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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特意让狱卒将这两样东西拿来给我,只要求见我一面。在牢里关了几天后,我就叫人将他带来寝殿,挂在梁上,算起来,已经好几日了呢。”叶无澜冷笑。
这几日叶无澜都没有回寝殿,一直陪在奥克雅女皇床边没有离开过,他这几日没有机会与她对视,她若不与他对视,他便不能读出她心里的想法与她发生过的事,刚刚才忽然听说长孙憬焕被俘后此时竟然在她的寝殿里,而她久久未去拜堂,这才赶来看一眼。
“他怎么样了?”
见鹤离竟然还这么关心长孙憬焕,想想也能理解,毕竟他曾经是长孙憬焕的人,为了她才背叛了云外瑶台,说起来,鹤离其实一直都夹在中间。
叶无澜沉默。
“我进去看看他。”鹤离说。
叶无澜没有阻止,点了点头,然后低下头掂量着手里的两样东西。
鹤离刚要走进寝殿,却是在她身边走过去,见她在低头研究那两样东西,眸光一滞,停下脚步,回眸看着她若有所思的表情。
“澜儿……”
叶无澜抬眸,淡看他一眼,须臾轻笑:“你放心,我答应过你,会完成你对你师父的承诺,与你完婚。”
鹤离却在这瞬间看着她的双眼,知道她心里真正的想法,不由的转开头,不再看她的眼睛,叹笑:“看来,这个世界上,你真的是没有什么可留恋的了。”
叶无澜垂下眼眸:“你在我心里,看见了什么。”
“什么都没有,你心里很空,有些角落已经结了冰。”鹤离闭上眼。
叶无澜微微勾了勾唇:“鹤离,如果我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你们对我的记忆,会不会也跟着一起消失?”
“会。”
“那就好。”叶无澜笑转身快步走下了寝殿前的石阶:“干干净净的来……便也……干干净净的走吧……”
眼见她坐上凤撵,鹤离看了她许久,直到她的身影远去,鹤离才缓缓回头看向灯火通明的寝殿,须臾,缓步走了进去。
寝殿中烛火寂寥,他刚一走进去,便瞥见长孙憬焕静坐在叶无澜的凤榻上,嘴边带着丝血迹,安静的坐在那里一动不动。
“你还是来了。”
鹤声的声音很轻,长孙憬焕缓缓睁开眼,淡看了他一眼,瞥见他同样一身火红的喜服,眉心若有若无的微微扬起:“这么多年,这还是第一次,看见你没有穿那身你师父亲手所赐的衣裳。”
鹤离勾了勾唇:“那衣裳被师父下了咒,时时贴在我身上,随我心情而改变颜色,我不得不穿,可师父当年也曾说过,除非我有一朝一日娶长公主为妻,否则那身衣服永远都不会离开我。而我也只有成亲的这一日,才勉强能换一身衣裳穿一穿,明日必然又要穿回去了。”
长孙憬焕沉默的看着他,没有再说什么。
鹤离却是缓步走到床边:“你确定……要亲手将她送走?”
第219章
长孙憬焕未语。
“我的用意这样明显,却只有你看懂了。”好半天,他才笑了笑。
“澜儿她怎么会没有看懂?”鹤离的眼皮轻轻一抬:“她是在装傻,当她看见你将那两样东西拿来时,她便已经懂了。”
长孙憬焕缓缓闭上眼:“如此……甚好。”
“太多的不言而喻。”鹤离拧了拧眉:“早在当初你开始毫不犹豫的攻打苍宏时,我便有了怀疑,直到今日才终于彻底清楚,原来你在得知那一切之后,竟选择亲手将她送走?涓”
“不然,你以为她会回头?”长孙憬焕淡淡的瞟他一眼。
“可是我万万没有想到最后要送走她的会是你长孙憬焕!”
“我也没有想到,会是自己。垦”
“你……”鹤离骤然抬起手,却是在半空中僵住,紧握成拳:“你就没有想过用其他方式赎罪?偏偏用这种方式?断送所有人的路!”
“我累了。”长孙憬焕缓缓闭上眼:“当那个孩子被我亲手……葬送的时候,我就知道,一切都再也回不去。这样是最好的结果,最所有人都是最好的结果。何况她如今只剩下不到三年的寿命,与其让她等死,不如将她送回她怀念的那个世界。”
“你说的冠冕堂皇!在那之前,你就已经开始走了这条路!别以为我不知道!什么最好的结果?一切都是你长孙憬焕的懦弱!”
