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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根箭羽落于烈火丛林中,瞬间淹没在火舌之中,紧接着——
平地一声雷!!爆炸惊天动地!!
太史慈四箭接四箭,连珠飞速射进熊熊燃烧的峭壁悬崖,四面八方连续响起无数声震耳欲聋的爆炸,山体崩塌、乱石坠下,紧接着是撕心裂肺的惨叫声和战马的狂嘶,炸飞起的石子狠狠地嵌入血肉之躯,尚未来得及奔出隘口的曹军三万精锐在被这猝不及防的崩塌、滑坡中被轰炸得七零八落。
火药,早在战国时期便已惊现于世,然并未广泛应用于军事。
所以,交战双方在爆炸第一声响起均受到了不小的震动,那夹在箭羽上的小小一包火药,俨然已成为冷兵器时代杀伤力雄霸天下的魔鬼。
火携风势,逾烧逾烈,山崩地裂间一切炙成灰烬,将领调不动士卒,步骑催不动马匹,远处连环爆炸声不绝,近前士卒震撼得静默一片,热浪强势袭来,夹杂着曹仁痛苦的咆哮——
月色渐薄,日色渐破,火光映红了深远苍穹。
早在第一声爆炸响起的时候,孙策便一下抓住自家义弟手臂,借那一握之力,踏着马鞍横跃过去,稳稳当当落于周瑜身后,怕他受到惊吓似地将人揽在胸前,附耳低语道:
“这东西,威力了得啊!水火无情,以后,非我在场,可不许自己随便玩啊!”
周瑜大窘,这位老大很明显把自己当成怕放鞭炮的三岁孩童了,还是女童……如此莫名其妙的念头,还一本正经地说出口,自己哪里就像是随便玩火还不敢观看的人了?
他想说,前世里自己不得已也在赤壁放了一把火……
他想说,那时同现在一样,一样的哀嚎遍野直冲九霄,一样的尘烟漫布吞天噬地……
他想说,那时,他却是孤身一人独立将台上从头看到了尾……
可所有反驳的话语到了嘴边,还是,生生咽了回去……
猝不及防间,前世里赤壁将台上那万念俱灰的绝望越过了千年的时空猛然攫住了他,深入骨髓甚至烙进了灵魂的痛突然在此刻变得异常鲜明。彼时的自己那么迫切地希望他就在自己身边,然,斯人已逝,指尖空空,周身冰冷……
如今似曾相识的漫天火光里,周瑜依在温暖的怀抱里抬起手臂看着指间——
那块裂成两半的勾玉被孙策令巧匠能工做了一对指环,如今就戴在彼此的无名指上。
之所以这么做,是因为孙策听了华佗说,无名指上的血脉直接通向人的心房。于是,小霸王想当然地认为:只要彼此都在无名指上戴了这指环,便是把两颗心箍在了一起,再不会分离!
两个场景天渊之别,判若云泥,周瑜一时之间竟分不清哪个才是残酷的梦境,哪个才是脆弱的现实。
他觉得自己逐渐陷进一个挣不开的漩涡,只能救命稻草般紧紧抓住那环着自己的双手,力道从轻到重,用指尖的疼痛努力保持着足够的清醒,希望自己可以在这一刻永远停留……
☆、第四十三章、别后忆相逢,魂梦与君同
周瑜又一次梦到了赤壁——
东风肆虐,烟火漫天,水天之间只剩一片赤红。
通红的火光、沸腾的江水、烙铁滚烫的岩壁、化作焦灰的战船。
带着哭腔的传令,夹着决绝的嘶吼——战火铺天盖地、热浪直冲九霄……
他孤身一人立在高高的将台上,
远处的喧嚣融不进周围的沉寂,
扫来的热浪暖不了手中的冰冷。
他下意识而又急切地向空无一物的身侧伸出手去,却什么,也没有抓到,就连卷着热浪的江风也在指缝间一晃而过、消失无踪——
周围安静得可怕,空气好像少时在舒城尝过的藕粉一样显出半透明的粘稠颜色,将深刻脑海的容颜扭曲绞碎,凝固闷热得让他难以呼吸——
积聚许久的浓郁思念,斯人已逝的残忍认知,那些日复一日的、绝望到万念俱灰的悲伤遗憾如暴雨惊雷般当头泼下,浇得人彻骨生凉……
