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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家娘子笑的一朵花似的,左摇右摆,盼望着大家都注意到她的动作,问上一句那个伶俐的丫头是谁家的孩子,她就可以挺胸抬头的说,是她家的大女。
陈牙婆赞赏的摸了摸顾怜花的头,看向下一个孩子,顾惜玉,顾家三女年纪还小,一只手被姐姐牵着,一只手的拇指嗦在了嘴巴里,睁着圆圆的眼睛看向陈牙婆。
陈牙婆微微一怔道:“这是谁家的孩子,这么小也送来?”
没等顾家夫妻答话,顾家大女踏前一步,护住了妹妹,大声说:“是我的妹妹,自然要和我在一起。”
陈牙婆面上露出了激赏的神情,她弯下腰,和蔼可亲地问道:“你们家里不是五口人么?那还有一个妹妹呢?”
顾怜花咬了咬下唇,不情不愿地指向了凉棚的方向,陈牙婆顺着她的手指看去,见一身破破烂烂的顾二,低头站在那里,爹娘都离她三尺远。
鸦雀无声。
陈牙婆毕竟老于世道,她不动声色地挪了挪脚步,到了一下一个孩子面前,故意提高了声音问她:“你今年几岁了?父母是做什么活计的?”
场上众人的注意力立即随着陈牙婆的问话转移到了这个孩子身上,别人家的事情看个热闹罢了,自家的事情才是真的要紧。
问完一圈,陈牙婆朝着凉棚方向挥了挥手,叫那些父母把自己的孩儿领回去,又逐一问起他们,这些孩子在家学过甚么营生,针线的手艺如何,可曾读过书学过字之类。
做父母的自是都拣好的说了,孩子都还小,只有六七岁的样子,哪里会甚么针线,读书写字更是不会,就只说在家也帮着收拾碗筷晾晒衣服这些。
到了顾家娘子面前,她昂首挺胸环顾了一圈左右,见旁人都在望着她,得意洋洋地说:“我家女儿自幼就学了女红。”
本以为会落的几句表扬,陈牙婆只淡淡地哦了一声,就又问起下一户人家。见陈牙婆行的远了,顾货郎拽了拽娘子的袖子,小声说:“李府上有专门的针线娘子的,丫鬟会点针线,实在是算不得甚么的。”
顾家娘子悻悻地看了一眼陈牙婆,心中暗骂,老虔婆,不算甚么你还要问。
陈牙婆问了一圈下来,心里大致有数,又去了几个娇生惯养的,留下的约莫二十个丫头,其他没选上的人就叫领了孩子回家了。
顾家三女因为年纪太小,被陈牙婆婉言拒绝掉了,大女留了下来,在这二十个丫头里也算是数一数二的伶俐角色了,顾家娘子失望之余也觉得安慰,这趟总算没有白来,心里已经开始计算起大女的卖身银子大概有多少了。
众人又等了一会儿,李府的管事乘着小轿来了,他穿着一身青布褂子,一双黑色布鞋,长了一双倒八字的眉毛,配上两撇小胡子,看着慈眉善目,面上一直带笑。
他一进来先是对着场上的众位乡亲拱了拱手,接着对陈牙婆点了点头,陈牙婆忙迎了上去,指着那些孩子说:“这些是府上点名要的二十个丫鬟,麻烦李管事带回去给夫人过过目,若是有不妥当的,送回来就是。”
李管事一双眼睛只看着陈牙婆,笑的越发和蔼:“陈嬷嬷跟咱们府上合作这么多年了,怎么会错?来人,把这些丫鬟带回去。”
陈牙婆心微微一沉,面上却不显,平静的吩咐道:“徒儿,你帮他们一把。”又对李管事笑道:“我那掌着灶房的老姐姐跟我抱怨许多次了,她们那里人都年纪大了,手脚不利落,叫我寻几个伶俐的小丫鬟送去,府里这几次添人却都没有灶上的名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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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卷 从丫鬟做起 第六章 李府的丫鬟也不是那么好做的
一边说着,陈牙婆抓住顾二的小胳膊把她拉到了自己身边,笑的一脸花对着李管事说:“这孩子长的有点上不了台面,好在吃苦耐劳手脚麻利的,送到灶上正好,唔,工钱也可以少算些,就一个月二十个大钱吧。”
顾家娘子反应过来,正要叫着工钱太少,顾货郎死死拉住她,用只有两个人听到的音量呵斥她说:“难道你要领她回家吃白饭?”顾家娘子立刻做出一副小鸟依人的样子低头傍在了顾货郎身边。
