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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罡坛”是“七星堂”四大分坛之一,主掌分坛的坛主是大悲和尚。
这位出身“慕容世家”、俗家名字“慕容黑石”的“少林派”高僧大悲和尚,昔年,为了家族荣誉,不惜与好友“杀手之王”冷北城反目成仇,半世英名,一朝沦丧(参见《彼岸花》卷);做为“幽冥谷”的少数高级“药奴”,大悲和尚的武功修为,要远远比战飞和唐太宗加起来,都还要高出几个等级。
由大悲和尚坐镇“七星堂”的南陲边境分坛,也是经过沉中侠、温宛儿夫妇,慎重考虑之后,才任命的。
大悲和尚独当一面的能力,由此可见一斑。
尽管战飞累得几乎气绝,但他一路狂奔,奔到了“煎鬼坡”的“天罡坛”分坛,见到了火光之后,一颗狂跳的心,倒是安放下来了——
——有武功超绝的大悲和尚、以及“天罡坛”其他身手不俗的三十六名“天罡星”护坛弟子在,我还有什可害怕、要惧怕的?
一想到这里,战飞内心的恐惧顿时消失不见踪影,代之而来的,是一阵兴奋激动,这般情绪的激烈转换,使得这条“绿林”汉子,几乎整个人晕了一下,几欲栽倒——
战飞急忙敛定心神,稳定情绪,他心里暗暗思量:“坏了!我这不战而逃,深究下来,在‘七星堂’而论,可是委实不小的罪过,再加上死的同伴,又是总堂主一直信重、在堂中地为不低的的唐太宗,我总要编造一些理由,说是如何与强敌一番殊死恶斗,自己又怎样抢救老唐不及才冒死突围传警等等……”
但是,或许是经过长途长时间急奔快驰的缘故,战飞脑子里一片浑沌,一时之间,竟是连什么连贯的托词,都串通不起来了。
就在他捶头懊恼之际,只听对面传来一声断喝:“前面何人在此逗留?!”喝声里,七、八道人影,手持明晃晃的兵器,已在火光中,分头快急的包抄了上来。
战飞知道是自家兄弟、分坛的“天罡”弟子,他竭尽全力的叫了一声:“总堂巡狩右使战飞在此!”他道出名号,勉力停下疾驰狂奔的脚步来,只觉足下一阵虚空,脑袋一片空洞,他几乎仰天就要摔倒,抄上来的七、八个“天罡弟子”,马上七手八脚地扶住了他摇摇欲坠的身体——
“果真是战右使!”
“看情形……好像不太对路!”
“是碰到点子了么?老唐呢?”
“快!快请坛主过来瞧一下,就说战大哥遇到麻烦了!”
这些“天罡弟子”们惊呼的惊呼、疑虑的疑虑、询问的询问。怒呼的怒呼,乱成了一锅粥。
忽听一个威严的声音,压过了、盖住了“天罡弟子”们所有的声浪,道:“发生了什么事?”就见一个五官庄严、大袖飘飘的老和尚,排众而出,身后还跟了二十四、五个身手敏捷的男女。
战飞见到火炬下的人,光头僧衣,多耳麻鞋,身量不高,却俨然有一代宗师、得道高僧的风范,正是“天罡坛”掌坛坛主大悲和尚,忙道:“慕容坛主,是我……”
大悲和尚沉声道:“小战,出何事了了?小唐呢?”
大悲和尚的地位、名望、资历之高,在“七星堂”中,除了总堂主沉中侠,绝不作第二人想,他称呼“总堂巡狩左右使”战飞、唐太宗为“小战”、“小唐”,包括他两个本人在内,也无人觉着有什么不妥之处。
战飞强聚一口气,勉力道:“属下和老唐奉总堂之名巡边……行道‘炒鬼林’那一带……就遇见了……遇见了一个白衣女鬼……”说到此处时,他只见分坛里的“天罡”弟子们,人人眼神诡异的瞧着他、个个表情奇特望着自己,很是透着些古怪。
战飞以为兄弟们不相信自己的话,他急急的道:“……我说的都是真事呀……那白衣女鬼……恐怖的很……老唐一照面就没命了……”再说到这里的时候,他又见这一干“天罡”弟子的眼睛和面部,又露出极为畏惧的眼神和神态。
战飞还想继续再讲下去,却忽觉自己额顶上,有湿漉漉的物事流下来,他就顺手去抹了一把,就那么一抹之下,他掌心便抓了一大把的东西,他信目一瞧,手心抓到的,竟是一大片带血的头皮和一只耳朵、还有一大绺头发,这些毛发皮层耳朵,原本都长在自己的头上,却不知怎么的了,都抓到自己手心里了?!
