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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十六牙齿咬的格格作响,身边的安浩然的身体冰冷如斯,顾朝阳站起了身子,在世家子弟中扫视一圈,视线所及,每个人都羞愧地低下了头,扪心自问,自己绝对不会比闽南安氏做的更好。
顾朝阳大笑数声,双手背在身后,摇摇摆摆地迈起了四方步,陆十六心中一股火焰在熊熊燃烧,他握紧双拳,猛地抬头喊道:“将军,请留步。”
顾朝阳脚步一顿,缓缓转过身来,气定神闲地看向陆十六,笑道:“怎么,陆家十六郎也忍不住要出手了,你们老祖宗没告诉你,要韬光养晦吗?”
不知为何,顾朝阳念及韬光养晦四字时,让人觉得格外刺耳。
陆十六直视顾朝阳的眼睛,大声回答道:“不错,但老祖宗也说过,是可忍孰不可忍”
顾朝阳仰头望天,淡淡地道:“好,我就再给你一炷香功夫,让我见识见识陆家,如今烂到了什么程度。”
陆十六常年挂在脸上的笑容终于黯淡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脸的刚毅,他却没有换衣服,只简单地把袖子在胳膊上缠绕了几圈,又用峨冠上的飘带紧紧缚住,衣服也同样处理,鞋子却借了安浩然的,幸好两人身量相差不多,倒也穿的合脚。
陆十六选择了安浩然方才骑过的枣红马,一跃而上,看着范校尉,沉声吩咐道:“上活靶”
范校尉一惊,这活靶需由军士扛起草人,在校场之中奔走方成,而骑射之人需要射中草人又不能伤及军士方算过关。
便是军中袍泽也鲜有用此法练兵者,除非艺高人胆大之徒,他犹豫间,却闻得顾朝阳朗声道:“就依了这黄口小儿,把箭矢去掉,留了箭杆便是。”
顾朝阳治军甚严,范校尉立刻应了声喏,片刻之后,校场之中的草人便被涌入的军士搬起,在校场之中绕圈奔走,隐隐看去,有如龙腾虎跃,却是个战阵。
范校尉又亲自去寻了柄弓给陆十六,陆十六拿在手中掂了一下,嗤笑道:“太轻。”想要模仿顾朝阳把这弓一掰两断,终究不能十分确定,便放了手。
范校尉深深凝视了陆十六一眼,却又寻了把半人多高的重弓,这种弓,双臂至少要有八石力量才拉的开,便是军中,也少有人做到。
陆十六一把将重弓提起,又伸手抓过范校尉递过来的箭筒,挂在了马前,大喝一声道:“儿郎们,小爷我来了”
陆十六双腿一夹马腹,便如出闸猛虎一般扑向了校场之中。
军士们手里的草人既是靶子,也是武器,当先便有人挥舞着草人迎了上来,陆十六眉毛一挑,骤然间便从两个军士的眼前消失,二人一顿,便觉手中草人被大力冲击,整个人都不由自主地连退数步才稳住了身形,却见手上的草人已经中箭,草人脑袋上的箭羽犹在震动。
围观的世家子弟们和监生们不由自主地爆发了叫好之声,原来方才陆十六千钧一发之际,整个人从马背上一翻,却是藏在了马腹之中,又反手射出了两箭。
顾盼看得心动神驰,两只手紧紧地握在了胸前,世界仿佛在她面前又打开了一扇门,这新的世界有别于后宅之中的勾心斗角,充满了男儿的热血沸腾。
接下来,陆十六彻底展示了他惊人的马技,或侧跑,或直行,有时贴在马腹一侧,有时又直立马腹之上,扬鞭之时,又骤然加速,逃脱出军士们的包围圈。
手里的弓也不断变化花样,或是正持,或是反背,每一箭射出,便有一个草人中箭,军士却安然无事。
校场旁的范校尉暗暗点头,这种技艺,便是做一个偏将也使得了。
上卷 从丫鬟做起 第一百七十二章 谁与争锋(120)
陆十六打马归来,一干世家子弟莫不兴高采烈地围了上去,平日里这小子不显山不露水,竟然有这等本事,尤其以安浩然最为兴奋,两只手抓住了陆十六的缰绳,亲自为他牵起马来,又回头央道:“十六哥有空便教教我骑射吧。”
陆十六含笑不语,眼睛看向了顾朝阳,平静地问道:“如何?在下的微末小技可还入得将军法眼?”
顾朝阳嗤笑两声,微微晃动着脑袋,他身旁的廖勇一步跨出,哈哈大笑道:“就凭黄口小儿的花拳绣腿,也上的了战场?”
陆十六脸色一沉,廖勇肆无忌惮地笑了半晌,方盯着陆十六,伸出舌头在唇上舔了一圈,本就低沉的嗓音更加的富有磁性:“怎么样,小儿,可敢与你家廖爷爷大战三百回合?”
