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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没礼貌,果然是当府尹当惯了!”
“嘘!”上海府尹马世奇气恼的竖起食指,低声喝道:
“你现在是朝廷钦犯,说话行事怎可如此张扬?”
“哈!”
男人尽管依旧满不在乎,但也还是领情的把声音放低,
“好好好,小心驶得万年船。走吧,咱们去哪儿?”
“去灯塔人的舟渡小屋,今夜那里没人!”
“嗬嗬,难道说,你堂堂的马郎,就只有这么一个地方招待朋友吗?”
一边说着,两个人一边快步向港口边的小木屋走去,马世奇始终不愿意说话,男人却明显多嘴多舌。
“奇怪,怎么今天会下雪?上海也会下雪吗?”
“嗤,”马世奇终于忍不住了,用讥讽的语气说道:
“少见多怪,四时分明,乃吾中华天朝上国的标记,冬季自然飘雪!”
“哦,可是你知道吗?好望角、南安普敦也下雪,巴达维亚、毛里求斯,这些地方虽说没雪,但也别有风韵哪!”
“哼,你躲避抓捕,倒躲出毛病了。雪中的上海港,是世界上最美的港口。”
“…”
话不投机,出口就带着冰碴,两个人又沉默下来,直到二人面对面坐在火炉前,沉默才又被田怀打破。
“听说你夫人允许玉京入门了,”他的声音稍微高了起来,“可敬的女士!”
“多谢你的西方式赞美,”马世奇面无表情,“夫人身怀六甲。我却要迎娶新人,这样的事情,我是不会做地。”
“嗯,那倒是!喂,有什么喝的吗?”
“嗯…”马世奇歪头看了看,什么也没发现,倒是田怀自己动手,从旁边的桌子底下,抽出了一堆家伙什儿,显然是老倪他们。担心绊着府尹大人,特意收拾了一番。
田怀熟练的烧开水,然后分别烫了烫两个瓷碗,随后从怀里拿出一个皮囊,从里面抓了两把灰
西,用开水一泡,奇妙的香气四散开来。看到马世神,田怀哈哈一笑:
―
“这是配好奶粉、砂糖的咖啡,好喝着哪!”
“哼,我知道咖啡。”马世奇一笑,“还是跟皇上一起喝的呢。苦的要命!我奇怪地是,堂堂国舅爷,居然也会干活了。”
“哈哈,”田怀端起大碗,吹了吹热气,估计是太烫,没敢喝,
“费力他们那群混蛋,只喜欢喝法国式的咖啡,但我们海盗。更喜欢喝甜的。知道吗?两年前,咖啡还仅仅是少数传教士的偏爱,但现在,咖啡已经是法国贵族的象征了。知道是谁引发的这个潮流吗?”
“我不感兴趣,我只想知道,你究竟在心里。有没有后悔你做过的事情?”
“哦,”田怀耸耸肩,“一将功成万骨枯,杰森是个殉道者,他的死亡,引起了法国宫廷的空前关注,并更加坚定了新教阵营的凝聚力,从这点来说,他地死重于泰山!”
“混账!”马世奇气得一哆嗦,“可是,你妹妹也被你害了,如果不是你出的馊主意,礼妃娘娘怎么会沦落到今天地地步?你真是人面兽心!”
“不,”田怀第一次露出痛苦的神情,“我们田家人的命运,是早就定好的。我们总是凭借喜好行事,出事儿之后,我自杀的心都有了。但我知道,如果有机会再来一次,我们还是会这么做。这都是命!”
“说吧,”马世奇懒得再听废话了,“你来要做什么?”
“先喝咖啡吧,反正夜晚还很漫长。马郎是什么人,我清楚。但我田怀是什么人,你却未必。所以,先喝咖啡暖暖吧。”
两个人喝咖啡的样子,确实很古怪,端着大破碗,吸溜吸溜的像喝粥一般。如果被西方人知道,喝咖啡也能这么喝,脆弱的上帝信徒们,也许会昏倒的。
“啊呀,怎么样!啊!好喝吧?”
“嗯,”马世奇点点头,“我听水手们说过这种方法,但还真是头一次。不错!”
“呵呵,他们西方人,还经常兑酒…”
马世奇抬眼一望,田怀立刻转口,开始正式的谈话。
“我今天来,就问你一句话,你究竟是新法,还是旧法?”
“然后呢?”
“如果你支持新法,十五天后,我亲自去天津卫,认罪伏法。如果你支持旧法,那咱们就恩断义绝!”
“新法过急,于国于民都不利。旧法过稳,但也未尝不是现在地选择。所以,我七成支持旧法!”
“你他妈混蛋!”
