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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马当活马医试试。”林杝是铁了心要与神婆交流一番。
七王爷无奈,配合林杝的步子,走过去拽了神婆,闪到远一点的地方。
公孙四娘就安静等在原地,脸上没有一点表情,似乎对林杝的奇怪行为一点都不好奇。
“你能看出什么?”林杝指指自己的身子。
神婆汗颜,又不敢得罪林杝,只得认真看了两眼,然后用上了自己的看家本领,胡扯道:“大人,我瞧您形貌威严,说话如燕,耳厚而白,额浑圆,鬓乌润,胸前平坦,肩削颈长,双眼澄澈明浄,目光娇媚,人中分明,腮颧隐隆起,蕴涵威严。悬壁端正,唇红齿白,骨肉相称,指臂纤长,鼻狭峻直。实乃至贵之相!”
悦耳的女声,犹如大珠小珠落玉盘,林杝被她天花乱坠的言辞说得呆了呆,回过神后有些失落,再问:“还有别的吗?”
“没啦!”神婆头疼欲疯,今日是遇见奇人啦!
林杝低头,终于妥协,看来这个神婆是真的没办法帮她恢复正常。
神婆看着林杝阴晴不定的脸,难免有些忐忑,好心问了一句:“大人是遇到了什么难处吗?”
林杝复抬头一笑,恢复了平和,她从荷包里掏出一锭银子送到神婆跟前,说:“多谢你为我看相,这是酬劳。”
那神婆整个眼睛就亮起来,好像这辈子都没见过银子似的,又好像生怕林杝反悔似的,总之立即扑过去把银子接到怀里,眉开眼笑:“这怎么好意思,哈哈,我害得大人掉马,现在还要大人的钱,大人的大恩大德,小人永世难忘!大人!您会有福报的!”边鞠躬边开溜。
林杝看着那个消失在黑夜中的女子,沉默片刻,最后叹了一口气,回到马前。
公孙四娘把她拉上马,两人与女神棍离开的方向背道而驰,也快速隐没于夜色里。
“驾——!”
越往郴州方向前行,路上的流民越多。
此时她们已到达豫州与郴州的交界处。
郴州与三洲交界,北上有青州,南下是扬州,这三洲都在遥江沿岸,能够连成一线。而京城与郴州平行,中间隔了个豫州,与青州和扬州形成一个三角。豫州因为不在遥江沿岸,洪水并未波及此地,所以涌入的流民也多。林杝在半夜赶路时,都能碰到许多流民露宿在街头。好在时值初夏,不会有冻死的人。
“姑娘,找家客栈休息吧,出了豫州就是灾区,定然没有好好地方的休息。”公孙四娘劝道。
“好。”
马踏在的地方叫范阳,十分繁华,看来并未受郴州的影响。当下不过清晨,街上许多铺子就开门做生意,尤其是卖早食的铺子里,人头攒动。
林杝觉得很奇怪,“四娘你看,那些铺子里都是流民。”
公孙四娘便望了一眼,“店主似乎在发善食。”善食,就是不要钱的食物!
林杝奇怪,如果一家铺子接济灾民,她可以当做是店主菩萨心肠,可所有的铺子都接济灾民,这无疑是有组织的。
那又是谁组织的?
转念一想,立即反应过来,喃喃:“范阳王?”
范阳有王,乃当今圣上的四弟。母妃是个宫女,早逝,十六岁就被圣元帝封地,移居范阳,实为养病。
这个四王爷从小体弱多病,与林杝的妹妹一样,也是打娘胎里带出来的病。传说他性子极好,且乐善好施,圣元帝曾玩笑说他家老四应该去护国寺跟着国师学道。范阳王最后护国寺自然没去,圣元帝也从来没将他往治国济世这方面培养,只希望他长命百岁就好。
当年取名,就有了这层意思,范阳王叫做李束梼,字百岁。
若这些早餐铺子是受了范阳王之命,广发善食,那就十分说得通。
公孙四娘下马,牵着马,挑了家中等档次的客栈。到了门口,才把马上的林杝扶下来,已有小二迎出来,“两位姑娘,打尖还是住店?咱店里客房只剩一间,姑娘是要将就着挤一挤还是另寻别处住?不过别处估计与咱店里情况差不多,都几乎客满了。”
“怎么会有这么多人?”
“这位姑娘从京城来的吧?您是不知道我们范阳这儿的情况。范阳王五日前,发了一条告示。但凡寻常人家收留一户郴州灾民的,以及店铺借地给王府救济灾民的,都可免征税一年,还视情况给我们补贴。不过郴州来的流民太多,范阳倾城也收留不下,朝廷派来的巡抚根本不顶事,哎!”
