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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帝王说出这话,杜德全只觉得心中一跳,他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腿,最后却是低声道:“斩草不除根,后患无穷。”
宣武帝闻言忽然间笑了起来,“朕倒是听说她曾经用一个野方子治好了你多年的腿疾,怎么却对恩人没有一点感念之情?”
杜德全并不意外宣武帝会说出这话,毕竟这宫里很少有事能瞒住帝王的,“清欢郡主对老奴固然有恩,可是老奴的主子是皇上您。毕竟,毕竟她是楚相的女儿,若是存了报复之心,只怕回头也不堪设想。”
宣武帝闻言摇了摇头,语气中带着几分不屑,“不过是一个女儿家罢了,还能掀起多大的波浪?再说,楚思远害了她母亲,她又岂会给楚思远报仇雪恨?你多虑了。”
杜德全犹是有些迟疑,良久才点头道:“只要皇上放心就好,其实也是。一个女儿家掀不起多大的风波的,而且皇上要是处置了她的话,老奴只怕长公主是第一个反对的,毕竟楚清欢这郡主封号,也是长公主给她求过来的。”
看着宣武帝色变,杜德全慢慢道:“毕竟,若是处置了楚清欢,岂不是打长公主的脸?老奴愚蠢,险些酿成大祸,还望皇上恕罪。”
宣武帝无声一叹,“也不知那丫头什么造化,竟是入了凤儿的眼睛,罢了,就留她性命吧。陪朕去寿康宫看看。”
从灵山回来后,原本住在慈宁宫里的太后因为想要潜心礼佛,干脆搬到了有佛堂的寿康宫,整日里吃斋念佛不问世事。后宫妃嫔请安,每每都是避而不见,唯独宣武帝前去的时候,才与帝王交谈一会儿。
只是杜德全却有些诧异,宣武帝去找太后的时候往往都是需要太后帮他拿定主意的时候,这如今说了留着楚清欢性命的,却又是让太后帮拿什么主意?
太后这些年潜心向佛,不可能会造杀戒的呀!
杜德全一肚子不解,随着宣武帝前往寿康宫。而之前出了御书房的楚清欢脚步稳健,可是却是在拐弯之后两腿酸软无力,直直跌倒在地上,脸色都是惨白的。
她此时此刻才反应过来,宣武帝适才是对她动了杀机的!
甚至于此时此刻,她依旧不能确定,帝王是否还有那杀机。
只希望杜德全不要说话保自己,否则只怕是自己真的小命不保了。
回到云芝殿的时候,皇甫云芊正在和南宫语嫣笑谈,看她模样就知道心结已经打开了。倒是皇甫云芊看到楚清欢不由问道:“清欢姐姐你哪里去了,刚才怎么遍地都找不到你?”
楚清欢勉强笑了笑,“没什么,四处看看罢了,我还有些事先走了,语嫣你陪着公主吧。”
南宫语嫣顿时追了上去,“我陪你回去。”皇甫云芊沉浸在幸福之中不曾察觉楚清欢的异样神色,可是南宫语嫣却是敏锐地感觉到楚清欢那隐藏在眼眸深处的慌张,以及不安。
皇甫云芊虽然有些不舍得南宫语嫣走,可是看到未来的小姑那般神色,似乎在恳求自己似的,她终于点了头。
南宫语嫣这次没有骑马,而是与楚清欢一道坐在马车里,她触手碰到楚清欢一双手冰凉,脸色顿时一变,“怎么了,难道你遇到了什么人不成?”
只是这皇宫里,却还会有什么人能将天不怕地不怕的楚清欢吓成这个样子?
楚清欢笑意依旧是虚弱的,“语嫣,忍着,现在你千万不能出事。”
不然,只怕是镇南公府就要毁之一旦了。
帝王看似毫无芥蒂将自己见识镇南公的事情告诉自己,无疑是敲山震虎,他想要从自己这里得到讯息,只可惜,并未能成功。
南宫语嫣乍一听可谓是一头雾水,“楚清欢你在乱七八……”她忽然张大了嘴,脸上满是惊讶神色,“你难道见到的是皇上?”
