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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云暖被这突然的一句话惊得几乎跌倒,长公主翻身看向她,不由得在脸上露出些许嘲笑。
当即拍拍手,就有几个丫鬟过来将偌大厅堂的青铜雀灯点燃,唐云暖环视左右,忽然发现长公主早将这里布置地宛如一个小小宫殿,一桌一椅,极尽奢华大气。
她自然是坐也不敢坐的。
长公主自榻上起身,眼睛盯住唐云暖:“论辈分,你该叫我一声表姨奶。”
唐云暖会意,长公主今日来跟她谈的应该是家事,遂软软唤一声:“表姨奶。”
长公主笑笑,随手将手上一串绿松石的手串摘下来撇在唐云暖脚下:“你唤我表姨奶,我就不得不送礼了,我见你好像很喜欢松石,这个送与你了。”
唐云暖瞥了一眼那松石,颗颗润泽,花纹自然,乃是松石中是上品,而自己从没有这样的东西,忽然她想起来,自己靴子里的佩刀上镶嵌的正是松石。
长公主说她喜欢松石,必是见过这把刀了。
作者有话要说:写了一天,我很饿了,许如清还会有故事的。。。
不过大家喜欢的世子爷,夏天前就要离开唐府了哦。
☆、68恒源祥,羊羊羊
听琴坊宽阔的空间里;烛光掩映,满目都是朱红色的漆木所投射的红光。
唐云暖只能看到长公主脸上若有若无的笑意。
听到长公主提到那松石佩刀;她立即反应过来;那一日她对贺五以刀相逼;而后就有不少铁盟卫赶到。
人多眼杂,保不齐就有人看见了然后汇报给唐云暖。
唐云暖心中大骇;当即跪了下来:“长公主……”
“我说过了,叫我表姨奶。”
长公主声音中有些不悦,却还是起身拾起那串松石珠子;亲自戴在唐云暖手上:
“宅门里的女儿;能写会算不是错;舞刀弄枪也不奇怪,模样太好才是毛病,偏巧你有意思。会写会算会开酒楼,遇见贺五那样的泼皮又敢以刀相逼,模样虽然只算是中等,竟也懂得扮丑避祸?”
唐云暖听了这一席话,心里刹那凉了,果然这些日子她所作所为都在长公主眼睛里。
是她太大意了,这堂上坐着的是什么人,这位公主是宫斗中存活下来的佼佼者,唐云暖自己挣扎在宅斗里尚且疲于奔命,在长公主面前她必然要甘拜下风。
幸而自己没有跟秦君凌太过亲近,否则今日一定死无葬身之地,再看长公主眼中竟然还有些许赞许,不由得感叹能跟长公主打一个平手,自己也算是超水平发挥。
唐云暖眼中的不安跟惶恐被长公主尽收眼底,长公主就觉得立威跟恐吓得也差不多了,遂拉起了唐云暖的手。
“来你们唐家住了这么久,我第一喜欢的就是你。”
唐云暖心中一惊,脸上的尴尬跟胆怯是实打实的,她知道长公主的夸奖不是白得的,遂只能低眉垂目道一句:
“公主错爱了。”
长公主袖子一挥,袖子上满绣的黑曜石珠子便在灯光映衬下闪闪发光,此刻她满眼的笑意勾起了些细纹,泄露了她年纪的秘密:
“唐家跟我们侯爷府,从来都是拴在一根绳子上的蚂蚱,这个你自然是明白的,如今后宫纷争四起,选秀之后必然要有一场恶斗,你也是不能置身事外的。”
长公主的话说的明白里透着些隐忧,唐云暖就料定,自己听来的那些后宫秘闻,长公主是无意瞒她的,这一次有心越过太太来唤自己过来,想来是有事要交代。
明人身前不做暗事,唐云暖遂也无所顾忌,当下松懈了表情,露出眼中一丝本属于她的精光。
前世女强人惯常的精明强干,便自她原本有些平淡的面容上渐渐浮现出来:
“表姨奶有事指教?”
长公主眼看着唐云暖一脸的坚毅刚强,这是露出了真心来交谈,当即满意地笑笑。
“指教谈不上,我要你帮我一个忙。”
“什么忙?”唐云暖不解,心里却涌起一丝不安。
长公主抿嘴一笑,拍拍手让身后桂妈妈呈上了一盘东西来。
盘子是手绘描花金底裂纹瓷的皂盘,里面盛着一小堆雪白的粒状物体,唐云暖开始以为是面粉,走进了才发现不是。
是晶体状的白色物体,像盐一样。
唐云暖简直要怀疑那里面是毒品,而长公主居然做出了一个让唐云暖尝尝的动作,难不成在几千年前的古代,长公主要唆使自己的孙女“溜冰”么?
