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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听到自己声音中一片凄惶,在偌大的房间里回荡,和着屋外隐约送来秋虫的鸣叫,空洞洞地分外吓人。
孙策将冰袋轻放上他的颈侧和额头,许是高热的皮肤碰上突如其来的寒冷太过不堪忍受,那床上一直昏迷沉睡的人竟低低的□了一声,孙策愣了一下、顿觉心如擂鼓,他欲探身再去仔细聆听时,却发现那不是□,而是一声凄楚到低哑的哭泣,脸色苍白如雪只腮边泛起红潮的少年仍是双眸紧闭,两扇细密长睫间却盈出一叶波光,继而便是大滴大滴的泪珠簌簌滚落,浅淡近乎透明的双唇轻轻开合,竟是一句轻不可闻的——
抱歉。。。 。。。
孙策静静坐在床边,沉下脸闭上眼睛,在深深浅浅的呼吸里等待自己的那阵心痛过去,却不想床上兀自昏迷的少年又轻轻地动了动唇,仍是低低的二个字,却让孙策一下子僵在了那儿,久久地,不能一动。
他在叫,伯符。
一声一声,叫在梦里,悄无声息,却令人崩溃。
心已然疼过了头,麻木得似乎停止了跳动,孙策不停擦拭着那沿着眼角滑落的大颗泪滴,只恐他发着热如此哭下去会脱了水,遂倾过身体,伸手去拿塌边案上的一杯白水,却恼怒地发现自己的手指不可抑制地颤抖,竟努力了几次方握住了杯壁,孙策苦笑着俯身抱起深陷梦魇的周瑜,仔细护着他的伤口,紧紧把他揽在怀里,在他耳边温存绵软的迭声哄劝
“我在。。。瑜儿,乖,别哭了。。。我一直在。。。”
噩梦连连的少年身体一直挣个不停,孙策擅抖着紧握杯壁的手硬是喂不进去分毫,只白白洒了一半出去,终是懊恼的咬了下唇将杯中水一饮而尽,既而扔掉水杯托起他后脑、决然地吻上那兀自叫着自己名字的双唇,将含在口中的水一点一滴地渡过去。
周瑜毕竟昏迷了多日,终是体力不济,渐渐便平静下来,不再挣扎,不再哭泣。只窝在那温暖的怀里陷入了更深的睡眠。
天色大亮时,又是一夜未眠的孙策伸手抚怀里少年的额,已不再是骇人的烫,他终于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多日来的奔波劳苦和担惊受怕让他再也支持不住,只将人轻放榻上揽过他的肩便沉沉睡了过去。
☆、第十九章、过尽千帆,悲伤尽沉淀
记忆,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当自己从无边无际的混沌中睁开眼睛,发现触目所及的世界俱是单调的蓝色,摊开手来却是软呼呼的四趾粉红肉垫,那一刻不是没有惶恐和不安的,但转念一想便也心下了然——果然是前世所造杀孽过重,轮为畜生道也是应该。只是,为何还要如此清楚地记得所有前情旧事?即使,已然成为了一只猫,却也不放过自己,那些刻骨铭心的曾经只在心里想想便留下钝钝的痛。
在饲主家里挨过幼年,辗转了几个不知名的藏书阁、博物馆后方觉:人间已度一千八百余个秋凉。
黄尘古道已没、鼓角争鸣已远,本以为即已担当了生前事,便不再去想身后评。
怎奈命运的齿轮还是汹涌碾压而来——
那个碧色四垂,褪粉桃梢的花架秋千旁,那个笑得一脸阳光的少年粲然问道
“可爱的小猫咪,你想要荡秋千吗?”
他露出更为可爱的小小虎牙,不由分说摇动了秋千,霸道得理所当然。
那以后的许多年,他带了一只猫去看舒城的桃花、去祭埋骨的坟冢,去读尘封的三国,他的眼里心里全是前世的自己,再也容不下其他… …
而自己;早已失却了告知他实情真相的兴致和勇气。
26岁生日的前一晚,他将自己转托他人,道是第一世落下的根、几番轮回终难以摆脱短命之劫,决然离去的背影徒留几分歉然。。。 。。。
几番寻觅,终是知晓了要消减杀孽、破除劫数唯有一条路可走——
天一阁的三生泉边,桂雨飘香,秋色无边,自己不顾方丈的劝说仍是重回了前生,像有一辈子那么久的那些年,终是变得模糊难辨,竟是已隔了前生彼岸,遥遥地,再不归来——
舒城的慕枫古榕、建邺的泼墨流萤、说着“得吾儿焚香一缕,便当无憾!”的佝偻身影两鬓苍苍,叹着“最后一面也不能见”的敷面少年血迹斑斑——自己在三途河边驻足凝望那些前生今世的容颜,茫然四顾、手足无措间竟是抓不住一桩一件。。。 。。。脚下铺满曼佗罗的路不知可以延伸到哪一边,踟蹰迈步时耳边响起熟悉的呼唤:
他说:我在——我一直在!