李管事沉吟了一下,这陈牙婆以后还要打交道,卖她一个薄面并无不可,况且出来前,管灶房的那个老婆子确实嘱咐了自己,叫给她带一个合用的小丫鬟回去。
他没有象先前一样也不查看鸡崽直接点头,这次,他弯下腰,抓起顾二的手,见指肚和掌心都磨出了一层老茧,放下顾二的手,捏了捏顾二的两个胳膊,虽然瘦小,却很结实,不禁点了点头,算是应了下来。
陈牙婆拿出准备好的身契,先让那二十一个女孩的父母按了手印,又拿给了李管事,李管事大致翻看了下,见没有甚么纰漏,大方地拿出印章盖了上去,这二十一个女孩签的都是十年契,十年后,李府会放她们出来各自回家。
陈牙婆和那些被选中女孩的父母一直送着李管事到了门外,见门口停了两辆马车,外面看去,车厢很宽阔,车板是用结实的松木拼接成的,车板外刷了一层锃亮的黑漆,这是大户人家外出时专门给下人乘坐的马车,有个专门的名字叫做从车。
车门是从侧面开的,开了车门,里面三排长木凳,中间那排木凳比靠车厢的两排要宽上许多,一共可以坐四排下人。
每辆车上都有个婆子照应着,一辆车上了十个小丫鬟还很松快,小丫鬟们以前哪里坐过车,一个个睁大眼睛打量个不停,摸了摸身下的板凳,又摸摸车壁。
正新鲜的时候,马车骤然开动,立刻响起了此起彼伏的尖叫声,接着啪啪两声脆响,离看车婆子最近的两个女孩每人被扇了一个巴掌。
所有的丫头都吓得瑟瑟发抖,相互挤在了一起,惊恐地看着那个看车的婆子,被打的女孩脸上一片红肿,眼泪哗哗地流了出来,那婆子又厉声道:“哭甚么哭,死了爹还是死了娘?就算是死了亲爹亲娘,在主子面前也得给我笑!”
那女孩两只眼睛呆滞地看着那婆子,泪水被活活地吓了回去。
看车婆子环视了一圈女孩们,冷酷地说:“谁再大声喧哗,我就把她踢下去,你们这群没有规矩的东西,等回了府再好好收拾你们。”
小丫鬟们都被吓得不敢吭声,马车在一片寂静中向着李府缓缓开去。
送走了那些女孩们的父母,约定每月一号来领取各自孩子的工钱,陈牙婆站在院子里,看着几个徒弟收拾院子。张牙子规规矩矩地站在她后面。
他见陈牙婆嘴唇紧抿,嘴角下耷,像是不高兴的样子,心里犯着嘀咕,这二十一个丫头,每个人每月都可以抽取十文的佣钱,若是将来她们进了等,月钱涨了,师傅拿的更多,怎么还是一脸不高兴的样子。
他嘀嘀咕咕的声音被陈牙婆听到,回过身来狠狠瞪了他一眼,张牙子立刻低下头。陈牙婆见他这副样子,心里气消了一半,低声说:“你可知前些日子李府大少奶奶有喜,大夫人忙不过来,老夫人就叫四夫人帮着理家,谁知四夫人插了不少亲戚近来。”
张牙子插口道:“是不是上次那个管采买下人的?嫌咱们收的佣金高,自己亲自跑腿去买卖的,结果买了几个粗手粗脚的,打坏了夫人小姐们不少东西?”
陈牙婆点了点头,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你记这种事情倒是挺上心的。”张牙子满脸通红,陈牙婆也不忍过多苛责于他,接着说:“后来老太太知道了,也没说什么,就是不让四夫人管家了,又把这个李管事调了上来。”
她哼了一声,方说:“这李管事倒是个会做人的,拿着咱们的孝敬,却不肯担责任。你没看方才他看都不看那些鸡崽就签了身契?若是夫人们有什么不满意的,就全推到咱们身上了。”
张牙子恍然大悟,原来是这么回事儿啊,可是那个师傅求情额外被收了的丫鬟,不是被李管事看了又看吗?他随即不解地问了出来。
陈牙婆脸上露出了得意的笑容:“我那老姐姐可不是好糊弄的,若是弄个不顶事儿的,有他好果子吃。”
马车在李府的后门停下了,小丫鬟们依序下了马车,见门口候着几个婆子,其中一个长的虎背熊腰的,比旁人高了一个头,气势汹汹地站在后门正中,一手还提了把菜刀,让人一眼就注意到了她,其他几个婆子都被她挤到了后门两旁。
那两个跟车婆子下了车,一眼看到那高头大马的婆子,立刻端了笑脸上前寒暄:“贺妈妈怎么亲自出来了?”
贺妈妈拿着菜刀的手一挥,指着站成一堆的小丫鬟们,喝问道:“那些就是新进府的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