梦里那僵在半空的手逐渐变得冰冷,他犹自维持着那个姿势站着,漫天火海里,赤红江水上:一身的孤寂凄凉。
很快头顶的天空同远方的江水一起熊熊燃烧起来,他蓦然回首,突然发现魂牵梦萦近十年之久的人就站立在离他不远的地方:朗眉星目,长身玉立,姿容轩昂,气宇斐然,一如昔年寿春初遇之时。
尚来不及惊喜,便见倒塌的桅杆砸下,赤红的火焰蔓延,周瑜眼睁睁地看着那深邃凝视着自己盈盈一笑的人被熊熊大火渐渐包裹直至完全吞噬,他惊恐地仓惶迈步、竭力呼喊,一声“伯符——”哽在喉间,张嘴吸入的不是呛人浓烟,而是潮湿腥臭的浓浓血雾,梦中的他弓起身体狠命咳嗽,就在这个时候从榻上惊醒,冷汗浸湿里衣,心脏闷痛不已,周瑜死死攥着胸口的衣服,挣扎着想要坐起来时,一个熟悉的怀抱便将他纳入其中——
中军帐中,从身侧人第一声梦呓的时候,孙策就已经醒了,轻轻抚上对方额头,感觉他满头冷汗,冰凉濡湿,正欲为他擦拭,对方却已惊醒,便慌忙揽过那兀自颤抖的软绵身子,只见他脸色蜡白,眼中毫无神采,呼吸仍是那般急促。
“瑜儿,怎么了?觉得哪儿难受?”孙策顿时手足无措。
“伯符……”
太过微弱的呼唤,恍若无底深渊传来的叹息。尾音转瞬即逝,如丝弦乍断,在对方悬着的心上划过,溅起血珠无数。
“我在这里,在这里……”孙策紧紧抱住他,不断重复着抚慰之言,“是噩梦吗……没事了……没事……我在这里……”
周瑜整个身子瘫在他怀里,慢慢转过头,瞳眸里是漫无边际的荒芜——断壁残垣、火光血泊,惨烈凄凉一片。
自夹石一战后,吴军乘胜追击,几日内收复石亭、舒城、巢湖沿岸城镇,连年战乱,那令吴侯深深眷恋、承载着两人诸多总角之情的温馨宅院亦没有幸免于难,两年前的一场大火将它化为废墟,水榭亭台、慕枫古榕均在那场大火里消失,再无踪迹可寻。孙策悲伤遗憾之余却不无庆幸:虽物非然人是,还好,他在身边。
但自目睹了夹石那场烈焰、又见到舒城的火后废墟后,自家义弟每逢夜半便噩梦连连,令人忧心不已。
“公瑾,”孙策俯□对上他的眼睛,狠狠心,放平语调轻轻问:“告诉我,梦到了什么?”
到底梦到了什么,到底是什么人,什么事,让你这样难过?
“公瑾,告诉我……”
见对方兀自出神,不肯言语,孙策轻柔地捧起他的脸:“瑜儿,说出来。全部说出来,统统告诉我。不管是什么,告诉我,就没事了……”
良久,枯涩的声音终于打破了死水般的沉寂。
“建安十三年,曹操挥师南下,攻新野,取襄阳、下江夏,八十万大军水陆并进,执意要吞并江东。”
孙策肩头僵硬,默默听着。
“彼时你已不再,我却不想将你我一手打下的基业拱手让人……说服了仲谋,倾尽东吴全部兵力与曹军鏖战赤壁……”
孙策浑身血液都被冻住,继续听着。
“……曹军战船,铁索连环,我便,用了,火攻……”
“可是……将台上,好冷,明明,火烧得那么大,却还是,好冷……”
“……明明,那么吵,我身侧,却好静,静得,可怕……”
怀里人茫然的复述着,渐渐地,前言不搭后语,颠倒凌乱起来。
“……后来,我们赢了……”
“……我知道……你就在身边……只是,阴阳有别……看不到彼此……”
“……可是……你,怎么可以……又死去一次……还是在我面前,你怎么可以……”
两行清泪潸然而下,凝成晶莹一颗,倏忽坠落,滴在十指相扣、彼此交握的手上。
那一刻,孙策只觉万箭攒心。
怀中人的泪水如凌讯熔浆,浇得他从头到脚体无完肤,血肉筋骨腐蚀殆尽,数日来担惊受怕、压抑滋生的情绪,毫无预兆地蔓延开去,心瞬间捏烂揉碎,碾落成泥。孙策顾不上震惊,来不及悔恨,只有一个念头清晰无比:不要再看见他这样哭泣!
他“腾”地坐起,把那如同蛛网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