萦绕耳边的温存软语声声不绝,带着一如既往的无畏和洒脱,坚定得让人难以舍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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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瑜醒来的时候不知身在何处,还未完全张开眼睫,那透过窗棂照射进来的晨光便刺得眼睛一阵疼痛,他忍不住闭上眼睛想要扭过头去,去发现全身无力、竟是丝毫也动弹不得,还没等他本能的呼救,就有人走到床前弯□来遮住光亮,在他脸上投下一片令人舒适的阴影。
细微的清风掀起帐帘又落下,窗外枫色正浓——
床榻边安静看着他的孙策显是已许久没有拾掇过自己,乱发如鸟窝,下巴的胡渣全冒了出来,黑乎乎一片,愈发像是土匪头目了,见到自己醒来他长长舒了一口气后却又一脸凝重起来,握在一起的手紧了紧,却一时竟不知从何说起,几番开启双唇却是欲言又止,只道一声:“瑜儿对不起。。。 。。。”
胸口传来火辣辣的疼痛,周瑜终于忆起了昏迷前的那场腥风血雨,突然很想拨开雾帷看破云幔再望一眼那满目慈祥,但模糊的幻觉中却只留下琐碎的回想和蚀骨的遗憾——自己已不再年少,却仍是难忍这丧考失怙之痛,然而千古悼亡词句,自来销魂于平淡,终是敛了满目悲凉,极力让千帆过尽的悲伤沉淀,只沙哑着说了句:
“义兄若得空,便为瑜做一身丧服吧。”
孙策悬着的心终是放了下来,低低应允了一声
“。。。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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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日里雪晴的夜晚,月光却出奇的好,映在白皑皑的积雪上照得太守府里的庭院恍如白日。
自家先生伤重,在吴侯府里将养已有些时日,陆逊几次登门探望,均吃了闭门羹,管家一句“主公不见客”便将自己打发了回来,百无聊赖之际从太史慈手里讹赖了一本《楚由基神箭》,大晚上读得兴起,一个心血来潮便提了弓径自去校场欲精进下箭术,离校场尚有段距离时便听见弓弦声响,心道:原是有人捷足先登了。
校场上的吕蒙一身戎装打扮,身姿挺拔,容颜沉肃,他张臂移步,满弓放弦,一箭破空而出后不等箭至靶面,便背手抽箭再搭弓射出,显是心中焦躁满溢,全然不顾姿势、准确与否,与其说是在练箭倒更像是在发泄,果然再度拉弓上弦时没拿捏好力道,砰的一声,榆木弓身霍然断裂,箭矢也纷落一地。
吕蒙颓然松了断成二截的弓身,欲去旁边兵器架上再取一把来,就听得一道冷冷清清的声音传来:
“射箭本应心无旁骛,所看所想只有靶心一点而已,吕将军若此心猿意马,还要糟蹋多少良弓啊。。。 。。。”
吕蒙转身去看时,只见一抹棉白色身影静静伫立在校场边的腊梅旁,积雪映衬下显得煞是朴素孤清,忽然就想起前些日子读过的一句诗——
疏影微香,下有幽人昼梦长。
待认清是陆逊时,吕蒙几乎下意识地出口问道:“伯言你可有去探望过中护军?他伤势如何?”
对方轻嗤一声,答道:“主公亲自照料,自是极妥的,容不得我等挂心吧。”
吕蒙听罢眸色暗了暗,似是还有话要说却在抬头的瞬间愣了神——
一方月光下,站在雪影里的翩然少年斜睨过来的眉眼盈盈处,明霞光烂,水眄兰情,竟与那人颇得几分相似的神韵。。。 。。。怪不得坊间、军中戏称他为“小周瑜”,中护军几番出言制止,当事人倒是浑不在意。
陆逊见他又再度看着自己出神,心中无名火起,遂不再理他,只占据了校场上吕蒙方才练箭的位子,挽了弓径自练起箭来——
谁知这也从太史慈手里借来的“天羽流芳”是用精铁打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