陆十六一双手紧紧抓着弓身,骨节发白,他方才是一腔热血,但并代表他失去了理智,他很有自知之明,自己的武艺过人,只是从未上过战场,是万万打不过廖勇这种屠夫的。
廖勇这个匹夫,若不是顾朝阳一力担保,只怕早在上次屠杀蛮人男子千余人之时就被押解入京了,又怎么会戴罪立功得了骠骑将军的名号?
世家子弟们自然都明白其中的关键所在,渐渐没了声音,校场之上弥漫着死一般的寂静,一个个少年双拳紧握,眼睛瞪向了廖勇,顾朝阳突然拍了拍双手,笑道:“知耻而后勇,不错,不错,只可惜,现在的你们就算有满腔抱负,也不能化成实际的本事,来和本将军麾下的勇士斗上一斗。”
顾盼怔怔地看着顾朝阳,方才那陆十六郎的表演她已经惊为天人,舅舅却说不过是雕虫小技,那要怎么样的骑射武功才入得了舅舅的法眼。
顾远南摇着扇子上前两步,轻笑道:“不如就让孩儿与廖将军比试一场,也给大家增添些余兴。”
顾朝阳摸了摸后脑勺,纳闷地看着顾远南,廖勇怎么得罪这个小狐狸了?父子二人对视半晌,顾朝阳哈哈大笑道:“你怎么能是廖将军的对手呢,休要丢人现眼了。”
顾远南面容一整,严肃地看着廖勇,认真地道:“廖将军莫非怕输?”
廖勇被他激的满面涨红,对着顾朝阳单膝跪下,吼道:“还请主公允许小的以下犯上,与公子一战。”
顾朝阳无奈地看着麾下爱将,视线重新挪回到了儿子身上,嘴唇微动,无声地道:“手下留情。”
顾远南故作未见,微微一笑,上前扶起廖勇,朗声道:“小子不才,还请廖将军手下留情了。”
廖勇却是个软硬不吃的,他一拍腰间长刀,凶狠地道:“还是刀下见真章吧。”
一旁围观的世家子弟看此一幕,心中感动不已,这顾远南定然是为了给大家一个台阶下,才贸贸然地挑战廖勇,只是这廖勇看着却是个愣头青,也不知道会不会看在威武将军的份上手下留情。
世家子弟们不禁纷纷担心起了顾远南,他们一拥而上,把顾远南围在了当中,七嘴八舌地道:“顾兄何必跟一个匹夫一般见识?”
便连陆十六亦是从马上跳了下来,排众而入,挤到了顾远南身前,刚一开口:“顾兄……”
便被顾远南打断,他笑看着陆十六道:“陆贤弟且看我如何叫这匹夫满地找牙的。”
陆十六微微一怔,随后上下打量了身形纤瘦的顾远南,又回头看了眼人高马大的廖勇,忍不住再次开口道:“顾兄莫要勉强了。”
顾远南不再辩解,却是高声唤道:“范校尉,拿我的戟来。”
范校尉轰然应诺,世家子弟们却都不说话了,百兵之中,唯有长戟乃是战场之上横扫千军的凶器,善戟者,必善战,可惜能熟练使用长戟的世家子弟越来越少了。
原因无他,这长戟双臂若无千斤之力是无法挥洒自如的。
故而一众世家子弟一听到顾远南所用兵器竟然是长戟,莫不吃惊无比,将信将疑中却也怀了几分希望,若当真是长戟,谁胜谁负却也难说了。
约莫等了半柱香的功夫,才见两个军士气喘吁吁地抬了丈长的戟来,一众世家子弟的眼睛都睁大了,难道这威武大将军的公子并非说谎,他果然用的是长戟吗?
顾远南大笑着排众而出,世家子弟们自发地让出了一条路,如同哪吒分海一般,又在他身后挤做了一堆。
顾远南行到了抬戟军士面前,单手握住长戟中部,轻松地举了起来,随后另外一只手也握住长戟,两只手腕轻转,长戟在他手里滴溜溜地打了个转,转停之时,戟尖直指廖勇鼻尖,顾远南厉声喝道:“匹夫,安敢与我一战”
廖勇一双眼睛骤然眯起,鼻尖渗出汗来,他不发一言,单手猛地拔出了腰间跨刀,双手握住刀柄高高举起,大腿弯曲,狠狠地跨了一大步,手中长刀唰地劈下,一道雪亮的刀光闪过,顾远南身旁的世家子弟们纷纷避让,待心魂稍定,却见那刀尖稳稳地架在了长戟之上。
二人对视一眼,同时收起了武器,转头大步向着骏马行去,顾远南所选依然是那一匹枣红马,这匹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