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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这山除了长得像只鸡之外,没什么出奇处,有什么好游玩的?”一声娇脆的声音凭空在这山头响起,说的自然也不是李志常他们所登上的小山坡,而是前面的凤凰山。
小武暗自发笑:这山说长得像鸡,确实更恰当一点。
不过自来附庸风雅的人多,若以小姑娘的天真烂漫之词,恐怕就不免大煞风景。
李志常和小武回头,只见到一个男子带着婢女也到了这坡顶。那人披头散发,磊落不羁,身穿秋香夹软纱青袍,脚穿玄色浅面靴头鞋,白绫袜上,罩着水绿绉纱夹袄。
只是眉眼两旁,皱纹略多,显示出其年纪当是不小了。
但其神态风雅,容貌清俊,李志常生平所见人物,亦少有人及得上。
而这人身边的婢女,只一身红装,胜过骄阳,艳~丽无比,夺人耳目。
两颗眼珠,滴溜溜打转,漆黑如墨,神采照人。
李志常打量两人的同时,对方也在打量他,当李志常目光落在那红衣婢女身上的时候,对方亦毫不示弱,跟他对视。
这世界风俗类似古代,似这红衣婢女,不怕生人的,并不太多。
少女目光清澈,让人可以感觉到其真配得上那一句‘思无邪’。清亮的眼神,好似夜空下的星辰。
李志常缓缓开口道:“山不在高,有仙则名;水不在深,有龙则灵。一座山值不值得游览,不仅要看它的风景,更要看上面有什么。”
一句‘山不在高,有仙则名;水不在深,有龙则灵’,着实然这位公子有眼前一亮的感觉,不过他没有说话。
少女抿嘴咯咯笑道:“那前面的山有什么,有仙还是有龙?”
这时候那公子才说道:“凤山书院虽然不是四大书院之一,但也有陈立荣这样的大儒,比诸神龙、凤凰亦不会逊色。”
他直呼凤山书院院长的名字,语气极为平淡,不似寻常士子会带着恭敬,也不似一般狂生,通过对大儒的蔑视,来表明自身与众不同。
李志常轻声笑道:“相请不如偶遇,一同去那凤山书院拜访一下,如何?”
这公子亦回之一笑,道:“固所愿尔。”
红衣婢女道:“公子我可不愿意。”
那公子敲了敲她额头道:“香儿,出门在外,是你听我的,还是我听你的。”
小武打趣道:“这位公子,你家婢女太不听话了,应该将她好生调~教一下。”
那公子一怔,哈哈大笑道:“小兄弟这可不是我家的婢女。”
李志常出口道:“这位小姑娘是尊驾的侄女吧。”
“这位贤兄眼里不差,是怎么看出来的。”那公子倒是十分好奇。
同时红衣少女也打量李志常,看他是怎么看出来的。
“瞎猜的。”李志常悠悠地说道。
“哼,我瞧也是瞎猜的。”这位叫‘香儿’的姑娘道。
凤山书院门前,数名儒生后面跟着十几位仆从,似乎在等什么人。
其中一位儒生道:“贺兄,这次到底来的是什么人物,居然先生突然要我们出来迎接。”(未完待续。。)
第七十七章气学
那位被姓贺额儒生,站在数名儒生最前面,腰板挺直,好似岩岩山上松,气质超拔众人之上。
如果李志常在这,便知道在书院中,此人的文思之气,当在前五之内。
此人姓贺,名知行。
贺知行乃是山阴人士,世家子弟,其堂兄贺知章状元出身,名动天下,现在为礼部侍郎、集贤院学士,虽然不是文坛盟主,但也地位崇高。
贺知行作为贺知章的堂弟,虽然光芒为其兄掩盖,但是其人能够潜心学问,不求功名,在这凤山书院中,修身养性,即使陈立荣也认为,将来他必然大放光彩,送了他一句‘桐花万里茶山路,雏凤清于老凤声’。
茶山便是凤凰山的别称,意思是贺知行固然年纪尚小,却能和其兄贺知章相为呼应,必会长江后浪推前浪,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贺知行目光平直,延伸至远处,平平稳稳地站在书院之外,好似风吹不动,心若止水,同时神情淡然,给人一种严谨的感觉。
他身边稍后的儒生,神情就不面带着几分讨好,气质差了许多。另外一名儒生道:“昨日我听先生说今天徐清长要来,难道我们迎接的是他?”
