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芝兰院里所有的人都察觉出了主子的不安,早早都歇了去,只是夜深人静时,楚清欢却还是没有半点睡意。
直到窗页轻响,姬凤夜登堂入室,她蓦然转过头去,看着来人目光却依旧是涣散的。
只不过几个时辰而已,便是这般的神容憔悴,姬凤夜心头涌现了一丝异样的情愫,他从未有过的,却也不知道该怎么去称呼的情愫。
好像心微微被揪了一下似的。
轻轻将楚清欢拥入怀中,他轻声细语道:“丫头你放心,就算是天王老子要你的命,却也要问问我同意不同意。”
他声音温柔却不失坚毅,楚清欢抬起头来看着那深不见底的丹凤眸,却是从那向来古井不波的瞳孔中看到了一丝温情的色彩。
“甚至不惜为我对上他?”
迎上了楚清欢的目光,姬凤夜唇角微微一勾,落在了她唇角一个轻吻,“谁若动你,我遇神杀神,遇佛诛佛!”
这样的誓言太过于浓烈,之于楚清欢却是前世今生第一次遇到。
楚文琏对她说,二姐姐你等我长大,等我长大我会保护与你。
如今姬凤夜对她说,丫头你放心,你前途上魑魅魍魉不过如此,尽管走你的路,我为你保驾护航。
楚文琏还是个孩子,被父母保护着,如今想要去闯出属于自己的天地,等到那一日能够趾高气昂地回归故土。她所希望的不过是楚文琏能够安安稳稳罢了,毕竟他的肩上还担负着楚家的责任。
可是姬凤夜呢?他这一句,是在承诺自己?
“怎么,不信本督?”姬凤夜银眉一挑,他没想到自己做出了承诺,却是得不到信任,什么时候自己竟是成为没有信誉的人了?
楚清欢笑着摇了摇头,“不是不信,是不敢相信。”
她不敢相信,姬凤夜这几日来的突变,不再调戏自己,而是用一种郑重了些的态度对待自己。
而那句等不及了她犹是在耳畔回响,如今却又是这般承诺,她只怕是荒诞的一场梦罢了。
在这汪洋中,她的小舟已经被风浪击打的遍体鳞伤,忽然瞧见了救命的大船,她除了欣喜,更多的却是害怕,因为害怕这大船是自己妄想出来的而已。
“疼吗?”
耳畔是姬凤夜的声音,楚清欢摇了摇头,掐着自己都还不疼,看来她真的是在做梦,只是这梦也未免太真实了些。
姬凤夜的呼吸凉薄,他的气息暧昧,几乎都萦绕在自己脸颊发丝间。
“可是本督疼。”这小手,可真是够狠心的!
楚清欢茫然,只觉得这声音似乎带着几分咬牙切齿,她低头望去却发现自己的手却是掐在了姬凤夜的腰际。
她尴尬的笑了笑,“难怪手感不一样。”
她悻悻地松开了手,“我帮你上药。”
姬凤夜原本的怒火却因为这句话而顿时烟消云散,他很是大方的将楚清欢“荼毒”之处露了出来,只是却不知道楚清欢是真的心无芥蒂还是故意挑逗他。
小手温和,只是那药膏却带着清凉,冰与火两重天,姬凤夜长长吸了一口凉气,看着楚清欢专注地给自己涂伤药,他一把抓住了楚清欢的手,对上那带着几分不解的眼眸,声音粗噶,“丫头,你这是在玩火。”
楚清欢笑了起来,狡邪如狐,“是吗?”
姬凤夜倾倒了身子,将楚清欢压在身下,他声音低沉,似乎在隐忍着什么,“丫头,难道就不怕?”
楚清欢笑了起来,“你觉得我怕吗?”她笑得好像狐狸狡邪,却又好像什么都不在乎似的。
姬凤夜听到这话却是没有半点愉悦,摆明了这丫头故意在戏弄自己。
他既然说出了要她等着自己那话,又岂会趁人之危?他姬凤夜天潢贵胄的身份,又不是那上不了台面的安平侯府的人,还能做出这禽兽不如的事情吗?
“等回头看本督怎么收拾你!”
姬凤夜离开的时候声音中带着浓浓的威胁,以及隐忍,楚清欢却是看着手上没有擦干净的药膏笑了起来。
能把姬凤夜气得不得不自行离去,自己也算是第一人吧?