长孙憬焕眉心微拢,却是只字不言,半天反驳都没有。
“因为你的懦弱!因为你的自以为是,所以,今天叶无澜才会穿着那一身喜服将要变成我的妻子!直到今日你长孙憬焕竟然都没有醒悟!你以为你做的一切都是对所有人最好的方式,却独独忘记了自己!当年看着她失去孩子的时候,你无动于衷,你告诉我,你那时在想什么?”
长孙憬焕闭着眼,眉心蹙了蹙。
“你想过没有,澜儿要的究竟是什么?你的欺骗让她愤怒,你的伤害让她憎恨,可是你的绝情与无情,才是会将她彻底逼走的罪魁祸首!”
“你以为你这样做是对她最好的成全!”
“长孙憬焕!你知不知道,如果她彻底在这个世界上消失,你、我……甚至所有人对她的记忆会全数消失,包括她对我们的,她会恢复她曾经的生活,这五六年来的一切会在所有人脑中消失!这就是你要的结果?这就是你对她最好的成全?”
“长孙憬焕,你果然是个骗子,欺骗世人那么多年,最终,竟然连自己也骗过了!”
鹤离冷笑一声,骤然甩袖离去。
*
酉时至,闻乐殿中一片喜气洋洋,叶无澜早已着一身华美的喜服,静静站立在闻乐殿铺满红色花瓣的前方,头上盖着红色的透明薄纱,满头银白的发全数束在凤冠之中,优美的颈项在空气中溢着仿佛珍珠般的色彩。
“公主,吉时马上就要到了,驸马他怎么还没有来?用不用我去找找看?”索卢尔走过来轻声问。
百官都已到齐,包括卧病在床的奥克雅女皇也在奥婷的搀扶下坐在大殿中的龙椅上,满脸堆笑着看着自己的亲生女儿就要嫁人了。
之前是鹤离一直在等叶无澜,这一会儿,叶无澜却是在等鹤离。
“不必,该来的时候他自然会来。”叶无澜静静看着眼前的花台,面无表情的说道。
“驸马来了!”
“驸马到了!”
“公主,他来了。”
鹤离姗姗来迟,刚一跨进殿中,便看见站在前方的叶无澜腰间挂着一只大荷包,在银袖国,女子出嫁时身上必然要带着这么大的一个荷包称为喜袋,而她腰间这喜袋中的分量也太重了些。
整个殿里,只有他一人清楚,那喜袋中装的是些什么。
那四国的玉玺……和云外瑶台的金令。
“你来了。”直到鹤离走过来,叶无澜才转头,隔着半透明的薄纱笑道。
鹤离的眸光一直看着她腰间的荷包,沉默不语,直到殿外被架来几百名流云国的战俘,皆捆绑着,被强制按在闻乐殿门前跪成了一片。
为首的,包括泰鸿项禹二人。
两人刚一被强制按跪在地,项禹骤然抬起眼,目光冰冷的看向殿中那一身火红嫁衣的女子的背影。
“叶无澜!你若真要拿我等人的头颅来为你的新婚之礼献祭,又怎么不敢回头来看我们一眼!”
“皇上呢?”泰鸿却是忽然转头,朝四周看了看,不见长孙憬焕的身影,脸色微僵:“他该不会……”
“呸!”项禹没理泰鸿,仅是跪在地上冷眼瞪着叶无澜的背影,转头对着地上啐了一口,募地,身前的几个侍卫骤然朝他脸上挥了一拳,项禹顿时又朝地上啐了一口,这一次,带了些血沫。
终于,叶无澜缓缓回头,面无表情的看着殿外那跪成了一片的战俘。
长孙憬焕,既然是你选择用这成百上千的金甲军的血来为我的婚礼庆贺,那我便收下你这份人情。
她冷笑着,漠然的看着那为首的项禹与泰鸿,须臾转眸面无表情的看向身旁不动声色的鹤离:“当年岳迁的头就是被项禹手下的人亲手砍下来的!是不是?当年我在奉月城花船里的那些姐妹的命,是泰鸿手下的人去取的,对不对?”
鹤离抬起手,轻轻握住她深藏在袖中冰凉的手,低头看着她,眼中无波无澜的轻声说道:“既然已经选择了将要去的路,那便忘记这些过往,乱世之中的阴谋与杀戮,向来没有谁是谁非,冤冤相报何时了?”
“澜儿,当你对我问出这些话时,你其实已经将全部都放下了。”
叶无澜笑着弯起唇角,没有再说什么。
殿外跪着的为首的那两人,是鹤离一起长大的兄弟,他怎么会忍心呢?
旁人都欠了她太多,而她却欠了鹤离太多,既然鹤离不想她杀他们,那她便不杀。
正想着,手上与自己紧紧相握的手忽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