却又不知该怎么描述。
“这么谨慎的人,难道会这么容易就死?”老大同样也有些迟疑。
于是在单乌终于挥着长刀硬生生地冲出那云箭包围的时候,这两条蛇都暗暗地松了一口气——是啊,以这种人的性格,临死之前不爆发一下,实在是太过异常了。
而再次挥刀冲向摩呼的单乌,看起来也着实是狼狈不堪,那些蕴含在云箭之中的毒液在他的身上灼出了斑斑点点的小洞,洞里不流血,只有黑色的粘稠液体,每一个洞看起来都会深入到骨髓之中,并且这些洞的面积仍在扩散,几乎就是单乌重新从角落冲到摩呼面前的这一点距离,时间也不过是眨眼间的时间,单乌的半边脸上,便已是白骨森森。
为单乌眼中灼烧的火焰,摆明了是死也要拖一个垫背的——他已经是打算与摩呼同归于尽了。
便是再多的云箭,也无法阻挡这样一个一心求死之人。
两条蛇的态度都凝重了起来,摩呼也停下了那无声的吹奏,身上的佛光凝实得仿佛包上了一层金箔,手中长笛的末端亦多出了一片刀刃,对着单乌手中的长刀便迎了上去。
——有人拼命的时候,自己就不能怕死,否则的话,只会死得更快。
这两条蛇做出的决定其实并没有错,毕竟这世上有太多因为心存侥幸想要闪避,结果却被拼死爆发之人一同拉下地狱的先例——这种临死之前的执念的确是最为可怕的。
却没想到单乌的长刀在与长笛短兵相接的时候,竟突然就消失在了单乌的手中,而单乌整个人亦仿佛被抽空一样,灵力涣散,脚步踉跄,一头就往摩呼的脚边栽倒,虽然没有直接撞上那长笛之上的锋芒,但是似乎那长笛上的锋刃只要轻轻一带,便能将他拦腰斩断。
“杀?不杀?”两条蛇对视了一眼,居然就出现了意见分歧。
第二百二十七回 摩呼(下)
两个意识,永远都不可能完全一致。
于是在这两条蛇因为意见不同而产生的短暂僵持之中,单乌扑在了摩呼的脚下,而那杆长笛仍停滞在半途。
“活捉的价值明显更大。”老大迟疑了片刻开口说道,“我们抹灭了摩呼的意识,正需要一个大功劳来证明你我的价值。”
“也许这正是此人的算计。”老二反驳道,“从他出现开始,我就觉得我们似乎是在被他牵着鼻子走,只有他真正死了,我才能安心。”
“你觉得真的会有人能承受住我这蚀骨之毒,只为了伪装一个半死不活么?”单乌身上的坑洞仍在扩大,似乎完全没有受到阻碍的样子,衣衫破烂而露出来的背脊上,一根根挂满了黑斑的白骨已经清晰可见,甚至连骨头之下仍在颤动却难以抵抗萎缩的内脏,都展示在了这两条蛇的眼前——这一切都在证实着老大的所言不虚。
“这么说吧,虽然摩呼是因为你我的存在才成为了八部天龙,但是你我毕竟非人,我并不认为那些和尚会继续供奉你我,并祈求你我继续承担他们的守护神灵。”老大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说的是让彼此都不怎么开心的实话,“更何况,我们需要做的,只是尽快将他交给那些和尚而已,只要他离开了我们的视线,不管做出什么都不关你我的事了。”
“而我们在这里僵持的这段时间,早就足够你我带着他出去交差了。”
“……好。”老二思考了一下,也觉得要为自己这多疑的念头浪费时间着实不值,于是顺从了老大的意见,而摩呼手中的长笛,也回复了无害的模样。
蛇老大点了点头,继而摩呼往后退开了一步,那些四散的云雾倏地汇聚成团,将单乌给团团包裹了起来,并平平托起,刚好就在眼前两尺左右的距离。
摩呼之前将这座宝塔完全封闭的禁制也在此刻缓缓开启。
单乌身上残存的灵力波动终于一点一点地平息,或者说消失殆尽,只留下了一副属于凡人的躯体,苟延残喘般发出微弱的呼吸心跳之声。
“看吧,他的确已经到极限了,我的毒液甚至都找不到灵力可以燃烧了。”单乌的肉身状态通过那些云团反馈给了摩呼,于是蛇老大开了口,“想将他活着送到方丈面前,搞不好还得给他一些解药才行。”
蛇老二点了点头,微微缩起了身子,在蛇老大的旁边做出一副顺从的模样来。
而单乌身上的那团云雾也随即跳动了起来,云雾中的一些东西渗入了单乌的肉身,那些不断扩展的创口因此得到抑制,甚至连单乌的呼吸都因此而变得平顺了起来。
却突然有一丝瘙痒附着在了蛇老二的下颌骨上。
那是有人在说话的声音——这声音的针对性是如此之强,直接附着在了蛇老二用以感知外界声音的器官之上,使得蛇老二不由自主为之一惊。
那被压缩到有些尖细的声音只说了一句话:“你活了这么久,只怕从来都没有真正拥有过自己的身体吧。”
这句话对蛇老二的杀伤力,并不弱于之前单乌对摩呼所说的那一句挑拨之语,以至于蛇老二在愣过之后,竟有些心虚地不敢将自己听到了声音这件事告知蛇老大。
这声音在响过这么一遍后便消失不见,蛇老二回过神来,偏头看向单乌,只觉得这必然是他在说话。
——可是这摆明了已经奄奄一息的一个人,又能有什么手段将声音压缩成束,并在蛇老大都没有察觉的情况下,对自己说上这么一句话呢?
“可惜,如此低劣的挑拨离间,又怎么可能真正挑拨我们兄弟之间的感情?”蛇老二存了报复的心情,于是单乌身上的伤势,居然又反复了起来,而单乌断断续续的每次眼见就要死透却又回转过来的呼吸,让蛇老二颇有一种戏弄猎物的爽快之感——当摩呼的意识还在的时候,自己可是没有机会这样子玩弄猎物的。
……
眼见着宝塔上的禁制即将完全打开,蛇老大的心情有些放松,于是摩呼身上的护身佛光也渐渐就淡了下去——始终维持住那样高强度的防御,便是护山罗汉,多少也会觉得有些吃力。
同时,蛇老二正沉浸于反复折腾着单乌的乐趣之中,并享受着自己手里捏着他人性命的爽快之感。
一条银色的丝线,顶端带着一点如同红宝石一般的微光,如同闪电一般射出,绕过了摩呼的脖颈,对着他脖子上面,那两个被蛇老二咬出来的伤口刺了进去。
而围绕在单乌身上的云雾在这个时候也被一股突然爆发开来的灵力冲散,一团火焰重新包裹了单乌的身体,那些将他的肉身侵蚀得千疮百孔的毒素在火焰之下被逼退,创口来不及愈合,但已经显现出了鲜红的血色。
摩呼双眼猛地睁大,一双眼球如金鱼一般突出了眼球,随即噗地一声爆开,继而他的七窍之中,同时喷出了火光。
两条蛇被这突如其来的火光惊得嘶嘶乱叫,口中毒液对着单乌劈头盖脸地就喷了过去,同时摩呼身上的佛光亦十分努力地想要亮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