怀着愉悦的心情,楚清欢一夜好眠。
等到了与若初约定的那日,楚清欢早早就出了门,清晨的东墨湖别是一番风景,七星凉亭里传去琴声袅袅,远远望去,却是长公主也坐在那里,似乎正在品茶听曲。
琴声戛然而止,楚清欢笑着上前,“看来是我俗人一个打扰了若初姑娘的琴声了。”
长公主看到楚清欢倒是笑了笑,“那本宫岂不是俗不可耐?你这丫头倒好,本宫不去请你,你竟是都不来我府上了。”
楚清欢闻言一愣,难道若初姑娘之所以请自己,竟是奉了长公主之命?这,这怎么可能呢?
当时自己不过是无意间路过那秦淮楼的,长公主还能料事如神知道自己会去不成?
“公主,若初去采些莲叶。”
若初姑娘盈盈起身离去,分明是留给楚清欢与长公主说话的余地。
楚清欢心底里更是纳罕,脑中不由浮起了一个念头,却是让她倍加吃惊,几乎不敢相信自己所想的事情。
“没错,当时我就在秦淮楼听曲,无意间看到你的马车才让若初邀你前来的。”
楚清欢愣了一下,心中疑惑得到了证实,她却是不知道自己该是哭是笑了,若初姑娘是长公主府上的常客这事原本就为京城众人诟病,若是被人知道堂堂长公主出入秦淮楼,只怕是宣武帝也压不住这风波的。
长公主却是笑了起来,声音中带着不屑,“若是循规蹈矩的过日子岂不是无趣的很?”
楚清欢一时愕然,她倒是没想到长公主竟然会这般说辞,她一直以为长公主还真有青灯古佛,了此残生的意思。
“父皇请你进宫可是说了什么什么?”
楚清欢闻言一愣,这件事情便是皇甫云芊都不知晓,长公主怎么知道了?
长公主看到她错愕的样子不由无奈摇头,“我看你最近还真是傻了,真不知道要是姬凤夜不护着你,你能活到哪一天。”
楚清欢没想到长公主竟是连自己和姬凤夜的关系都戳破了,顿时脸上微微一窘,只不过一瞬间而已,“路总归是要我自己走出来的。”
长公主听到这话微微一笑,看着东墨湖上泛舟采莲叶的若初,“你知道她有什么身世吗?”
楚清欢看了一眼,却见若初不过是一身白衣素雅,似乎刚才看到的也是不施脂粉的佳人,她实在不清楚若初的来历,毕竟自己前世可没这么一个名动京城的妓子。
“还请长公主示下。”
“若初原本也该有个好的家庭的,起码有父母疼爱,兄妹友爱,只是这一切之于她却不过是幻想罢了。她母亲是一个营妓,父亲嘛,却是个沽名钓誉的畜生罢了。”
长公主语气里满是不屑,这让楚清欢愣了一下,沽名钓誉的畜生?
“那她是私生女?”只是看若初气度却是一点都看不出来,其实褪去身份这层外衣,谁又是比谁光鲜多少呢?
“说来你也是认识的,你猜会是谁?”
楚清欢犹豫了一下,良久才道:“若初姑娘今年芳龄二十有二,京城里的将门中人,能有她这么大的女儿的也只有三位而已。”
这三人,还都是勋贵之家的。
“镇南公,定国公,安平侯,你说会是谁呢?”
长公主吐露出这三人,楚清欢并不意外,因为她能猜出来的也就是这三人罢了。
只是想起长公主说的沽名钓誉,她忽然间觉得有些脑仁疼,似乎也唯独定……“不对,是宋江元!”
长公主唇角闪过一丝冷笑,“你一开始猜的可是定国公。”
楚清欢笑了笑,“马有失蹄,只是定国公夫人死去也不过十三载而已,若初姑娘比月如年长六七岁,又怎么会是定国公呢?”
而且,沽名钓誉一词,素来用在安平侯宋江元身上才更为合适,不是吗?
毕竟他可是怀着对亡妻赵氏的深深思念却又是不得不续弦了柳文佩的,沽名钓誉一词,用在他身上,可真是相得益彰呢。
而且,想起当年宋江元对红袖的手段,这让楚清欢越发肯定了。长公主口中这个沽名钓誉的人非宋江元莫属。
长公主泠泠一笑,似乎默认了楚清欢的答案似的。
湖面上响起了采莲曲:
江南可采莲,莲叶何田田。鱼戏莲叶间……
“那安平侯可否知道自己还有这么一个女儿?”
长公主闻言轻声一笑,“若是知道了,若初又岂会还活着?她活着的话,岂不是宋江元自己打了自己一巴掌吗?远守北疆,为亡妻守孝,其实却是与别的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