先前那名儒生不屑道:“徐清长不过是有些才名而已,怎么值得我们出来迎接。”
贺知行看了他一眼,缓缓道:“徐清长不止有才,连我大兄都对他的学问敬佩不已。不过此人确实偏激了些,能为才子,却不足以为万世表。先生叫我们出来相迎的另有其人。”
两人不免一惊,又有些期许地问道:“难道是哪位先生要来讲学,可是这等事情,先生应当提前告知才对。”
许多名闻天下的大学者,也常常到其他书院讲学,未必仅限于本院。
当然由于儒门自身派系众多,若非当真学问深厚。做得锦绣文章的饱学之士,也不敢到其他学院讲学,不然出了丑。当真是一世英名扫地。
凤山书院历史已经有数千年之久,不亚于一般的道门大派。
建立者乃是张横渠,亦是圣贤人物,直追中古诸子。在儒学中开辟气学一脉。虽然没有执掌儒门正宗,但是这些年来,影响力与日俱增。
气学一脉认为世界是由两部分构成的,一部分是看得见的万物,一部分是看不见的,而两部分都是由‘气‘组成的。‘气‘有两种存在方式,一种是凝聚,一种是消散。消散也不是消失得没有此物。只不过是人们的肉~眼看不到而已。用“太虚”表示“气”的消散状态,这是本来的原始状态。‘气’是‘太虚’与‘万物’的合称。气学建立者张横渠又曰:“知虚空即气,则有无、隐显、神化、性命通一无二。”
因此气学也吸收了道家‘道—气—物”的宇宙生成模式,提出了“玄—元气—万物”和“太易—太初—太始—太素—万物”的宇宙发生模式,把元气作为“玄”和“太易”化生宇宙万物的中间环节和质料。
所以气学在儒门中可谓独树一帜,也与道家有着联系。
不可以等闲视之。
因此凡是敢来凤山书院讲学的人物,虽然未必都是名震天下,但无一不是见识深刻、阐发幽思的超卓人物,不然很容易贻笑大方。
这样的人物并不多见,因此每来一次讲学,都是书院的盛事。
有些求学凤山书院已久的儒生,都未必能每年遇上一次。
距离上次讲学,也足足有十个月之久,那次来的是,江南的名士顾超之,当真是文思泉~涌,令人折服,让两人记忆犹新,这次自然不免更有些期待。
因为如果将凤山书院比作道门大派,那么贺知行便是首席大弟子,让他出来迎接,几乎便是对来人极为敬重了。
毕竟陈立荣,已经年近九十,德高望重,除非跟他同辈的大儒,即使对方名声再大,也不合适出门相迎。
如果来的人是徐清长,两位儒生肯定是不太服气的,即使徐清长算得上‘冠盖满京华’,但是向来放浪形骸,倚红偎翠,着实让人提不起敬重之意来。
但是贺知行说另有其人,而其言外之意,似乎此人比徐清长更厉害,两人自然有了些许意外和期待。
毕竟两人虽然言语中有些瞧不起徐清长,却也知道这人是本朝第一才子,文思敏捷,倚马千言,只是时运不济,未能在东华门外唱名而已。
这也跟徐清长本身性格有关,此人狂浪形骸,不曾就学于任何一家书院,曾言师法天地,当世无可教他之人,故而被提学记在心上。
加上他文风独特,只要参考,文章必然被考官轻易认出,自然被黜落掉。
后来他寓居京城,参加乡试,也有考官怜惜他的才情,想让他通过。却被人皇无意得知徐清长也才参加了本次京城乡试,此前徐清长写过一句‘才子佳人,自是白衣卿相’,流传甚广,人皇格外不喜。
批了一句‘且去填词’,还没到放榜的时候,就已经名落孙山。
此事被徐清长得知,更加绝了功名念头。
从此眠花宿柳,时时有诗词传颂于世,固然名声越来越大,但他有些自暴自弃,赞扬者自然不少,但心中未免有些鄙夷。
不等两人转动心思,贺知行淡淡道:“人来了。”
这时候李志常和那公子、少女以及小武四人,悠悠而来,已经在百步之外。