还是长公主发现了秦君凌对唐云暖的心意,此刻要痛下杀手,让她自服砒霜?唐云暖在心底嘲笑自己的小心保守,长公主要杀一个人,根本不用这样大费周章地请她过来。
铁盟卫嗖嗖几根箭,还不玩似的弄死她。
于是伸出右手小指沾了沾那白色物体,毫无顾忌地放在嘴里尝了尝。
是甜的?
唐云暖几乎是惊呼出声:“砂糖?”
长公主满意地笑笑,居高临下。
“所以我说你是个见过世面的,这东西,如今能享用的也不过是京中的达官贵人吧。”
唐云暖所以会吃惊白砂糖这种在现代极为常见的东西,只是因为在她所处的那个年代里,白砂糖是从来没有出现过的东西,无论是太太用的归元膏,还是长公主所饮的八宝茶,甚至是从前二奶奶所用的燕窝所放的糖皆是冰糖。
这白如冰雪的砂糖,却当真是唐云暖从未在这世界见过的东西,而由砂糖等所有东西衍生出来的食物,自然也是没有的。
再抬头时却见长公主一脸严肃,凝视着唐云暖身前的那一小盘东西:“你可知道贺家此刻在外面的买卖是什么吗?”
唐云暖取来一方雪帕擦了擦手:“贺家是世袭的盐商,华北一带的食盐皆出自他家。”
本朝盐商要运销食盐,必须向盐运使衙门交纳盐课银,领取盐引,然后才可以到指定的产盐地区向灶户买盐,贩往指定的行盐地区销售。但领取盐引则须凭引窝,即证明拥有运销食盐特权的凭据。盐商为了得到这种特权,须向政府主管部门认窝。认窝时,要交纳巨额银两。握有引窝的盐商就有了世袭的运销食盐的特权。
这就是所谓的引岸制。
长公主不屑地点点头:“你了解的不错,不枉你收留一个沈家的孤女在身边,贺家相中那姑娘却也不光是为了她的家财,更是为沈家手中,掌握着一个制糖的秘密方子。”
唐云暖低头看了看那碟子里的白糖:“长公主的意思是,这方子如今已经流传出来了?”
长公主有些许失落地点点头:“你所吃的,便是贺家新制的白砂糖,这种糖晶莹似雪,很受皇族喜欢,贺家卖盐,终究是要给朝廷缴纳银两的,若说赚,也不过是年年维持着,只是这白糖却是贺家的一棵新种下的摇钱树。”
唐云暖心下了然,顿觉手中的松石珠子很有些冰凉刺骨。
“您想让我从沈于落的嘴里套出如何制造白砂糖,然后大开作坊,跟贺家斗一场。”
长公主笑意盈盈,伸出手抚摸唐云暖的头,手上一长串鎏金镯子滑过唐云暖的额头,唐云暖不禁闭上了眼。
“难道你留沈于落在身边,目的不正是要借她大发一笔横财么?”长公主满眼赞许,唐云暖顿时有一种同流合污的感觉。
当下轻轻地推开长公主已经有些苍老松弛的手。
“即便是有借助她帮忙的意思,但我却从来没有想窥探他的家族秘方。”唐云暖义正言辞。
长公主却像听见了天下第一笑话一样开怀大笑起来,却忽然诡异地守住了笑,一脸阴狠:
“你有没有想过,我完全可以让我孙子娶她做小妾,然后派铁盟卫将沈家那个狠心的继母杀掉,令沈于落继承全副家产,到最后这些家财便全是我们侯爷府的了,那个什么白砂糖的制法,不也在我股掌之中?沈于落若有半点反抗,她随时都会消失。”
唐云暖听得心惊胆战,豪门倾轧她眼见过听说过,却不知还可以冷血至此。
“长公主……”
“云丫头,这人间的钱啊就那么一点,你赚一点我赚一点,到最后就没有多少了,为了利益,杀人越货这种事根本算不得什么,不然你以为侯爷府为什么那么富贵,皇上,又为何能稳坐天下?”
唐云暖一口冷气堵在胸口,原来长公主唤她来商量制糖一事,却还是最柔软最善良的一个办法,听她的语气,这还是给她一个不小的面子。
唐云暖不说话了,只有长公主一个人默默念叨,却仿佛是在念叨给自己听。
“宸妃跋扈,皇后城府深沉,后宫暗涌重重,大皇子跟二皇子之间必定有一争,赢了,你我两家便荣华一世,输了,我们秦家就是灭门之祸,你们唐家还能好得了么?”
唐云暖听得心惊肉跳,却不是因唐家会被牵连,只是因为那一句灭门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