也唯独帝王,高高在上,掌握绝对的权利,能恣意决定人的生死,能让楚清欢这般后怕……
楚清欢点了点头,却是缓缓闭上了眼眸。
南宫语嫣看她形容憔悴的模样,翕动着嘴唇,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是好了。
自己和楚清欢是应邀去的皇宫,宣武帝却是将楚清欢召见了去,显然是料到了这次规劝皇甫云芊的是自己。
可是帝王又会对楚清欢说什么呢?不会是谈论朝政,也不会是提及楚思远,最有可能的便是和眼下的京城传言有关。
毕竟,此时此刻京城里流言纷纷,几乎能将镇南公府淹没了的。
看着楚清欢微微颤抖的睫羽,南宫语嫣低声道:“对不起,谢谢你了。”
对不起,因为哥哥的婚事却是把你牵扯进去。
她几乎能够想象,帝王会用什么样的语言去揣度,去试探楚清欢的心思。
毕竟,当年,母亲和云静辰可是为一双儿女定下了婚约的。
谢谢你,因为此时此刻的镇南公府再也经不起一丝的风浪了。
若是自己与月林的事情被公之于众,只怕下一刻镇南公府也会步上楚相府的后尘,里通外国,这罪名,足以让南宫家一败涂地,再也没有翻身的余地了。
楚清欢缓缓睁眼看了她一眼,看着南宫语嫣瞳孔里流露出的真诚,她不由笑了笑,“这是你第一次对我这般诚心诚意。”
就算是镇南公夫妇离京的那次,南宫语嫣虽然是听进了自己的话,可是对自己却依旧是有着敌意的,唯独这次,是真心实意的道歉与感激。
云府的马车将南宫语嫣送回了镇南公府,楚清欢此时此刻没有心神再与南宫语嫣下棋,只是她没想到南宫默言却是在府门前等着,似乎算准了这个时辰,南宫语嫣会从宫里回来似的。
楚清欢没有下马车,而是透过车窗对南宫默言微微示意,然后便吩咐丁留驾着马车离开了。
南宫语嫣看见兄长的时候,眼中却是多了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直到书房,四下里无人的时候,她才说道:“哥哥,你告诉我,你回头将皇甫云芊置于何地。”
这个问题,其实她心中早有答案。哥哥喜欢的从来不是养在笼子里的金丝雀,他自幼文韬武略,曾对父亲说过娶妻当娶无双女。
皇甫云芊身份高贵,可是褪去了那光鲜的外衣,却也不过是个平常女儿家罢了。南宫语嫣甚至看不起她,因为若不是出身皇家,她又怎么能够三生有幸嫁给自己文武全才的哥哥呢?
可是今天云芝殿内的一番话,却是让南宫语嫣对皇甫云芊的看法有了改观。皇甫云芊虽然刁蛮,虽然任性,虽然没有多少的才学,可是她终究是爱着哥哥的,因为爱,所以盲目,可是也是因为爱,可以放弃这婚约。
只是南宫语嫣知道,皇甫云芊说是可以取消婚约,可到底是取消不了的,因为这是帝王的旨意,帝王金口玉言,一言九鼎,何况皇家悔婚,岂不是又将镇南公府置于惊涛骇浪之中吗?
皇甫云芊是好心,只是却聪明不够罢了。
对于她,南宫语嫣抱着的心情是同情。因为南宫语嫣知道,即使皇甫云芊嫁给了哥哥,却也永远不可能夺得哥哥的心了。
曾经心中住过那么一个出类拔萃的女子,又怎么会将别人放在眼中呢,放进心里呢?她的兄长固然心高气傲,却也是极为专情的人,是南宫家的好男儿。
南宫默言沉默了许久,最后才道:“她会是镇南公世子妃,却也只会是世子妃。”
他声音中带着几分沙哑,好像是许久没有说话了似的,这声音让南宫语嫣心疼,可是南宫语嫣却也分不清楚,自己到底是心疼兄长多一些,还是心疼皇甫云芊多一些。
皇甫云芊会如愿以偿地嫁给哥哥,成为镇南公世子妃,可是却永远不是南宫默言的妻子,因为妻子,是最是亲近的人。可是南宫默言的心,早已经封闭了的,为了另一个人。
书房里沉默了许久,最后南宫语嫣打破了其中的沉寂,“今天,宣武帝召见了楚清欢。”
南宫默言闻言脸上顿时神色一变,原本温和的目光顿时犀利起来,犹如原本藏身剑鞘中的宝剑骤然出鞘一般。
“她说了什么?”
她还是他,其实南宫语嫣清楚,兄长问的究竟会是谁。
“楚清欢没说什么,只是要我小心些。”南宫语嫣轻声道,她想楚清欢之所以不说别的,大概是因为她认为其他的事情无关紧要,而自己与月林的恋情却是能让镇南公府毁之一旦的吧?
“哥哥,你说皇上咨询楚清欢的意见,难道是对父亲不信任吗?”
这个疑问,南宫语嫣并没有问楚清欢,虽然她知道若是自己开了口,楚清欢也会回答她的,可是她不想让自己为难,也不想为难楚清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