战飞不禁用手,用力揉揉自己的眼睛,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所见,然而,他一揉之下,便发出了一声跟此前听到唐太宗的惨呼声一般绝望、恐惧、痛苦、以及濒临死亡的呼号——
然后,战飞就什么都看不见了。
大悲和尚和他手下的“天罗坛”护坛弟子们,都亲眼目睹,战飞的一对眼球,经他一揉,都揉掉了下来,一脱落到地上,一半悬挂在鼻梁上,还一下、一下滴着绿色的血浆。
“天罗坛”护坛弟子们,眼见战飞的脸鼓胀、破裂,所有的毛孔,都涔涔的渗出绿色的血水,而战飞本身,还懵然无知,大家都骇然失色,全不禁的纷纷后退——
这些护坛弟子并非不讲义气、也不是贪生怕死,而是当时的场景,实在是太过恐怖,加之最近关于总堂的鬼怪传说纷纷攘攘,这些护坛弟子,大多是来自本地的寨民子弟,都是有家室父母子女的,人心和人胆,是血肉生成的,他们没理由不害怕的趋吉避凶。
“天罗坛”的护坛弟子,都往后退却时,唯有大悲和尚立在远处,向着凄迷的夜色,犹如青灯古佛暮鼓晨钟,冷冷沉沉地喝问了一句:“尊驾是何方神圣?!”
掌坛坛主这一声喝问出去后,护坛弟子们,个个都顿住了身形,这些弟子,毕竟是经过堂口创业阶段的大风大雨的开国精兵,他们都知晓,大敌当前的时候,自乱阵脚,就是正中了敌人的下怀和诡计!
不能乱!
绝不能乱!
只是,对头是“敌人”还好应付,万一对方不是“人”呢?
“血手”战飞,此时已经渐渐没有了声息,也慢慢没有了气息,他的全身毛细血孔,都在迸裂、都在往外流淌绿色的液体,他已经变成了一具没有生命力的绿色尸体。
就在此时,只听一阵极端诡异惊怖的笑声,突兀的响起,陡然的传来——
与其说那是笑声,倒不如说,那是受伤的豺狼在子夜啸月,或者是荒山破庙山门被冷风吹动时发出的刺耳声响……
这古怪诡怖的笑声,响自每一个角落,来自每一个空间。大家伙儿再竖起耳朵仔细凝听,那似鬼似兽就是不似人的笑声,宛如发自天上,又好似在众人的脚底地下传了上来。
“啊——”叫声里,护坛弟子们,都不禁跳了开去
就在此时,在碧绿色的月光下一照,竟然同时有七、八个护坛弟子,相互指着彼此对方的脸,惊骇已极的大叫道:“你?!你的脸——”
其他的同伴们一看,原来这七、八个人,彼此都看见对方的脸和五官,都在不断的膨胀和爆裂,且有幽绿色的液体,不止的外渗;然而,他们自身却对脸上的变异,毫无所觉,就跟战飞刚才的情形,一模一样一般无二。
这七、八个人都震住,他们大骇欲死,其余的伙伴,都要扶住他们,心中更有着说不出的惊悚。
大悲和尚猛然察觉到,现在正一点点逐渐变成绿色干尸的七、八个手下,正是刚才当值守夜、最开始发现扶将战飞的那几个弟子,他马上就意识到了什么,他大喝一声:“都别去碰他们——”
然而,大悲和尚的喝止,还是太迟了一些。那七、八弟子,脸上及全身已渗出了绿液,而扶过、触碰过他的二十几个护坛弟子,脸容也开始变成惨异的绿色,他们目眦欲裂面目扭曲地看看自己扶过同伴、正在一块块、一节节快速腐烂的手掌和手臂,只剩下分坛里最高的三名香主、高手,警觉性较高,没有去触碰任何人,这时候,都已抽出了各自的兵器,满脸都是视死如归的愤怒神情。
这时那怪笑声,忽呈尖锐,宛似有人用石块尖端在一柄薄刀口上磨擦一般刺耳。
大悲和尚脸色变了,他将一手竖指防敌,一面急呼道:“拼上你们三条命,守住坛口半刻钟!”
他说完这句话,就开始往坛里急如星火的速退——
“死战——”三名仅剩的护坛高手,齐齐悲怆的虎鸣嘶吼!
大悲和尚一直速退、退退退,退到坛里火炬下的鸽笼。火炬被他衣袂急风带动,不停地晃动不已,他迅速的打开竹笼,耳边就听到坛外三大护坛高手里的第一声惨叫,想必是这位香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