林杝听得,不由对范阳王生出敬仰,她觉得皇上不应该派她来找崔牧禾,以范阳王的威望和本事,说服崔牧禾应该易如反掌。再让两人一齐安抚百姓,郴州的灾民怎么会无动于衷?!
李束樘感觉到林杝的想法,不由冷讽了一句:“妇人之见。”
林杝觉得今日李束樘的火药味有些过了,才懒得与他一般见识,对店小二道:“就要那一间客房吧!多添一床被褥啊!”
迈步进了客栈。
【042。众说纷纭?】
客栈里人头攒动,有个说书人正在中间开讲。
林杝进去的时候,已经说到了尾声:“……范阳王知道以后,立即去七王爷府上求情,最后与七王爷吵了一架。七王爷说:此等贼宁,死不足惜。范阳王道:段廷尉不过错审了一次犯人,罢免就算了,为何要流放?七王爷就说:四皇兄向来菩萨心肠,看这世上从来没有恶人,本王不过一命还一命,一家还一家。范阳王当天回去就大病一场,这也就是为何七王爷与范阳王关系向来不和睦的源头。”
七王爷和范阳王的吵架内容林杝从来不知道,不过段廷尉被流放的事情,她倒是有所耳闻。
事发当年林杝不过五六岁,却是印象深刻,因为时年十一岁的七王爷居然凭着一己之力成功扳倒了当时的廷尉大人。廷尉在刑部尚书之上,是司法上的最高长官,负责复审和特殊案件的审理,还有各种法律的执行,十分德高望重。
传说当时七王爷与他母妃乘车去郊外的寒山寺烧香,出城没多久就碰到一个老婆子拦路喊冤,说自己的家主是被冤死的。长公主,也就是七王爷的母妃,前朝的长公主,让那老婆子上车仔细说。没人听到他们的对话,只知道之后七王爷就带着婆子回了京城,长公主则一个人上山敬香。
再后来七王爷在圣元皇帝支持下,去彻查了案子。那案子关乎的也是个朝廷命官,株连三族的**,初审不服上诉到段廷尉处,段廷尉维持了原判。最后七王爷收集证据证实了这是一桩冤案,圣元皇帝问李束樘要如何处置此事。七王爷就说,段家男子流放边关,女子入掖庭。所有人都说这个处置未免过重,那个实际经手此案的刑部尚书不过是被免职而已。但是七王爷不知对圣元帝说了什么,圣元帝竟是同意了他的提议,抄了段廷尉的家,散了段廷尉家的家人。
李束樘干过的好事可不止这一件,只因为这一件在他十一岁时“犯下”,林杝觉得一个十一岁的小少年就能如此狠辣,长大以后的李束樘会良善到哪里去?感触颇深。这些年,被七王爷处置的人,不管是普通罪犯还是朝廷命官,都绝无好下场,不死也是半个残废。所以众人私下里都叫李束樘为“妖孽”,不是说他长得妖娆,是说他的身份,圣元帝和天翔长公主的儿子,血脉十分有争议;还有他的性格,冷酷阴狠,把朝堂搅得乱七八糟,与祸国殃民的妖孽无异。
这时就听下面有人说话:“七王爷手段是狠辣了些,不过整治的那些都不是善类,要这样拿七王爷与范阳王比,说七王爷的不是,也有些对他不公平。”
立即有人反驳,“这七王爷握着北方的兵权不放,与皇帝分庭抗争了那么久皇帝也没讨着好处,势必存着打乱天下的心。要是他也像范阳王这般乐善好施菩萨心肠,郴州也不至于变成如今这般境地!”
“是啊,当时那么多赈灾的粮食凭空变成了石头,到现在也没有说法,可不就是被七王爷私吞了么。”
忽然站起来一个中年男子,十分气愤地吼道:“你们都忘记七王爷是谁的孩子了么?!不过短短二十五年,你们就忘记谁才是我们天翔真正的主子了么?七王爷怎么可能做陷我们于水火中的事情,粮饷一定不是七王爷私吞的!范阳王不过是与七王爷处置问题的手段不一样罢了!你们”
“……”
诡异的沉默。
林杝听到这里,让店小二领路去了楼上的房间,又叫了几个家常的小菜,与公孙四娘一同吃了,简单洗漱过后就要蒙头大睡。
这两天劳于奔波,林杝是脑袋一沾到枕头就能睡死,根本不在乎外面的熙熙攘攘声,还有客栈里粗糙的枕头和被褥。
李束樘从始至终没有与林杝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