田怀显然是喝HI了,把斗篷往地上一摔。
“新法是皇上的,没有皇上,你能有今天?你不支持新法,你就是忘恩负义的小人!”
“你错了,”马世奇平静的回答,“新法、旧法,都是国家地,我只想为国尽忠。”一摆手,制止田怀的话头,“国家最大,这也是皇上提的。皇上操持新法过于急迫,根本不利于国家。所以,我不支持新法,才是真正地对得起皇上。”
“嗬嗬,那你为什么不抓我?”
“抓你?那是刑部的事情,我的密函,想必卢大人还没接到。接到后,你插翅难飞。”
“行啦,别装了,”田怀又恢复到流氓状态,“你跟卢象升一样,都知道如果抓了我,那些人一定会对我严刑拷打,而我又不是一个硬骨头,田家这些年,好事儿干了不少,坏事儿也没少干。我一定全抖出来,到那时,再寻个其他的由头,把田家打倒。那些人就可以接管南洋了。可是,南洋也一定会大乱。这才是你们都不愿意抓我的原因。”
“大胆!”马世奇脸有点红。“所以你就敢有持无恐,逼我行此知法犯法的勾当?”
“不,我是为了我的外甥来地。”
“定王?”
“对!”
“…”
马世奇一阵头疼。最近的事情很乱,他因为忙于构建上海港,很难抽出时间来关注南京动向。但定王要跟天一阁合作,以绣档文稿敬献天子的事情,已经很热闹了。在他看来,这件事儿一定有阴谋,因为朱慈炯这个小王八蛋,绝不是什么喜欢读书的东西。再加上田怀被抓的后果预判。都让他感觉到背后的云诡波谲。
所以,当接到田怀的密信,约他今夜港口相见,他立刻决定赴约,并且确实没有抓捕田怀的打算。
但马世奇也是真不赞成如今的国家政策,太过急切了。并且在马郎看来,这其中人为因素更多一些:
贺逢圣属于老京官,因为没有地方从政的资历,始终觉得有点自卑,所以他当上首辅之后。确实想做出一番成绩。新法地宗旨,由温体仁说服了他。新法的目的。由孙传庭说服了他。新法的好处,熊文灿的税制改革中,也描绘的很清楚。至于郑三俊、杨嗣昌、洪承畴,则给了贺逢圣很大的心理暗示,如果不能在新法上超越这些人,他就不配当首辅。
郑三俊,因为梅家是他一直关照的家族,现在皇上的支持下,不仅获得国内的订单,还获得了俄罗斯沙皇地册封:东南乌拉尔及伏尔加河男爵莫斯科东郊外国人村首席长官。同托尔斯泰家族一起。全权处理对中国贸易。为俄罗斯远征克里米亚,筹措军需及粮饷。
有了梅家这步棋,郑三俊只能全力支持新法,否则。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到手的好处就全打了水漂。
李邦华是个书呆子,他只想杜绝贪污腐败。新法将司法权独立之后,将促成他地政治幻想…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
杨嗣昌是持才自傲,他根本瞧不上任何人,旧法那些家伙又确实一堆毛病,杨嗣昌当然希望借助新法,来个乾坤荡涤,宇内全清。
洪承畴则是希望自己成为一个开创时代的名臣,并且报效一下皇上的知遇之恩、老母的养育之恩、自己童年时代的理想。
其他还有卢象升、熊文灿、孙传庭等等等等,各有各的原因和理想,才造成了新法过激的现状。
正因为这些新法之臣,实施手段略略急迫,加上皇帝小朱本人的一点私心,才
造成一个很大的压迫性。压力越大,反弹越大。国的分裂,已经必不可免。
在这个技术性分裂地时代背景下,马世奇的身份最为尴尬,论公,他是科举制度的宠儿,天下闻名的状元郎。如果新法势彰,则科举制度一定会有所改革,徐光启地政治遗嘱,一旦实施,则很可能彻底颠覆科举。这让马郎怎么能够接受?
论私,他媳妇是征西吉庆伯孙诚的亲妹妹,孙诚的夫人又是礼妃地亲妹妹。现在阿箩被幽禁在香山鬼见愁,如果他推行旧法,则会被亲戚们骂为势利小人。可要他支持新法,大家又会说他勾结外戚。
论施政理想,他现在筹建的上海府,是他这一生当中,最大的事业。他经常梦想这样的场景:数百年后,上海港将成为亚洲第一大港,每日里熙熙攘攘,纸醉金迷,冠盖云集,商贾纵横,百姓安居乐业,游人流连忘返。那时候,如果大家在谈论起上海港的草创时,都会挑起大拇指,道一声:
“壮哉,马郎马世奇!”
这该是怎样的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